“最早的话也得八月份。” 八月份。 左相生有点急,“咱也不是外人,老余你再帮帮忙。” “真不是不帮你,只是这生产线的组装本来就需要时间,说是八月份已经是把其他订单往后推,紧着你们来了。” 厂长跑到成都所,亲自批的条子,余明城不敢怠慢。 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敷衍人? “不能再快点?” 余明城给人倒了杯水,“生产组装哪是一两天的事情?您是做研究的,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理?” “那有没有现货?你们跟国外的订单,也不那么着急出单吧。” 余明城觉得这位左所长是真急,“那可不成,牵扯到对外贸易哪能来,万一对方催促我们也得拿得出手货品。再说了,现在这生产线就算运过去,你们有现成的厂房吗?有能够立马上岗的工人吗?咱们给彼此一点时间,现在天气热了跟冬天不一样,回头我看能不能安排工人加加班,到时候争取八月初把生产线给你们运过去。” 他已经在想法子了,之前厂里是三班倒。 后来新厂长到来,生产线的扩张再加上彩电厂那边要人,三班倒的问题总算解决了,现在厂里是长白班。 再安排两班倒那也得有足够多的工人才是。 这不现实,最便捷的办法自然是加班。 加班就要给工人加班补贴。 虽说成都这边拿走生产线不是不给钱,然而面向国内的销售本来就不赚钱。 再加上给工人的补贴,最后不亏本就是好的。 当然,也不能跟自家人算经济账。 当真是谈钱伤情。 但让对方亏欠人情还有必要,毕竟谁知道后什么样呢。 当然,亏欠的人情自然是要记在领导头上。 这点人情世故余明城还是明白的。 “这也是我们厂长的面子。” 左相生立马回味过来,“是是是,要不是高副部长,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份人情我们成都所记下了。” 余明城立马笑呵呵道:“都是同志,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好赖话都被他说尽了。 左相生笑呵呵的,欠人情就欠吧,这也是事实嘛。 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高副部长能有今天,还真有很多东西。 在芜湖这边工作也就一年整而已,待在厂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换作其他地方,指不定就要想着篡权了。 当然,对上一个副部这不是明智的选择。然而这世上自以为聪明的聪明人还少吗? 余明城不是自作聪明的那类人。 更不会背地里来一套跟自己要好处,反倒是把所有人情都推到高南雁身上。 除了余明城会做人外,左相生觉得更重要的是南雁的能耐。 这种认知,在晚上和余明城一起吃饭时,越发的强烈。 “我们厂长最近还好?”这个问题他问了六遍。 “她这人啊,忙起来没数,自己身体也不算特别好,之前部里的贺司长给她找了个老大夫,说是调理身体,也不知道调理的咋样。” 这话余明城说了三遍。 “对了,那个杨秘书咋样呀,之前倒是在厂里待过一阵,但集也不算多,不知道用着顺手不。”这话问了两遍。 办公室主任其实是领导岗位,但左相生发现,高副部长似乎把这个岗位用成了秘书。 这位余主任的表现太过强烈。 他回到成都后忍不住跟顾所长说起了这事。 “办公室主任是领导不错,但你看有几个办公室主任能当上厂长?” 顾所长一语道破天机。 左相生明白过来,难怪有点关心那位杨秘书呢。 杨秘书还年轻,倒是余明城老大不小了,又拖家带口的在芜湖走不开。 想要兼任秘书这个工作,还难。 “我瞧着芜湖那边工厂还真是有一套。” 几个研究中心的一把手组成了无线电厂的管理部门,在高南雁这个厂长不在时,开会讨论决定相关事宜。 “研究部门的领导行政化,也没那么可怕嘛。” 一直以来研究和管理分开,要是遇到个好点的领导还好说,遇到个外行指导内行的,那简直能把人气死。 左相生更好奇的是,芜湖无线电厂的模式会不会推广出去。 “不好说。” 顾所长并不是很看好,“不过研究员不该是科学世界里的孤岛,应该多与外面。” “是啊,哪怕是出国做,你也得会说。” 哪有那么多天才的研究员,不需要过多的只专心搞研究就好。 这样的人简直凤麟角。 更多的还是一个社会人,既然生活在集体当中,那就得有点社能力。 如果再多点本领,也能为自己争取一些,为研究争取一些,这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得把握好这个度,度从来不好把握啊。” 成都所这边的担忧显然影响不到在人在西安的南雁。 西安的无线电厂这边动作快,去年就从芜湖那边引进了一条彩电视机生产线,至于所需要的集成电路,则是从芜湖无线电厂那边进货。 用另一种方式,把这边工厂跟芜湖那边关联起来。 杨秘书觉得这其实也好,一方面节约了生产线引入的成本,二来通过采购和芜湖那边维持较好的关系。 芜湖无线电厂对晶圆的研究走在全国前列,在国际上也算第一梯队的那种。 关系打点好了,回头有什么新鲜东西也能第一时间得到。 倒是比这边投入更多的研究者来研究晶圆什么的更合适。 他们完全可以研究其他领域。 南雁觉得这个秘书成长的很快。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杨秘书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是之前档案看得多了些。” “看得多能记住,有心分析就很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做了这个有心人别人没做,你的机会就会比别人多。 在西安老城墙上观看风景的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杨秘书觉得,自己似乎真正意义上得到了这位领导的信任。 这种贴心体己的话,很难得。 走在前面的南雁选了个位置,“你帮我拍张照片。” 杨秘书还真带了相机,跟这边研究所借的。 毕竟难得的出来走走,肯定要拍摄些照片留念嘛。 他的拍照技术不算多好,被人急训上岗的那种,也不知道自己拍的怎么样。 只是觉得领导的这个动作很有意思。 没有像城墙上的外国人那样张开臂膀,仿佛在拥抱这个古老的大都市。 只是留给了一个侧影,她抚摸着城墙上的砖块,像雨巷里走出来的丁香般的女子那般温柔。 很温情。 温情,这个词出现在领导身上,还难得。 杨秘书跟着她四处跑,还没见过她的家人,就连朋友都没有。 不过他很快就见到了南雁的朋友。 姚知雪和仝远就在西北这边。 知道南雁来了西安,趁着周末来到这边和南雁见面。 看着扑向领导的娇弱女人,杨秘书有点怕,怕这骤然而来的力量把自家领导给垮。 好在并没有。 听到那小女孩开口,“爸爸,妈妈哭了。” 杨秘书这才注意到,男人肩章上的星星。 大校军衔啊。 “身上一点都没有,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杨秘书最近见惯了领导跟人谈事,偶尔也会威严的没有一丝笑容。 她并非老好人,毕竟老好人可当不了大领导做不好事。 杨秘书也见她训斥研究所、工厂的一些领导。 但第一次看到她被人唠叨。 还一句话都不能反驳的那种。 要是让那些之前被训斥的领导看到,不得捂嘴笑出声?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