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在那儿,只以为自己是身经百战的人,心如钢铁,可这时候,却得要克制声音里的起伏,才能平声静气地为自己辩解:“先皇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得太久了也免不得回头去想,他当时对我网开一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既然想得明白,又岂还有半点忠恳之心?我这么问你,并不是疑心你,你为人如何,与徐铮如何,我怎么能不知道?只是以为,如今即已经是如此场面,便要想想退路。” 徐鳞顿了顿才垂眸,继续说“皇家存世的那些世子王爷,大不成材。不说天下福祉,只说此时幼帝一死,我徐氏和太后您,恐怕都不久矣。想要自保,只有皇帝由我们两家之中谁来做。但这皇帝,我是做不好的。只寄托于娘娘罢了。” 齐田却说“是啊,你是不会疑心我的。不论甚么事,总归都会维护我,相信我。我知道,你也知道,可除了我们,想必还有别人知道。” 徐鳞莫明“这话是……” 齐田拿起桌上盘中的竹签,旁边是被试过毒的糖人上头还粘着地上一些灰尘。 徐鳞问“这糖人有甚么问题?”明明也试过,并没有毒,再说皇帝也没吃。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报田氏来了。还带了儿子一道来的。 徐鳞正要打发人走,齐田却说“让阿丑进来。” 田氏来时,殿外的人已经被内侍请到偏殿去坐,所以并没有旁人。看着一路太平,并不像有大事的样子,心里有点忐忑,只巴望里面什么事也没有,皇帝还好好生的。不过内侍从内殿出来,却说只叫阿丑进去。 到底是亲生的儿子,田氏想要说话,一直没说话的阿丑却说“母亲不必去。”大步就进门去了。 田氏站在外面只是垂泪。想跪在这里,却又怕并没有什么事,自己到跪出事来。 阿丑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卫军服饰。进去了,先看了塌上的皇帝,便收敛目光再不向人看。走到齐田面前才停下来,却不跪,只默默站着。 徐鳞在,齐田也并不避他,等人出去,便猛地便把手里的糖人与竹签掷到阿丑面前。 只说:“这么小的糖人,哪须得用两签子。可到底东西是众目睽睽看着皇帝从我那里拿来,只有一个。别人就是看到还有一签子,也只以为做糖人的时候一没放好,再补了一使人好拿的,没放好那后来又掉了罢。” 说罢,想到他小时候,圆乎乎嘟嘟,讲话软软细细,眼眶一下便红了,只抬头看着画梁“小时候,我还怕你傻呢,也到难为你长大了聪明成这样……” 阿丑这时候,才慢慢屈膝跪下来。缓缓叫“阿姐。” 齐田眼眶一热,却不去理会,好半天才低下头来,眼中晶莹,气得厉声道“你晓得你闯了多大的祸!不说你自己与你那新妇,也不说田家舅母与存志,便说母亲!她生你养你一场,你不思回报,却祸害她!?你杀了皇帝,怎么样?是他平常对你不好,刻薄了你,还是你觉得这皇帝的位子威风,打算要做皇帝不成!!!” 第193章 两世 第193章 阿丑不说话,只是垂头跪着,并不辩解。 徐鳞见阿丑并不反驳,才相信真的是他做的。一向以来,徐鳞对阿丑都照顾有加,田氏先时并不赞同阿丑进亲卫,往徐家去了几次,只说不放心阿丑。 徐二夫人还叹,只以为田氏是觉得亲卫护佑着皇家安危,会有危险。说田氏女儿没了,便舍不得儿子有半点险阻。徐鳞听了,并不以为然。肯提携阿丑一是他做事确实可靠,二是因为齐田。 平常阿丑跟小皇帝也十分亲近,却没有想到,是有这么一着。 齐田见阿丑这模样,气到口发闷“你对得起谁?”指着徐鳞问“你对得起他吗?” 阿丑默默对着徐鳞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额上都有血了,可见得是下了死力的。 徐鳞声音低沉“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阿丑也不看谁说“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不与别人相干。我母亲也并不知情。”一副随便你们怎样的样子。紧紧抿着嘴。 徐鳞被他气得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是拿准了家里人不会有事?”只问“那你且说,到底是为了甚么灵草王!他有哪里对不起你。还是我对你有哪里不周道的。” 阿丑却是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椿站一边,便是想开口,却也不能。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皇帝死了固然伤心,可更伤心的是竟然是阿丑做的。这些年,她是把阿丑当成主家,阿丑虽然对她说话并不太客气,但待她还是好的。阿丑那新妇,也是个温和好相处的子。 而齐田见阿丑这样,只觉得怒火一涌而上,想要说什么,才一张口中不住,竟吐出血来。 椿吓得劝“娘娘,娘娘缓缓。不要气坏了自己。” 阿丑也吓了一跳,爬起来就要扶她。 齐田一把推开他,只说了个你字,又是一口血了出来。脸一下便惨白的,没半点血,人都站不住了,椿哪里扶得稳,还是徐鳞大步上来架住人,这才没摔在地上。 椿哭着向阿丑骂“你还犟!非得气死你阿姐才行!她都没有多少寿数的人了!” 阿丑跪在那里,只不言语。椿说的话他不能相信,阿姐即然转醒了就能在外面行走,先时爬起去都还好好的,怎么就没有寿数?不过是为了自己说话在这里与椿唱双簧罢了,阿姐最是机的人。他不肯上这个当。 而田氏将将闯进内殿,便听到这么一句。却怔在那里。 齐田见母亲来了,掩饰着拭了嘴角的血,只对椿说“他既然什么也不说,也就算了,你把他带出去,我有话要跟阿娘说。” 椿虽然心挂着她着病可不敢违背,把阿丑拉起来,推他走。 一直到了殿外,想着把他赶到侧殿去,他却不肯。在地上生了似的,站在门口不动。 大殿门口现在也没有内侍了,长贵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全站在百步之外。虽然看到有人出来,可没有召唤也并不敢擅自上来。宣室之外大门口已经等了好几个大臣,大概是有事启报,还不知道中风雨,正站在一起说着什么,远远看着,表情到十分轻松。 长贵站在他们旁边,还笑着时不时搭两句话。或有问起今到底什么事,怎么内侍都站得这么远,且久也不见皇帝陛下传召见人,他也只说皇帝大概是惹了什么桃花债,徐大人和身子刚好些的太后在里面说话,大概是商讨着婚事。并说徐二夫人都来了,在侧室呢。再问详细的,他只说不知道,便遮掩过去。 反正皇帝也确实在这个年纪。 不过说到这些,大臣便议论起皇帝也是该纳妃的时候了。 那些大臣子对长贵到是客气,到底他也是偏洲有功的‘义臣’。 长贵站在那儿,脸上是笑,心里却是在别处,瞟眼见椿出来,连忙进大门往殿前来。走近了看看阿丑,问椿“如何?” 椿只看着阿丑。长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却也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想想昨里也正是阿丑在宣室,他是替别人轮的班,因为他与皇帝关系一向亲近,以住也常常这样,所以并不惹人注意。就是疑心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去。 他看了看阿丑,把椿拉到一边,低声问“这又是什么缘故?” 椿摇头,说“我陪娘娘去了家里,外头遇到阿丑,娘娘本来买了二个糖人要给陛下的,便拿了一个与他。”却怎么想到成了这一件事。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