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歌把相册重新翻开,指了指这页最后的一张照片:“这张。” 照片上的侯彦霖大概只有七八岁,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看起来比同龄人要羸弱些,穿着件长袖条纹衬衫配卡其背带,脚上踩着棕皮鞋,标准的小少爷打扮。 他抬眼看向镜头,似乎有些紧张,手在身侧握着小拳头,嘴角却配合地扬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额头还贴了个红点。 侯彦晚用手指遮住照片右下角的时间,问:“你猜这是什么季节拍的?” 慕锦歌看了看照片里正太时期侯彦霖的穿着,推测道:“秋天。” “错!”侯彦晚把手指移开,出拍摄期,揭晓答案,“是大夏天!” 慕锦歌奇怪道:“这不是在b市吗?” 侯彦晚笑道:“就是在b市。那会儿我和彦森已经出国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听妈和陈叔说的,说彦霖啊有好长一段时间都特别喜穿这么一套,臭美呗,七八月份室外温度直往30度以上飙的时候,还吵着闹着要这样穿,最后捂得身上全是痱子哈哈哈哈哈哈……对了,还有这个小红点啊,每天都要贴,以为能辟似的哈哈哈哈哈……哎哟咱们快往后面翻,我都等不及要讲他刚出国时中二的那些岁月了,笑死了,还好照片我们都偷偷存下来还洗了出来。” 被揭短的侯彦霖老脸一红,蛮横地把相册给夺了过来:“不许看了!” 有张照片可能是没有放好,经他这么一抢,像时光的一片落叶似的,悠悠地落到了侯彦晚的身上。 侯彦晚拿起来一看:“咦,这不是那个谁嘛?” 侯彦霖生怕落出来的照片是他和哪个女生的合照,顿时紧张起来,誓要赶在侯彦晚给慕锦歌看之前拦下来:“谁啊?” 侯彦晚道:“就张家的那个,现在是大明星的那个。” “噢,你说巢闻啊……”侯彦霖松了一口气,“真稀奇,原来小时候我和他还有合影啊?” 慕锦歌挨过去看了眼,形容生动:“你站他旁边就像跟豆芽一样。” “他比我大好几岁呢!”侯彦霖不服气地辩解道,“而且那时候我身体差,所以看起来比较弱,现在我肯定要比他强壮,不信的话明天就可以比一比!” 慕锦歌:“明天?” 侯彦霖道:“明天巢闻和梁熙要过来拜年,然后我们一起去大觉寺上香……大姐,明天你来吗?” 侯彦晚摇头,把照片还给他:“不了,聪聪和慧慧闻不惯寺庙的香火味,我怕回来后他们咳嗽。” 侯彦霖点头:“那行。” 看着侯彦霖一副抱着相册打算找个地方好好锁起来的样子,慕锦歌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 “你能把刚才那张穿背带的照片给我吗?” 侯彦霖哭笑不得:“靖哥哥,真人就在你面前随叫随到呢,要照片干什么呢?” 慕锦歌认真地回答道:“你小时候真可,比现在可多了。” 侯彦霖:“……” 哪里有火?他要马上把这本相册给烧个光! 最后,侯彦霖不仅没有烧成相册,还在后来陆续回来的家族大队伍的胁迫下,乖乖地把那张照片给了慕锦歌。 翌,大年初二。 吃过午饭后,侯彦语就兴致地拉慕锦歌进房间要教她下棋,而侯彦霖自然是不甘示弱地追上去,和侯彦语展开了一场拉锯战,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聪聪和慧慧看准时机溜上来牵着慕锦歌的手,把慕锦歌带回楼下和他们一起画画。 今天早上的时候大姐夫邓翀过来了,现在正和侯彦晚在楼上跟侯父侯母喝茶谈家常,两个孩子就放在客厅玩。 烧酒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懒懒地打了个猫呵欠,刚准备换个姿势,结果突然就被一只呼呼的小白手按住了,接着就听慧慧用着软糯糯的声音喊了句:“别动!” “喵?”烧酒抬眼一看,才发现小女孩腿上放着个画本,手上抓着只蓝的蜡笔。 慧慧声气,语速比较慢:“大猫别动,我在画你。” 听了这话,烧酒向她投以欣赏的目光。 可以的,小小年纪挑模特就这么有眼光,很有前途啊小朋友! 看在你的审美水平这么高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保持姿势让你画好了。 “画好了!”慧慧认真地画了差不多十分钟,把画本翻过来朝着烧酒,“大猫,你看,四不四很像?” 只见纸上用深蓝的蜡笔糙地画了两团拼凑在一起的头身,头比太还要圆,四条腿奇短无比,一条大尾巴跟狐狸似的,两只耳朵一边三角一边半圆,然后又用黑的蜡笔画了脸和胡须,大小眼也就算了,居然嘴巴还是歪的。 除此之外,小姑娘还很有心地在它圆滚滚的脑袋上画了青天红,四条短腿下画了青草粉花,尾巴旁边画了个简易的房子,三角形的屋顶四边形的墙壁,总高度和猫差不多。 烧酒:“……” 慕锦歌坐在沙发上看过来:“慧慧画了什么?” 慧慧十分得意地把大作展示给小舅妈看:“大猫!” 慕锦歌点了点头:“嗯,画得很好啊。” 烧酒瞪大了猫眼,炸道:“哪里好了!靖哥哥,小孩子不能像你这样惯的!” 慕锦歌置若罔闻,把画举到它旁边,比了下,补了句评价:“很传神。” 烧酒觉得一口猫血哽在喉间:“什么鬼!这张破画本无法传达出我绝世美貌的万分之一好不好!?” 慧慧听它一直在叫,不由地有些害怕,往慕锦歌身边缩了缩,怯怯地问了句:“大猫好吵,它、它不高兴了吗?” 慕锦歌安道:“没有,它很喜你的画,所以很兴奋。” 慧慧登时眼前一亮,情绪又恢复了:“大猫,我再画一张!” “……”烧酒翻了个身,躺平在地上,无奈道,“唉,来吧。” 慧慧这边安静下来了,聪聪又用小手抓住了慕锦歌:“小舅妈,小舅妈!” 慕锦歌现在已经对这个称呼免疫了,她问:“怎么了?” 聪聪把撕下来的画递给她:“送给你!” 慕锦歌接过他手中的画纸,大概可以看出上面画的是两个人,长头发穿裙子的是女生,短头发穿子的是男生,男的比女的高半个头,两人手拉着手,脚边还跟着一团神秘的灰物体。 “这是、这是小舅舅和小舅妈!”聪聪讲解道,“带着大猫散步!” 侯彦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出现在沙发背后,看了眼画中的内容,笑道:“聪聪,敢情小舅在你眼中头上就只有三?” 小孩子的笑点总是很低,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让聪聪笑翻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话。 慕锦歌瞥了他一眼:“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跟一个两岁的孩子计较什么?” 侯彦霖一本正经道:“认知偏差要从小纠正。” “你小时候不也这样画的吗?” 侯彦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本相册连这个都有?!” “有一张是你三岁时举着你的大作,一脸得意。”慕锦歌提醒他道,“每个手只有四个指头,画的还没聪聪好。” 侯彦霖:“……” 陈管家这时过来说道:“二少爷,巢闻少爷和梁小姐来了。” 侯彦霖颔首:“好,让他们进来吧。” 对于梁熙这个名字,慕锦歌已经很悉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 与预想中的不同,虽然那人妆容和着装都十分成干练,但不难看出年纪还很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留着齐肩的短发,下外套后穿着一件高领衣,肩膀单薄,身材清瘦,个头不高,踩着双高跟短靴。 跟在她身后的正是慕锦歌经常在电视和车站广告牌看到的巢闻,一米九的大块头,穿着一身暗,不是黑就是灰,生的极为英俊,五官棱角如在冰上雕刻出来一般,深邃又硬朗,板着一张棺材脸,没有什么表情,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情淡漠的男人,却是电影界公认的实力派演员,离影帝只有一步之遥。 聪聪终于止住了笑,从沙发上爬起来,望着巢闻发愣:“我好像、好像在电视里……看过这个叔叔。” “这是侯大小姐的孩子吧。”梁熙出和气的笑容,走近给小孩发红包,“来,这是阿姨和叔叔给的红包,新年快乐。” 聪聪双手收了下来:“谢谢叔叔阿姨。” 慧慧放下画笔,也接过红包,穷尽自己的词汇量道:“祝叔叔阿姨……万事吉祥,身体健康!” “真乖。”梁熙看向慕锦歌,“这位是?” 聪聪兴奋地介绍道:“小舅妈!小舅妈!” 慕锦歌道:“你好,我叫慕锦歌,是侯彦霖的女朋友。” 梁熙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了句:“慕小姐是不是在餐厅工作?” 慕锦歌:“是。” 梁熙没有提去年吃到的那道花心大萝卜,只是道:“去年侯少请我去你工作的餐厅吃过饭,味道很不错。” 慕锦歌自然也还记得那一次:“谢谢。” 侯彦霖看了眼正在把东西往里搬的用人,好笑道:“你们来就来,还送什么礼啊。” “去年要是没有你和你哥的帮助,我和巢闻绝对熬不过来。”梁熙正道,“知道你们家肯定什么都不缺,送点年货聊表心意。” 侯彦霖:“嗨,说这些。” 巢闻也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有种独特的磁:“侯二,这次多谢你。” 侯彦霖懒洋洋道:“巢闻,你要回报我们很简单,好好演戏,多得奖多拿代言,成为我们公司的摇钱树就行了。” 他这一句本是玩笑,没想到梁熙真的认真地汇报道:“除夕前一天我们飞去纽约见了郭城,谈了下一部电影的事,预计四月份的时候在国内s市开机。” “我听说过,郭导这部片就是冲奖去的,好好把握。”侯彦霖看了眼慕锦歌,意有所指道,“首映场记得多送我一张票。” 梁熙笑着答应:“一定。” 后来侯彦森和沈茜夫妇从房间出来,一群人又聊了一阵,才各自出门。 侯彦森要跟着沈茜回沈家,侯彦霖和慕锦歌还有巢梁两对去大觉寺——本来侯彦语也要去的,见一行人里除了她以外竟然都是成双成对,就干脆留在家睡午觉了,烧酒犯懒,也没有跟过去。 大觉寺是古寺了,两道灵泉水环绕寺庙,在龙王堂前积成龙潭,寺内古树繁多,参天茂盛,千年银杏,松柏抱塔,种种奇景汇成八绝。这里的白玉兰格外有名,在早开花,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过段时间,等三四月份的时候再来,又是另一番风景。 b市是古都,寺庙很多,各有千秋,求子去红螺、问学去卧佛、求官去潭柘、参禅去广济……其中据说大觉寺的平安符特别灵验,来这里上上香求一符,保佑来年平平安安。 亨通也好,富裕也罢,最重要且基本的还是平安。 初一来上香拜圣的人多,初二人就要少些了,两对人上了高香,互相求了平安符,就慢慢一阶一阶往下走。 梁熙和侯彦霖说工作上的事,走在了后头,而不管事的巢闻和慕锦歌反而凑到了一起,两个话少的走在了前头。 走到一半的时候,巢闻突然开口问道:“你和侯二在一起多久了?” 慕锦歌愣了下,而后淡淡答道:“去年夏天认识,今年一月往。” 巢闻思忖道:“看来侯二真的很喜你。” 慕锦歌:“……”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