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2.26.026.¥ 楼音骑着马,带领一队侍卫回,枝枝跟在她后面,看见她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在东面前如此放肆,公主怕是应了她的猜想,定要与太子夺一夺储君之位了。可如此一来,也是把自己进了死路,若是公主大计失败,那岂不是再无活路? 雄伟而空旷的乾坤大道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楼音顺着排列俨然的梧桐树慢慢前行。忽然,眼前一抹鸦青身影在漆黑的夜里一闪而过。 即便鸦青与黑夜好像要融为一体,但楼音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身影。那身形体态,她过目难忘。 鞭子在空中扬起,搅动了静默的空气后笞在马儿身上,一声响彻天空的嘶鸣响起,楼音策马直追。枝枝愣了一回,不知楼音这是干什么,席沉早已追上去,枝枝回头对其他侍卫吼道:“快追啊你们!” 深秋的风如冰刀一样挂在楼音脸,她从乾坤大道一路追到东市口,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 楼音立于人来人往的东市口,侍卫迅速分为两列,将人群分开。楼音一眼望去,再看不到那人身影,只叹了口气,看到空中萦绕起一团白雾,便转身回了。 “公主,您找什么?”枝枝问道。 楼音眉头紧蹙,化不开的疑惑凝结在眉心,她疑惑那人是谁,疑惑那人为什么要接近她,又疑惑他带给她的觉那么奇异。 可那人却像人间消失一般,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今天,才看到他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楼音带着肚子的疑问回了。摘月外,已经站了人,楼音看了看,皇帝的人,纪贵妃的人。她一进去,便看见皇帝坐在主位上,低着头念叨着什么,而纪贵妃在一旁涨红了脸。 款冬姑姑跪在地方,扭过头来看了楼音一眼,眼里的恐慌还未消除,张嘴说出的话却溢关怀:“香儿,赶紧给公主拿暖炉来!” 香儿一路小跑着去拿暖炉,楼音掸去了身上的落叶,说道:“父皇和贵妃娘娘好兴致,一同光临我摘月,有失远了。” 皇帝捏着一块八卦符,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念什么咒语一般,恍若没听到楼音的话。 原本皇帝不开口,纪贵妃是不敢开口的,但此刻皇帝却好似还沉在什么咒语中,纪贵妃便先说道:“好兴致?你带人到东杀了太子的贴身侍卫,还问皇上和本好兴致?” 楼音眉眼里带了不耐烦,说道:“不就是杀了一个奴才,贵妃娘娘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这无所谓的态度彻底点燃了纪贵妃心里的火,她愤然起身,长篇大论地斥责楼音的行为会给太子造成怎样的负面影响,太子的威严如何扫地。气势如同在朝廷上指点江山的大臣一般口若悬河,列出楼音点点罪状,好似楼音只差一点就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太子乃一国储君,被公主如此羞辱,后如何在朝臣面前立足,如何在百姓面前立足?” 纪贵妃一口气说完,便跪在了皇帝面前,说道:“公主如此嚣张,若助长风气,后谁还把太子放在眼里?臣妾恳请皇上严惩公主,以儆效尤!” 皇帝的目光终于从八卦符上移开,落到了楼音脸上,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款冬姑姑,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眼神便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贵妃娘娘严重了,我不过是杀了一个奴才而已,没有羞辱皇兄的意思。我们兄妹俩自小打打闹闹惯了,何必就揪着这一回不放?” 楼音轻描淡写地说着,坐在椅子上整理袖口,摸着繁复的花纹,抚平每一丝褶皱。可纪贵妃今似乎是不给楼音一点颜看看便不罢休,跪在皇帝面前,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眼前的楼音与她有血海深仇一般。 楼音环顾四周,说道:“皇兄怎么没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出了事只知道找母妃,自个儿倒躲起来了。” 这一句话把纪贵妃噎住了。从小没人敢惹太子,除了楼音,而偏偏小时候的太子又是个哭包,被楼音气哭了便只会哭着去长找母妃出头,楼音却在旁边咯咯地笑,而皇上不仅不斥责楼音,还反过来说太子没有王者之气,只会找母妃算什么太子。 纪贵妃抬头看了看皇帝,果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帝眼里也捎上的不耐烦。她心里涌上一阵烦躁,只恨太子当时怎就让楼音狠狠打了脸,杀奴才事小,扫了太子颜面事大,可皇帝偏偏却隐隐约约站在楼音那边。太子也是个不争气的,丢了人却躲在东里,说是进更是让人看笑话,她这个当娘的便不得不来给自己儿子讨个公道,偏偏楼音却气焰嚣张,本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 “太子政务繁忙,在东忙得脚不沾地。你莫将话头子移开了去,且就说说,今之事该如何谢罪?” 这时,楼音却突然跪了下来,说道:“说起来,父皇确实该狠狠惩罚儿臣。” 这下,不光纪贵妃和皇帝,连低着头的款冬都抬头去看着楼音,不知她为何说了这话。 “若母后在世,见姑姑受了这样的屈辱,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楼音眼里一阵酸意,看向款冬姑姑,说道,“姑姑一辈子呕心沥血照顾母后与儿臣,忠心耿耿。母后生前灯枯油尽时,便是嘱咐儿臣长大后要多照应姑姑几分,可如今,在皇里,在儿臣眼皮子底下,却让姑姑受了如此屈辱,儿臣实在有愧母后遗愿,应当受罚。” 说完,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皇帝听到楼音磕头发出的那一声闷响,心疼极了,原本由款冬姑姑身上引起的对皇后的思念被放大到极致,他连忙走下来扶起了她,说道:“阿音这是做什么,朕何曾怪罪过你。” 皇帝又看了一眼款冬姑姑,说道:“你也起来吧。” 款冬姑姑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扶楼音:“奴婢受了皇后恩待,连命都是皇后和公主的,哪里值得公主为奴婢说话,公主快起来吧。” 楼音捏着丝绢,按了按眼角,慢悠悠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纪贵妃,扬了扬眉,眼里隐隐约约有泪意,而噙着微笑的嘴角却像是出了獠牙一般。 现下便只有纪贵妃一人跪着,她脸上由青转白,连脂粉也遮不住,双手快掐烂了大腿侧边的衣裙。 “款冬先是皇后公主掌事女,现在又是摘月掌事女,在朕面前也是有脸面的!太子让款冬跪舔他的鞋子是什么意思?是在打皇后的脸还是朕的脸?” 皇帝被楼音一番话戳到了心里最柔软也是最痛的地方,他似乎能看到皇后伏在边,因款冬受辱而兀自泪的场景,让他心肝儿都颤动了起来。 纪贵妃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楼音也能搬出皇后来,她不是不知道皇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这比千军万马还来得有杀伤力。她嘴发白,颤巍巍地走下来,说道:“太子绝没有这个意思,那奴才将脏东西洒到了太子鞋上,太子教训一个奴才而已,哪里扯得上打皇上和皇后的脸呢?” 楼音立刻接话道:“是呀,我不过是教训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而已,哪里扯得上打太子的脸呢?” 纪贵妃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楼音,可在皇帝面前,她却只能装作委屈的样子:“这哪里能一样!” “哪里又不一样了?” 楼音反问,纪贵妃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论品级,款冬姑姑也比那侍卫品级高,更不用说现在款冬身上还系着皇后的遗愿,她又能说什么呢? 门外的风吹得呼呼地想,长福打了帘子进来,说道:“皇上,妙冠真人带了新炼的仙丹,正在养心殿等候圣驾呢。” 皇帝着手里的八卦符,对纪贵妃说道:“你若有功夫在这里为你儿子打抱不平,不若多花点心思教导教导他,如今是要当父亲的人了,连一篇像样的策论也写不出来,政见更是连朕不好意思往折子上写,朕如何放心将这大好河山给他?” 说完,便出了摘月,急着往养心殿去了。 纪贵妃脸黑青,心跳声连自己都听得见。她双手微颤,不知是被楼音气的还是被皇帝吓的,她合眼半晌,深了一口气,才慢慢踱到楼音面前。 有千万句斥责的话想说,可临到喉咙,纪贵妃也只是咬着牙齿说了一句“算你厉害”。 自从楼音搬出皇后,纪贵妃便知道,她与太子落了下风。如今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 送走纪贵妃等人,楼音才觉到浑身似乎要散架一般。款冬给她着肩膀,带着哭腔说道:“公主这样为奴婢出头,奴婢怕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公主的恩情了。” 楼音没有说话,却只想好好歇一歇。 席沉走正殿,带了一股冷风,在暖炉前烤散了一身凉意才进来。 “公主,最近季公子的府邸有些不对劲。” 楼音倏地坐了起来,问道:“如何了?” “今,他的府邸周围出现了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在府邸周围徘徊,总注视着里面的情况。” 楼音一直让席沉派人盯着季翊府邸的动向,这几席沉手底下的人发现了不对劲,便觉来汇报了情况。 楼音问道:“那父皇的人知道吗?” “想必是知道的。”席沉说道,“但那帮子人只是盯着季翊的府邸,却无下一步动作,所以皇上的人也只是静观其变。” 枝枝说道:“不是咱们的人,那会是谁呢?谁还会盯着季翊不放?” 楼音也毫无头绪,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监视着季翊,肯定不怀好意,可又是谁呢? ☆、34|32.26.026.¥ 在东市甩掉楼音后,季翊驾马一路狂奔,绕了一大圈回了住处。他伪装成了壮硕的身形,贴了胡子,穿着麻布衣裳,顺顺当当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郁差在里面等他。 “路上出事了吗?怎么这么晚?” 季翊一边撕去贴在脸上的胡子,一边说道:“遇上公主了,甩开她的追踪花了些时间。” 郁差明了,便说道:“那后殿下为了防外面那些人,都得这样出去吗?若是被大梁皇帝发现您乔装打扮出行,那可要严查了。” 季翊摆手说道:“外面的人等不了那么久便会动手的。” 放灯节那,他发现府邸外有许多打扮不显眼的人在四处闲逛,或买一碗茶闲聊,或摆着字画出售,但无一不斜着眼睛盯他府邸的动向,于是换了幅模样出门,那些人没认出他来,便按兵不动。而他只要正常出行的时候,那些人便步步紧跟他,一天十二个时辰紧密跟踪。 季翊手里捏着撕下来的胡子,嘴角忽然浮上笑意,自言自语说道:“这样也好的。” * 这一,季翊着一身靓蓝绫锻袍子,手里把玩着一只成通透的玉石,带着郁差慢悠悠地走出了府邸。 初冬挤走了深秋,路上行人们对着袖子,疾步走在路上,恨不得将脖子都缩进衣领里。 季翊悠哉悠哉地走着,好似寒风刮着一点都不能似的。 郁差在他身旁,直视前方,嘴里却说道:“殿下,他们又跟上来了。” “嗯……”季翊说道,“且让他们跟着吧。” 主仆二人好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会儿在书铺看看,一会儿去古玩店坐一坐,直到晒三竿了才走进了南侯府。 侯府内,南侯坐在湖边石亭里,煮了一壶青梅酒,壶顶生起袅袅白烟,酒香醉人。下人领了季翊过来,伺候他坐下,便又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南侯拿起一只纯净得几尽透明的白瓷酒杯,到了二钱热酒,递给季翊,说道:“难得季公子赏脸,本侯便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青梅酒,希望季公子不要嫌弃。” 季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南侯接着也饮了一杯酒,觉热酒驱散了周围的寒气,也舒了许多,他说道:“今请季公子来府上,实则是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想与公子谈一谈。” 季翊只是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本在喉咙上的话,南侯却说不出来了。他最恨的便是季翊这一副什么都心知肚明,却等你开口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战败国质子,大梁作为礼仪之邦,优待于他,他反而却时时端着一幅高贵的样子,哪里有身为质子的觉悟。 想到这里,南侯语气也没那么好了。 “实不相瞒,舍妹自小是有一些瘾疾在身的,她自小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每当看见后,便会因为受了惊吓而失常一阵子。” 季翊挑眉,顺着南侯的话说下去,“原来前些子侯爷请妙冠真人来府上做法便是为的此事。” 南侯见季翊的眼里依然没有波动,摸不清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不过这不重要,只要自己编造一个理由将此事搪过去便罢了,“前一阵的事情,我已经找季公子谈过了,季公子虽答应不外传,但京都的言却如洪水般铺天盖地而来,舍妹的声誉毁于一旦。” 季翊将手中的玉石玩儿暖和了又换到另一只手上,他只低头看着玉石,说道:“侯爷也知道,始作俑着并非我。” 南侯觉得心里一股恼意,却又不能发作,他只能再倒了一杯酒,一口咽下去后说道:“如今妙冠真人做了法,舍妹有所好转,但言却依然在暗地里传着。” 南侯等着季翊接话,季翊却像没听见一般,自个儿伸手去提起酒壶,倒了杯热乎乎的酒,一口饮下去。 “季公子,你初来大梁时,舍妹便待你不薄啊。”季翊这异于常人的淡定,让南侯忐忑不安,他不愿放下身段,却不得不带着乞求的语言说道,“还请季公子出面为舍妹澄清一番,舍妹一身的清誉就系在季公子一人身上了!” 闻言,季翊拿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冷笑,说道:“南侯的意思是,让我去帮一个意图谋杀我的人洗污名?” “语她只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受了惊吓!”南侯几乎拍案而起,一想到自己妹妹的声誉系在眼前这人身上,语气又软了下来,“而且季公子已经割去了语手臂上一处,即便是恢复了也会留下疤痕,这还不够吗?” 其实南侯明白,外界传言秦语音夜里摸进季翊的房间是因为贪图季翊的美,这样的传言已是最好的了,若是让人知道了秦语是带着杀意进去的,恐怕他整个南侯府都会顷刻覆灭。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季翊没有出面揭穿秦语,南侯不仅不觉足,还想让他出面为秦语音洗清冤屈,最好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季翊的回答却不太如他的意,季翊说道:“恐怕是要让侯爷失望了,我心狭隘,断是做不出这样的事的。” “那若是……”南侯放低了声音,说道,“季公子若是答应此事,后公子若有难处,本后定会尽全力相助。”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