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颜卿哈哈一笑,了姚三郎手中的扇子,之后将窗户支的更开了些,见杨蕙已叫人推到了台上,她身上穿着的云锦长衫已叫人扯的歪了领子,袖子甚至少了一截,出沾染了灰尘的藕臂,发鬓蓬,头上钗环却无,可见是在牢中受了欺负,虽说那些衙役不敢真的破了她的身子,只是少不得要占一些便宜。 杨蕙身份到底特殊,一时间并无人敢采买,她双臂环瑟瑟发抖,目光落在人群中,眼中带着恨意,又带着一点希翼,可见是希望福成郡主能来救她。 可惜福成郡主既是托了姚颜卿出面,可见她如今是不敢触怒晋文帝的,并不曾叫了人来赎,不知过了多久,杨蕙目光一暗,双臂垮了下来,面灰败之。 罗鑫站在人群里,一直仰头瞧着酒楼二楼的雅间,等姚颜卿的眼行事,过了一会见他打了一个手势后,才出声叫了价,只见发卖的管事一怔,似不曾料到真有人敢来买杨蕙,不由一怔。 罗鑫抬头,冷声道:“若没人叫价,我便将人领走了。” 那管事从台上下来,小声道:“敢问这位大人是为何人赎买这小娘子?” 姚颜卿未曾嘱咐让他掩盖身份,他头一扬,沉声道:“安乐侯府。” 管事当即脸一变,他自知杨慧与姚颜卿的关系,当即道:“原来竟是安乐侯使人来赎人,小人实是有眼无珠。” 罗鑫话一出口,便惹人惊疑,毕竟他和福成郡主关系不睦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如今杨家遭难,他尚能搭手救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可见其心非同一般,一时间倒叫不少人对他称赞不已。 姚颜卿倒不在乎那虚名,等罗鑫办好接以后,便与姚三郎与姚四郎道:“我且先送了她去福成郡主府,你们稍等我片刻,到时咱们一道去范家瞧五姐。” 杨蕙未曾想过赎人的竟是姚颜卿,瞧见他不由一怔,他本是自己的兄长,只是两人从未有过亲近,甚至自己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他的出身,偏偏此刻自己最为狈的模样竟叫他看在眼底,一时间既羞愤又恼怒,甚至生出迁怒之火。 姚颜卿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只叫人去买了一件外衫来,如杨蕙此时这般模样到底不雅。 “可是……可是,母亲叫你来的?”杨蕙别开脸,咬牙问道,眼中存了几分希翼之。 姚颜卿并未言语,探身进了马车,闭目养起来神,若是在以往,他这般姿态定叫杨蕙恼怒,可她在牢中吃过苦头,心中在狠也不敢口出狂言。 等罗鑫买了外衫回来,姚颜卿便吩咐他将杨蕙带去后面的马车,之后一道去往了福成郡主如今的居所。 福成郡主府大门紧闭,门庭萧条,自她搬了过来后便无人登过她的门,便连府里的下人都懈怠起来,听见有人叫门,懒洋洋的去开了门,他们都是后采买来的,自不曾见过姚颜卿,更不曾见过杨蕙,瞧见他们这一行人不免一怔,正要开口问话,罗鑫便开了口:“且赶紧叫人去通报,我家侯爷赎了五娘子回来。” 杨蕙听见一个“赎”字,脸微微一变,随即难堪的低下了头,紧紧跟在了姚颜卿的身后。 那厢下人一听姚颜卿的身份,哪里还敢多话,紧忙去回了话,没多时便有人过来相请,来人是邱妈妈,她倒未曾受了杨家的牵连,一直跟在了福成郡主身边,一瞧见杨蕙便落了泪:“我苦命的娘子。” 两人相拥而泣,姚颜卿自不耐烦等她们,便要转身离开,邱妈妈却是反应了过来,忙把手一松,快步走到了姚颜卿身前,小心翼翼的道:“郡主请侯爷进府一叙,还请侯爷随奴婢来。”她自无当初那份倨傲之态。 姚颜卿淡淡的看她一眼,道:“事已办妥,在无旧可叙了。” “郎君。”邱妈妈失口唤道,待反应过来忙唤了声:“侯爷。”她抹着眼泪道:“郡主心中苦,还请侯爷看在到底母子一场的情分上,且去瞧瞧郡主吧!”她目哀求之,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姚颜卿身前。 姚颜卿眉头一皱,目光中掠过一抹郁,片刻后道:“带路。” 邱妈妈面喜之,忙道:“侯爷请随奴婢来。”一时间竟顾不上杨蕙。 杨蕙愣愣的站在那,眼珠布血丝,紧咬着下,落了泪来。 邱妈妈猛的停住脚步,一回头,道:“娘子快随奴婢来,郡主一早就在府里等您了。” 杨蕙指甲掐进了掌心,几乎想要尖声怒骂,可如今到底不比往昔,只低低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福成郡主瞧见杨蕙便眼泪飞溅,她肚子里落下的一块,她焉能不心疼,只抱着她好好哭了一通,可心中到底有事,也顾不得多安女儿,便叫邱妈妈将人带了下去,之后出讨好的笑容瞧着姚颜卿。 “五郎。”福成郡主轻唤着。 姚颜卿冷淡的望着福成郡主,道:“郡主所托我已办妥,后你我之间再无情分可言,希望您好自为之,勿要再做叫人为难之事了。” 福成郡主面微变,嘴阖动着,泪珠从眼底滚落,泣声道:“我知自己对你不起,亦不怪你怨我,只是你终究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当年你父早亡,那般艰难之下我仍是生了你与华娘,你如今要与我段了这母子情分,莫不是想要死我。” 姚颜卿边勾着淡淡的笑,几近嘲之,眼底闪烁着冷意:“郡主莫不是以为与圣人进言是什么容易之事?我亦是冒着被圣人训斥的风险,你虽生我一场,可我亦对你有所回报,郡主莫不是以为生我一场便可叫我拿命相抵不成?”姚颜卿几乎想要冷笑,母子之情,他欠她的早已还了,如今又何谈母子之情。 福成郡主叫姚颜卿一席话说的脸泛白,她低声道:“我自不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是我终究是你的母亲,我知我曾做了错事,可你便要恨我一辈子不成?” 姚颜卿笑了一声:“恨?郡主说笑了,我怎会恨一个陌生人。” 福成郡主闻言怔怔的望着姚颜卿,苦笑道:“这便是恨了,是我咎由自取,我知我无脸在哀求你什么,可四郎到底是你的弟弟,我只求你看在你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他寻一条活路。”她目期望的望着姚颜卿,眼中泪光点点。 姚颜卿冷笑了起来:“如何救?拿我的命来救不成?郡主扪心自问,我与他又有什么兄弟之情。”他一掸衣摆,道:“今过来只不过想与您做个了断,纵然是有母子名分,如今我也不在相欠,郡主后行事若再无所顾忌,但凡伤我姚家清誉,我便无情可讲了。” 福成郡主闻言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姚颜卿,她当他应下自己所求,是因为母子之情,如今听他所言,竟是为了姚家的名声,为了他自己的清誉,哪里还半分念及母子情分,一时间心中只觉怒气盈,她到底不善伏低做小,在自己儿子面前低声下气已是折损了她的尊严,如今听姚颜卿冷言冷语,当即抬起头,美目闪着火光:“我竟不知我生了一个无情无义之辈,你便不怕你父亲地下有知难以安眠吗?” 姚颜卿怒极反笑,眼中冷光闪动:“你有何脸面提及家父。” 福成郡主手指抓在扶手上,手背青筋凸起,咬牙道:“我生下了你与华娘,对你父已是全了情意,对你姐弟亦有生恩,你何曾有所回报。” 姚颜卿眼睛微眯,眼中泛着森冷的光,语气柔和的开口道:“郡主是想要我有所回报?” 福成郡主目光一闪,咬牙道:“你若肯就救四郎,我便如你所愿,后你我再无母亲名分,我不会在对你所有求,只当你与华娘是还了生恩。” 姚颜卿冷笑道:“我若不肯你当如何?” 福成郡主惨然一笑:“我能如何,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只不过剩烂命一条罢了。”言辞之间已有以死相挟之意。 姚颜卿闭了闭眼睛,以死相,她果然是杨士英的好母亲,只可惜他再不是当年对她一片孺慕之情的好儿子了,他口中溢出一声冷笑,撑着扶手起了身。 “你站住。”福成郡主厉喝一声。 姚颜卿冷冷的回头瞧她一眼,见她手拿金钗抵住喉间,知她若是血溅当场,他纵然无辜也将落得死生母的恶名。 “郡主当真想死?”姚颜卿冷笑问道,一步步朝着福成郡主走去。 福成郡主被他的连连退后,手上的金钗扎进了中:“你应与不应?”她语气中不觉带了几分哀求之意,如此迫自己的儿子并不是她的本意,手心手背都是,她焉能不痛,可四郎,她的四郎,她不能瞧着他命丧黄泉。 “五郎。”福成郡主握着金钗的手微微发抖。 姚颜卿薄一勾,极尽嘲讽之:“您尽快随意行事,且试试看我若是污了名声,你的一双儿女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他语气极轻,眼神却凌厉非常,绝不会叫人质疑他话中的真伪。 福成郡主见姚颜卿竟当真不顾她的死活,不由一怔,且见姚颜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由尖声叫了起来,姚颜卿却是脚步未顿踏出了大堂,至于福成郡主是死是活早已不会叫他有半分动容。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