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醇厚,耐十足的数,“十、九。” 还没到“八”徐扣弦就打断他,不停的重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接着徐扣弦就忽然听到了声,“一。” 伴着这声“一”,她整个人忽然被悬空抱起来,失重让她惊呼,立刻伸手去拦住了邵恩的脖颈。 邵恩低头看她,为她挡住了大半刺眼的光,薄弧度微扬,“你继续念,王八能活一千年呢,我听着呢。” 徐扣弦沉默,“……” 白天医院平诊人多,徐扣弦这种病也犯不上去找人队,大堂里人熙攘,可邵恩跟徐扣弦是人群中最闪亮的仔。 坐轮椅的有,被抱着的小朋友也不少。 俊男靓女,脸红润,来医院抱着秀恩的,真不存在。 徐扣弦脸上覆了层淡淡的绯红,贴在邵恩耳畔,焦急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不,万一放你下来你跑了,我还得在医院表演追的戏码。”邵恩眼底噙着浓重笑意,温声讲。 “我不跑,我真不,我乖乖看医生。”徐扣弦哭无泪。 “真的?”邵恩确认。 徐扣弦疯狂点头,“真的,比我手上钻戒都真。” 邵恩的的确确是放她下来了,就是被他环着,别说跑路,多动一步都会被邵恩用力带到怀里。 中国人一大特点,来都来了。 徐扣弦认命,邵恩直接给她安排了个小五千的全套体检。 从头到脚,血都了一管,下午去体检的,第二天下午才出结果。 邵恩跟徐扣弦都没空,是托岁今帮忙拿的,岁今看完检验结果,一个电话就砸了过来。 算时间应该是岁今拿到体检报告,邵恩颇为重视,特地避开了徐扣弦去接电话。 “喂,姐,你说吧,徐二体检报告怎么了?”邵恩理了下心绪,深了口气,了自己两口,年底才安排过整个律所体检,这才过了四个月,问题不大,有问题,问题也不大。 素来以沉着冷静著称的邵恩,此刻戏多的像是十几岁初恋的小男孩。 “徐扣弦这个胃倒是还好……就是吧。”岁今有意逗逗自己这个冷清的的弟弟,说话大气,把邵恩惊的一灵。 “姐,你快说,徐二不在,我得住。”邵恩讲,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只是手指握拳,指关节因为紧握而有些许泛白。 冬至到分,白昼开始被拉长,晚霞红如火,倒映在邵恩深邃瞳孔。 “徐扣弦摊上大事了,你也摊上大事了,搞不好这辈子都别想往外摘了。”岁今拉开椅子坐下,又翻了两下手里的体检报告,脸上挂着盎然笑意,可嘴上故意说的非常严重,“你知道吗,徐扣弦怀孕了,十七天,你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她饭后吐了,那真是吃多了吐的,不是妊娠反应,还没到子呢。” 邵恩就只听到了。 “徐扣弦怀孕了,十七天。”后面岁今讲的一切,邵恩都没往脑子里去。 邵恩那边忽然没了声响,岁今“喂喂喂”了三声,还把电话从耳侧拿到眼前确定没挂断。 邵恩顿了小两分钟,才又问,声音里是难掩的喜悦,“确定吗?” 岁今反问,“你问我确定吗,就好像在问我,我弟弟是智障吗一样没有意义,你先找回智商再跟我讲话,还有,徐扣弦身体非常健康,就是颈椎跟有点儿小病,你们久坐的都这样。” **** 邵恩接完电话进门的时候,徐扣弦还在书房里坐着敲邵恩的工作程。 她早上又起晚了,没化妆,披肩锁骨发已经长到了及,绑了个高丸子头顶在头上,套了件版型宽松的粉娃娃裙,带上的蝴蝶结还是邵恩亲手打的。 背后就是夕余韵,看起来就很小,其实本来她也不大,今年过了也才二十五岁。 岁今通知邵恩徐扣弦怀孕的时候,他先是欣喜的,可看到徐扣弦脸的时候,他竟已然开始忧心。 徐扣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见来了,把自己面前摆的笔记本转了个个一推,“来,老公大人,您下半个月的程已经排好了,明天早上我自己开车,先去法院送个文件,然后再回公司,你上午约了委托人。” “还有,金月的案子大下周开庭,需要通知爸跟妈一起去吗?”徐扣弦小心翼翼地问。 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九条规定了:人民法院适用普通程序审理的案件,应当在立案之起六个月内审结。 金月的案子本来就年限久远,侦查起来困难,加上中间又过了个元旦跟新年,法定节假实在是多。 拖了小五个月,终于到了开庭的子。 徐扣弦前天其实就接到了陈逆的电话,只是拖到现在排程才跟邵恩讲。 她在观察,观察邵恩的表情,然后发现邵恩情绪不光没什么波动,还很开心的样子。 正好坐久了,徐扣弦站起来松动了下僵硬的颈椎,就有双手覆在了肩上,有轻有重的帮她按捏。 邵恩在身后,徐扣弦看不见他的表情,就站着,乖巧的被他按摩。 按到舒服的地方闭着眼睛夸句,“师父父,加个钟先。” “又不好好讲人话。”邵恩回了句,“老板加个五百的?” “加五的吧。”徐扣弦仰头,笑了笑同他闹,心头的些许忧虑被这个小曲一扫而空。 办公室里声笑语,暮四合,傍晚悄然来迟。 其实对于邵恩来讲,时隔多年,开庭的场面他看多了,赢了也谈不上多愉跟喜悦。 徐扣弦在怀,还有她怀孕的消息,恨意也连带着都快消磨殆尽。 现在你就是跟邵恩讲,金月被判了十年,拐卖儿童罪起点刑的上限,对于邵恩来讲,也不过只是个案例而已。 邵恩是案中人,可恨过了,也就没办法一辈子都惦记这些恨意。 因为生活里有更多值得他的,多到没地方储存恨意了。 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 迟来的正义并非正义。 推迟正义就是没有正义。 更重要的是现在。 从前徐扣弦国外呆久了,思想开放。 之前生理期紊的时候咨询过医生,吃长期避孕药调节,跟邵恩稳定之后,从那次不做措施后就开始吃服用优思明,几个月下来稳扎稳打。 虽然第一次没措施时候,徐扣弦嘴上也讲过,怀了就生下来。 可上话,终归是不那么理智情况下讲的。 两人没备孕打算,长效避孕药理应百分之百避孕,可月时候玩疯了,时差一倒徐扣弦就忘了这茬事儿,邵恩也昏了头,忘记提醒,那阵子两个人在大溪地,数百米深海里跟鱼群挥手,美好的太像是幻境,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判断能力。 后来从泳池到躺椅再到台。 他们都不记得有几次。 …… 邵恩想起自己做的那点儿混蛋事就开始脑壳疼,他不知道怎么对徐扣弦开口,不肯定她想不要要这个孩子。 但邵恩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徐扣弦有任何决定,他都无条件的支持赞同。 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是对父母过往经验跟耐心等等极尽所有标准的多重考验。 邵恩这边且不论,徐扣弦好像也没有过多对家庭的眷恋。 她才二十五岁,刚刚开始做喜的诉讼,打破了自己固有的想法跟邵恩结婚。 邵恩徐扣弦,也因此有口难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徐扣弦忽然发难。 似乎邵恩也没有惊讶徐扣弦开口一问的必要了,侣每一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的不对劲? “你是不是偷看我体检报告了?结果特别差?”徐扣弦又问,脸沉痛,壮士断腕的口气,“你说吧,我还得住。” “……”邵恩挑眉,“你小脑袋里每天都想些什么七八糟的呢?” 就好像刚刚接岁今电话时候,紧张到手心出汗的人不是他一样。 “徐扣弦。”邵恩低声唤她名字。 徐扣弦转身正对着邵恩,眼里浸了疑惑,“嗯?” “刚刚体检报告出来了,你怀孕了,十七天。”邵恩轻声试探。 云层掩了最后一片红霞,华灯初上,天未全暗,路灯就先行亮起来。 说话说话,邵恩连呼都顿了拍。 邵恩望见徐扣弦低下头,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听见徐扣弦温柔讲,“真的吗?你别骗我哦。” 幼年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为什么不是母亲或者父亲来给自己开家长会;为什么其他小朋友的剪切画是跟父母完成,而她的是同美术老师。 那些年幼无知岁月里问过的问题,现在想来只觉得毫无意义。 却在当时,对徐扣弦意义重大。 “那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很好的父母吧?” “会把我们从前那些缺少的东西,全部都补给这个孩子。” “要努努力,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给他。” “让他应有尽有,可以选自己喜的路。” …… 徐扣弦温声细语的自问自答,然后才想起邵恩的意见,她同邵恩一样的试探。 连表情都差的八|九不离十,眼角眉梢都是笑,嘴上却再问,“你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吧?” 是双向的尊重,始终为对方考虑。 她看见邵恩笑。 “男孩子叫岁宴,女孩子叫什么?徐三三?”音低,尾音又扬起,痞里痞气。 “你滚啦,岁三三多好听。” 徐扣弦呛回去。 **** 孩子刚刚十七天,徐扣弦跟邵恩晚上遛弯儿,居然是去看家楼下的双语幼儿园场跟滑梯。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