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驰的手给走到面前的蔺羡牵住,他的面略缓和了些,可到底还是不放心,“他怎么说都才二十,我不顾着他,谁顾着他?” “我啊,”蔺羡不在意的顶撞皇帝,她拉着沈驰的手往屋里走,环顾一圈后奇道,“这屋里怎么冷冷清清的,不像个有人住的样子。” 今站在一边这才介入两人的对话低声回禀道,“回皇后娘娘,爷平时鲜少住在这屋,通常是睡到隔壁屋里去。” 闻言,沈驰面一下又黑了,骂道,“本就老鼠一般的地方,还要与他人挤在一处,那还怎么睡得好?” 蔺羡扑哧一声笑了,她故作生气的推开皇帝的手,扭过头去道,“阿驰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夜里也不好睡在一处,免得你嫌太挤。” 沈驰的脸一时僵住,有些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他抿,对自己的子毫无办法,只好放下皇帝架子拦住要走的蔺羡道,“阿羡,我们怎么一样呢,阿淮他……” “阿淮他是你的宝贝弟弟,心头,谁都比不上。”蔺羡抬了抬下巴打断沈驰的话轻快道。她转身也没等皇帝,随即兀自往外走。 沈驰连忙追上去,“你自然是比得上的,” 蔺羡忍着笑,停下脚步朝着门口怒了努嘴,“我哪里比得上?喏,你的小心肝回来了。” 皇帝偏头一看,恰见沈淮匆匆进门。他立刻敛了敛神,做出一副兄长的深沉,按捺着上前仔细瞧瞧自己弟弟的冲动,站在原地等着沈淮到自己面前。 期间空又附在蔺羡的耳边辩白一句,“我的小心肝就你一个。” 蔺羡假作没听见,眼底却笑意。 不等到两人面前,沈淮即远远笑道,“哥哥和嫂嫂来的匆忙,谁将你们带到了这里?这处院子简陋的很……” 沈淮心里清楚皇帝是不会意季萧的,与其让他现在就为难季萧,倒不如先应付过去,等自己确定了季萧的心意再作后头的打算。 沈驰却不等沈淮说完,沉着脸道,“你也知道这处简陋,自己怎么住的畅?” 沈淮不恼也不怕,停在沈驰面前与蔺羡抱怨道,“嫂嫂近来将哥哥的脾气纵的越发大了。” “没办法,”蔺羡摊摊手,脸无奈,“谁让他是我的小心肝呢?” 她话才说完,自己忍不住毫无仪态的哈哈大笑起来。沈驰的脸一时通红,却又因为蔺羡嘴甜而半点无法发作,院子里气氛融洽。 另一边马车上。 因沈淮刚才走的匆忙,季萧心里有些不太安稳起来。 虽然沈淮说过已经代下去,他还是担心自己万一出城给拦了下来那可怎么办? 阿元不懂他爹的忧虑,只在马车里爬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处处都觉得新鲜有趣。 “也不知这门有没有好些,”季萧忍了忍,还是叹了一口气与刘嫂子说起自己的担忧来。 刘嫂子闻言愣了愣,“什么门?” 季萧见她面惊奇,自己也有些疑惑起来,“就是不让出城的门啊,不是说这一两个月出城难吗?” 他自沈淮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因着没有丝毫的怀疑也没有和外人有过。可此时刘嫂子的反应和说辞却是大大的出乎季萧的意料。 她瞪着眼睛笑道,“你哪儿听来的这等胡话,我隔上三五就要下乡一趟,次次都是顺的,可从没有一次给人拦下来过。” 季萧怔住,“当真?” “嫂子用这个骗你干什么?”刘嫂子不在乎道,“你一会儿下车随便问问,看看有哪个出城被拦住的,或不然等到了城门那里你看看会不会拦住咱们。” 可如果是这样,沈淮为什么要骗自己?季萧心里一时疑惑难解,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因由,只得先将这个结藏在心里头,暂作不解。 等到了城门口,果不其然,守城士兵见了这华丽的座驾,连话都没有多问两句,便将人随意放过。 在刘嫂子一脸“你瞧如何?”的神中,季萧的脸慢慢黯了下去。 王婆子将盛着猪食的勺子一翻,里头的糊糊就哗啦啦的掉了下去。猪窝里的三只小猪仔拱成一堆,哼哧哼哧叫的热闹。 “一就知道吃,也不见长几斤!”王婆子咬着牙骂道,将那勺子重重的磕在了栅栏上。 陈江川昨夜喝了些酒,在这样吵闹的声响中醒来,不免皱了皱眉头。他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正上王婆子的笑脸,“阿川醒啦?我给你留了早饭,快去吃了。” 陈江川了额角,脑中闪过几个记忆的片段,似乎是王婆子昨夜的抱怨。 “娘,你昨天去找季萧了?”他问道。 王婆子闻言,笑容凝在脸上,她不知昨夜自己低声两句就给陈江川记住了,此刻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喜,反问道,“我去找他怎么了,不过是说了两句话,你偏这样记在心上。” 陈江川有些无奈,“不是为了别的,他如今又不是一个人住着,那位与他同住的官爷可不是什么善茬,你的脾气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哪句话没得人家喜,惹了祸那可怎么办?” 王婆子将手上的桶子放到一边,一挑眉想起什么似的冷笑道,“你却是说对了的,季萧那小怪是今非昔比啊,真是攀上了大树麻雀也变成了凤凰,你可不知他昨怎么对我摆脸,若是放到从前,我可不得好好收拾了他!” 陈江川本就有些头疼,给王婆子这么一说,更是烦闷,正摆手要走,王婆子却将他拉住,语速飞快,“你是不知道,那小怪多厉害,这才几天,已经将那官爷给收进了手里,我从前不让你和他多往来,为的可不就是这个?如今你瞧,他果然不是个走正道的,你看清了人,往后别再理他!” 陈江川脚步停住,他皱着眉头,“你是说季萧和那官爷……?” 王婆子点点头,语气笃定,“可不是,我活了多少年了?那看人是一看一个准,两个人若是没睡到一处去,哪儿能那么好,看着两个院子,可中间的院墙都打通了,晚上是不是睡一个被窝谁知道?” 陈江川越听越闷,心头阵阵紧缩。他对季萧的喜已经按捺了一年多,如今骤然听见季萧和沈淮有猫腻,心中的难受不是用言语能说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脸微恼又对王婆子毫无办法,“娘,这些话你无凭无据不要再说,让人听去了不好,我信季萧不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样说出来的,可陈江川自个儿也不全信。他知道自己与沈淮从头到脚都毫无可比,心中更是黯然。 王婆子还兀自絮絮,陈江川却一个人迈步往外走。 王婆子一愣,站在原地喊道,“你早饭不吃要往哪里去?” 陈江川头也不回, “我出去一趟,你中午自己吃了,别等我。” 他喜了季萧这么久,不是等着沈淮来将季萧抢去的。纵使自己比不上沈淮,陈江川却还是隐约存着点希望。季萧与沈淮认识才多久,自己与季萧认识了多久?这中间他与季萧的相处,岂是沈淮比得上的? 凭着昨晚还余着的一星酒劲儿与冲动,陈江川打算去与季萧问个清楚。 而他后头站着的王婆子在原地重重一跺脚,她心里清楚知道几分陈江川这会儿要去找谁,气的低声将季萧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第33章 表白 沈驰的目光从屋里阿元的木桶小弓箭以及散落了一地的小玩具上移过,后又重新将视线定在了沈淮身上。 “别以为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他瞪着不让自己省心的弟弟,语气沉缓,“京城里那么多家事出身好的你瞧不上,转头到了这小县城里与一个带着个孩子的男人挤在一处,传出去也不怕成了个笑话?” 这件事情迟早都会传进皇帝的耳朵里,沈淮清楚明白,可他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沈淮一扬脑袋,不在意,“我陪自己的媳妇儿儿子住,我看谁敢说这是个笑话。” 沈驰冷嘲,“你的儿子?我倒是要瞧瞧你的儿子长什么样,不过是两年前一晚上的事情,谁知道他这样的人是不是干净的只跟过你一个,我瞧着可不一定,这种惯常以侍人的东西,能有几句真话?” 一墙之隔,陈江川的脚步恰停,这后头半句“我瞧着可不一定,这种惯常以侍人的东西,能有几句真话”正巧落进他耳朵里。 他立刻收敛了气息并竖起耳朵,又听里头的沈淮跳脚骂道,“你没见过阿萧,怎么好这么说他?你自己长得也不赖,怎么你也是以侍人?” 沈淮从小给沈驰护着长大,别人都怕的皇帝他可不怕。老虎头上拔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沈驰差点儿给这句话气的仰倒,抬手就要收拾沈淮。蔺羡连忙拉住他,笑着打断两兄弟之间涌动的怒气,“怎么一到阿淮这里,你的脾气就这般着急?以侍人……”她扑哧一笑,“阿淮说的也不算全错,你若没有这张俊俏脸皮,我说不准可瞧不上你,” 沈驰张了张嘴,给自个儿媳妇噎的一时说不出话。他又听蔺羡接着道,“你如今都还没见过那季萧,怎么好当着阿淮的面诋毁人家的心上人,如若阿淮今和你说我的不好,你怎么说?” “正是,”沈淮从善如,他接着蔺羡的话往下说,“你连阿萧都没有见过,他的好你万分之一都不曾知晓,你如若再胡说八道,就算你是我兄长,我也要翻脸了!” 仗着蔺羡在,沈淮笃定沈驰不能把自己怎么着。 沈驰也果然如此,虽是给沈淮气的要抬手他,可倒了还是停住了,只嘴上骂道,“好,我就见他一见,如若他没有你说的那一万的好,你就别想与他搅在一处。” 若不是沈淮是他自个儿从小养大的,这会儿沈驰早刀给他剁成泥去了,哪里还由得他张狂。 沈驰自认自己见识的多,不信季萧能一点荤腥都不沾的到了现在,他就等着后头亲自将季萧的外面的那层皮扒下,给沈淮好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沈淮重重的一哼,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一边的蔺羡老神在在的只自己捧杯喝茶,将这兄弟两个之间的剑拔弩张权当做了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的戏耍。 陈江川站在外头听到这里,面便整个沉了下去。 沈淮对季萧果然有意,只是沈淮的兄长说话也太侮辱人了些。那语气之中的鄙夷仿若这全天下就没有一个他能瞧得上的人一般,不知当朝天子敢不敢做出这样的姿态与语气来?陈江川想,沈家两兄弟果然有些相似之处,个个都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陈江川立了一会儿,知道季萧此刻不在院里。他随即转身离开,又在窄巷之中的人家略一打听,知道季萧一早去了灵泉寺。陈江川毫不犹豫的跟着追了去。 灵泉寺建在九峰山的半山,九峰山山势平缓,马车沿路而上也并不吃力。寺外香烟缭绕,徐徐饶空而上,香客们闭目默念,面虔诚。 人人均是为了自己所求的念而来,将诸多烦恼倾倒过来。 季萧抬脚迈入大殿,见到了那面目和善慈祥的大佛,心中的那一丝不安稳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他将阿元放在一边地上,由着他自个儿站好。自己则双手合十在蒲团上跪下,缓缓的叩了三叩,又默念了保阿元平安康健的话,这才起身。 阿元似懂非懂的站在一边,仰头看着那巨大的泥菩萨,又看看周围人的模样,他跟着傻乎乎的抬起小手,四不像般的往下探了探,又糊里糊涂的跟着他爹走。 这寺内的一圈大佛全都拜过,又捐了些香油钱,那管分平安符的老和尚便笑眯眯的将那一条红线挂着的小符纸递了过去。 季萧连忙接住,待将那平安符挂到阿元的脖子上贴身放好,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看出他的眉宇之间又疏解不开的忧虑,那老和尚忽然转头,面上温和的对季萧笑道,“世间诸事皆有因有果,前程往事,为今之因,也造今之果,施主顺其自然皆可,不必太过忧虑。” 季萧连连谢了那老和尚,回头半信半疑又半是敬佩的走出了大殿。 “原来你还在这儿呢,”一出大殿,刘嫂子一把抓住季萧的手,又冲一边的人招呼道,“阿川,季萧在这儿呢!” 季萧有些惊奇,见着朝自己快步而来的面难看的陈江川,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抱紧了怀里的阿元,呐呐问,“阿川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陈江川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季萧的手,没和刘嫂子解释什么就呆着季萧往一边人少的地方走。 刘嫂子在原地愣住,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寺院外头皆是密林,来往行人极少。 季萧抱着阿元,没走几步就气吁吁。 陈江川双目泛红,只紧紧盯着季萧,带着一股子凶险气,季萧心中忐忑,犹豫问道,“阿川哥,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江川却不说其他,他猛然抬手紧紧握住季萧瘦弱的肩头,开口之间没有一点儿迂回曲折,“阿萧,我喜你!咱们在一起吧。” 季萧怎么也想不到陈江川会开口与自己说这样的话。他面涨红,却多半是吓得,季萧的声线颤抖,显出瑟缩,“阿、阿川哥,你先放开我,你,你喝醉了?” 陈江川身上还隐约有着昨天晚上残留的酒味,季萧想了想,自然的将刚才陈江川说的话当做了醉酒后的疯话。 而陈江川见了季萧的反应,心则重重的往下沉去。季萧的脸上没有惊喜,有的只是不知所措的惊恐。 季萧显然是不喜自己的,这让陈江川恼怒非常。合着季萧信任沈淮多过信任自己的事实,他怒道,“我没喝醉,我喜你,你只消答一句你喜不喜我,还是你喜的是那险下作的晋和,那在背后诋毁你的小人?” 挣扎间听见沈淮的名字,季萧一愣,他的眉头渐渐拢起,有些不信,“你说晋和在背后诋毁我?” 陈江川给怒气冲昏了头脑,此刻只想想尽一切办法用所有的言辞来攻击沈淮。 “他的兄长此刻就在你家中,说你是个以侍人的笑话,你那晋和他,”陈江川收紧了扣在季萧肩头的手,说出与事实并不相符的话,“他一句话也没反驳,这你怎么说,你莫非还真的心悦与他?”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