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朗,东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纪贵妃离开东已经有一些时辰了,太子还沉浸在失子之痛中。不,不仅是失子之痛,还有纪贵妃告诉他皇帝得知皇孙去世时的冷漠态度。 如果是楼音的孩子去世了,他是不是已经心疼地发了狂? 太子不由得想到小时候,他与楼音一同骑马,两人难以拉开差距,于是楼音拔下头上的金钗,□□了马的后。吃疼的马儿发了疯一般狂奔起来,与他撞上,两人一同摔下了马。 当时皇帝便冲了过来,只顾着将楼音搂在怀里,急红了眼,直到太医来了,说楼音只是皮外伤,而太子却摔断了腿,这时皇帝才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儿子。 这样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太子已经数不过来了。有时候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是一个男儿,这才不会像后里其他公主一般,只有逢年过节之时才能见到自己的父皇。 可是现在,父皇连他这个男儿身也不放在眼里了,连皇位都可以传给女儿,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给女儿的? 太子失魂落魄地笑着,端起身旁的酒壶,一饮而尽。 这时,他的长随抱着一个盒子进来了,低声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他慌张地揭开盒子,将里面的信一封封展开来看。 每一封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利剑一般戳进太子的心。当初得知皇帝写下密旨改立储君之时,他便觉得那就是心如刀割的觉,那此时,更是万箭穿心。 他的骨节泛白,将手里的信捏成了一团,许久,才从牙里挤出一句话来:“带人,去寝。” 血腥味儿还未驱散的寝很静谧,太子妃正沉沉睡着,刚小产过的女子面苍白,如同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此时怕只有地动山摇才能叫醒她。于是,当她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而她的丈夫正站在她的前,面沉。 尤暇坐了起来,眼睛才发现太子身后还站了许多人,各个屏气凝神,还有她的贴身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饶是心里发憷,尤暇面也很镇定,“殿下这是做什么?” 太子只是沉着一张脸,盯着尤暇看,知道她脸上也出现了慌恐之,才开口道:“听说太子妃的娘是和州杏林堂的后人?” 他这么一说,尤暇觉眼前突然黑了一般,心里有一道口子慢慢被撕开。 见她不说话,太子又继续问道:“以太子妃的聪颖,从小耳融目染,把脉问诊的本事学了个九成应当不成问题吧?” “殿下,您在说些什么?” 见尤暇还在装傻,太子挥手,立马有太监捧着一堆混着泥土的药渣走上前。 “太子妃要不要请太医来当面鉴定一番,这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 不等尤暇回答,太子又继续说道:“许是不用了,太子妃跟着娘看了几年医术,不会连这些药渣是什么都分辨不出来吧?” 尤暇心一紧,被子掩盖着的双手抓紧了单,依然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太子。 而此时的太子眼里的噬越来越重,他近太子妃,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若不是本连夜命人将东翻了个底朝天,许是还找不到这被扔在角落里的药渣,太子妃娘娘好大的本事啊,一石二鸟,将本的两个孩子杀得干干净净!” 看样子太子已经知道了,但尤暇仍要拼死挣扎一番,“太子是怀疑妾身杀了两个孩子?虎毒不食子,妾身怎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此毒手?” 说着,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 可太子如今不会再因她的泪珠心软了。若说那白纸黑字他不信,但这堕胎药的药渣却由不得尤暇狡辩了。 “是吗?”太子一转身,说道,“屋子里有些冷,端一盆碳火进来。” 一盆烧得红火地碳火被端了进来,摆在尤暇面前。太子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说道:“说还是不说?” 这侍女是尤暇的陪嫁,自打出生就在尤暇身边伺候了,太子第一个便抓了她来。 侍女哭红了眼,但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殿下冤枉娘娘了!冤枉娘娘了!” 见她嘴硬,太子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两个侍卫立马分别抓住了侍女的两只手,直地按到了炭火里去。 “嘶……”被烧焦的声音,伴随着侍女的哭喊,回在整个东中,“殿下,您冤枉娘娘了!娘娘冤枉啊!” 一股被烧焦的味道传进了尤暇的鼻子里,她眼底一冷,说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说话,只等着那侍女受不了酷刑招出尤暇的罪状。可知道她的双手便被烧焦了,整个人奄奄一息,四肢连知觉都失去了,嘴里却依旧喃喃道:“娘娘冤枉啊……” 侍女倒地不起,双手地惨状让所有人都不忍心看,尤暇握紧了双拳,一个字一个字说道:“太子这是又要改立太子妃吗?” 整个寝殿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静中,太子盯着尤暇看了半晌,想到那突然自杀的娘,还有搜出来的堕胎药残渣,以及那几十封通往北疆的信,心底寒意升起,缓缓开口道:“太子妃刚小产,你们看好寝殿,一直苍蝇也不许飞进来。若是娘娘出了什么意外,这侍女便是你们的下场。” 他转过身,透过窗户看见天已经大亮了。 * 楼音转醒时,只觉得许久未睡得这样香甜了,只是一睁眼,却看见自己睡在季翊的房里,这才想起自己睡得如此“香甜”的原因。 她咳了两声,枝枝立马进来了,支支吾吾地说道:“公主,您醒了,咱们赶紧回吧。” 楼音沉着脸,说道:“昨夜为何不叫醒我?” 枝枝苦着脸回答:“奴婢叫过您好多次都没叫醒……” 楼音扫视了周围一圈,又问道:“他呢?” “他”自然是指季翊,枝枝低着头说道:“季公子昨夜睡在西厢房了。” 楼音哦了一声,低头看见自己衣衫完整,沉半晌,起身随枝枝出去了。 直到她离开质子府,也没看见季翊现身。 而此时的季翊,躺在西厢房的上,着气盯着屋顶。郁差端着一碗药进来,扶起了季翊,说道:“公主已经走了,昨晚睡得很沉,没有醒过。” 季翊点头,一口喝下了整晚药,说道:“安眠香倒是有些奇效,否则不知她熬不熬得过昨晚。” “砰”的一声,郁差将药碗摔在了地上,他嗓音微颤,说道:“殿下,您收手吧!” ☆、73|第 73 章 一走出质子府,难得的高照,楼音用手背遮住额头望天,这是进入冬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了吧。 天气晴朗起来,心情也受了染,枝枝的步子轻快活泼,蹦蹦跳跳地往马车走去。 楼音在后面说道:“好在是在外,不然款冬姑姑看到又要教训你了。” 枝枝想回头对楼音做个鬼脸,一转身,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愣了一回,说道:“侯、侯爷。” “唔……”楼音有些无奈,她顺着枝枝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南侯黑着脸站在一旁,难得的是他身边只跟了一个长随。 在质子府外面遇上未来的驸马,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楼音也不愿与他解释什么,转身就往马车走去。 “公主在质子府过夜了?” 南侯冷冷的声音传来,楼音也没有给他好脸,“侯爷派人跟踪本?” 南侯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走向楼音。他没有跟踪,只是她的妹妹回时经过质子府,看见楼音进去了便留了个人在外面候着,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夜,直到得了消息的南侯来了这里,才看到楼音面如地走了出来。 “公主,还有十八天,咱们就成亲了。”南侯声音里的怒气像一条深沉的溪,静默却汹涌。 可楼音只是回以冷笑,说道:“是啊,还有十八天,侯爷想悔婚还来得及。” 南侯终于无法再立在原地,他两步上前,想伸手拉住楼音,可看见席沉的目光如箭,他只得作罢,握紧了双拳说道:“公主当真要将我的颜面踩踏在脚下?” 他不信楼音在与季翊频频来往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个未婚夫,但今终于忍无可忍,以前便也罢了,如今他们已经有了皇帝亲指的婚约,楼音还这样堂而皇之地留宿质子府,当真要他这个未来驸马在京都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南侯微微低头看着楼音的脸,眼里的轻蔑与不屑呼之出,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想,她确实不曾在意过他的颜面。 楼音不耐烦了,拂了拂袖子,留给南侯一句冷漠至极的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抑或是未来,你都限制不了本的一举一动。” 即便与楼音不算亲密,但南侯也知道她此刻的语气表明她十分生气。看着她的马车逐渐远去,南侯低着头,久久不曾动一下。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即便成亲以后,他也不能限制自己的子与别人共眠吗? 想着想着,南侯面越来越沉,谁叫他要娶的是一位真正的金枝玉叶呢?即使她将他的尊严踩到了脚底,他也只能忍。悔婚?笑话,皇帝下的旨意,由得他去反悔吗? 可若,她不是公主,他会悔婚吗?想到这里,南侯便自嘲地笑了起来。即便楼音不是皇帝的女儿,他有能力悔婚,他也不会悔婚。 * 摘月内,楼音掉了大氅,看见桌上的账目又推得跟一座山似的,她了眉心,说道:“拿下去。” 款冬姑姑看着几个太监把这些账目拿下去,皱着眉头嘟囔:“好歹也是自个儿的嫁妆,心里没个数又怎么行呢?” 楼音听见了款冬姑姑的嘀咕,却也没当做一会事儿。她的父皇都把这江山赠与她做嫁妆了,她还会在意这些金银珠宝? “把席沉叫进来。” 枝枝出去叫人的时候,看见席沉正在与一个小女闲聊,枝枝咳了咳,说道:“哟,席大人竟然也有这闲情逸致了。” 席沉没理枝枝,反而是那小女红了脸。 枝枝又咳了两声,说道:“谷莠,你去看看厨房里公主要和的血燕窝炖好了没。”又轻飘飘地看了席沉一眼,“公主叫你进去呢。” 席沉哦了一声,转身进了正殿。与外面的严寒不同,正殿里暖意洋洋,像是从冬天走进了天。 楼音坐着梳头发,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席沉坐下,“上回吩咐你做的事情,不用做了。” “太子妃娘娘的信?”席沉问道。 前几楼音派他截取太子妃与尤铮来往的家信,他这几正在部署人马呢。 “嗯。”楼音点了点头。 昨夜太子想必已经收到那些信了,他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儿,但这么多巧合联系在一起,他肯定已经生疑了,所以不用楼音动手,太子自会断了太子妃与尤铮的书信来往。 “但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楼音放下梳子,转身正对着席沉,郑重地说道,“你即出发,去一趟南境。” 她需要有人去探一探尤铮那边的情况,是否真的囤了几年的兵,若是真的,如今又囤了多少兵,这些都需要打探清楚。 “可是……”席沉第一次对楼音的命令有了二话,“这些子,中不太平。” “你放心。”楼音勾了勾,说道,“我手里有御林军的虎符呢。” 席沉应了,转身走出了正殿。谷莠刚从厨房回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闻了闻味道以后给了枝枝,然后又拿起扫把去扫台阶下零星的落叶。 席沉突然想起,南境的燕窝最是出名,他走过谷莠身边,说道:“你从未吃过燕窝吧?” 谷莠吓了一跳,抬头看了席沉一眼很快又底下了头,心里想到完了完了,一定是刚才贪婪地闻了几下燕窝的味道被席大人看见了,丢脸死了。 她的脸都红到了脖子,用蚊子鸣叫一般大小的声音“嗯”了一声。 “嗯。”席沉走了。 谷莠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嗯”是什么意思? * 从京郊的庄子里回来,专程去东看望太子妃的尤夫人憔悴了许多,她看见东的寝殿外多了许多侍卫,各个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东关押犯人的地方呢。 见到了尤暇,她也郁郁寡的,母女俩说了许多体己话,一提到这失去的孩子尤夫人便忍不住落泪,倒是尤暇的眼眶干干的。 尤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可怜的女儿,这几一定哭干了眼泪吧?” “嗯……”尤暇半阖着眼点头,转移了话题,“哥哥一人在南境多年,娘要多多写信问哥哥好。”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