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定地重复,“我,不想去。” 明明没有重话和争执,但两个人之间却弥漫着云,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云漫天,越越低。 宋明谦烟的劲大,呼出的烟雾都厚重了些。 他突然说:“你是来看朋友的?” 陈晚猛地抬头。 宋明谦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平静,“叫他一块来玩玩,能上这儿领奖的都不简单。走吧。” 相识十几年,宋明谦的格她太清楚,要么明晃晃地亮刀子,要么在一派平和里悄施力,前者直接,后者磨心。 他有备而来。 陈晚深呼,拨通霍星的电话。 宋明谦玩牌的路子很野,什么都能来,他对数字的是天生的,猜测对家的牌路是后天修炼的。 牌室就在会场楼上,单独的一个包间,里面有好几个人。见到宋明谦都热情招呼,最后问玩什么,宋明谦说:“斗牛吧。” 每人五张牌,三张凑成十的倍数,另外两张看个位牌点,庄家大,吃四方,庄家小,赔四方。 简单,干脆,全凭运势。 几轮下来,宋明谦手气带炸,小几千堆在了桌面上。 “过来。”洗牌的空当,宋明谦对她伸出手。 陈晚从沙发上站起,坐在了他身边,宋明谦却让了位,直接把她按在自己的位置上。说:“你来。” 陈晚说:“玩的这么大,我没钱输。” 宋明谦笑,双手从她身侧穿,抵在了桌的边沿,把她困在怀里。这个姿势,暧昧得明目张胆,他的气息拂面,说:“有我在,你不会输。” 陈晚浑身僵硬,她还来不及作反应,门口一阵动静。 孙舟的声音传来,“晚妹,你朋友来了。” 陈晚抬头,看到霍星的半边身体从玄关处出,然后整个人出现在眼前。 霍星眼睛黑而沉,进门后略为不解的表情在看到陈晚时,棱角分明的脸更加绷紧,像是拉的弓,下一秒就会断。 陈晚被宋明谦困在怀里,还是这个姿势。 “你朋友?”宋明谦声音低,故意贴着她的耳朵,“叫霍星?” 陈晚转头看向他,“是。” 一瞬而已,身后空了。 宋明谦走到霍星面前,伸出手,“幸会。” 霍星瞄了眼,没有握。 宋明谦眉峰下,不动声,他的定力修为可以瞒过泛泛之辈,但陈晚看出了他眼里的风云暗涌。 宋明谦竟然没有恼,而是笑开了说:“来得巧,不如一块玩玩?” 牌桌上的都是人物,察言观的活儿登峰造极。此刻无视就是最好的回应。 陈晚走了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霍星面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宋明谦,我们从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这位是霍星。” 她转身看着霍星,眸光柔和许多。 两个男人都在等,等她怎么说。 “是我的男朋友。” 这句话刚到齿边,宋明谦先一步打断,“霍先生,玩牌吧。” 他不让陈晚说,因为他不想听到答案。 一说玩牌,霍星竟然同意了,陈晚拉住他,“待会你就说去洗手间,我拿钱给你。” 她声音得低,看了眼牌桌,“他们玩的大。” 霍星拂开她的手,动作轻,陈晚的心也轻了。他神情如常,说:“你就这么相信,他一定会赢?” 陈晚哑口。 霍星径自走上牌桌,其中一个介绍规则,他打断,“这是斗牛,我知道,发牌吧。” 牌桌上放一盏明亮的灯,把暗红的绒面桌布都照的发白,霍星的脸,在这澄澄亮光下宛如刀刻。陈晚缓慢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宋明谦咬着雪茄,微眯眼睛发牌,霍星反常地没有烟,一也没有。 陈晚看见他的兜有四方形的痕印,他带了烟的,十块一包的白沙。 陈晚低下头,心情复杂。 宋明谦运势一向好,从小到大走得雨利风畅。一个人的命数老天爷早有定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命。 宋明谦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天生就该称王。 说起来,接下来的牌局,他也赢势不错,但赢的都是其他人的钱,只有这霍星,每次亮牌都能大他一两点,接连四盘,宋明谦下庄,发牌权到了霍星手上。 宋明谦眸清淡,着雪茄久久不语,一旁的孙舟也凑了过来,“热闹啊,来来,算我一个。” 宋明谦吐出烟雾,一个打火机丢到了桌中央。 他们打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一百元折两半,代表赌注一千,一烟代表和上轮一样。而宋明谦的打火机,是赌注五千。 孙舟也跟着丢打火机,“我押宋总。” 这局玩的就大了,不管输赢,按牌点翻倍,最高输赢可到四万。 突然桌上一响,一只手扣了上来,“咚”的一声,是陈晚。 她敲了敲桌面,手伸长,一叠钱摆到了中间。说:“我押霍星。” 死一般的静默,好像可以听到雪茄顶端的烟飘起来的声音。 孙舟笑着热场,“这钱看着多啊,给个数。” 陈晚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没数,包里的全部都在这。” 宋明谦的手一抖,烟灰断了,带着余热落在手背。 陈晚弯嘴,眼神笃定,坐在霍星身边看他发牌。 孙舟一声爆叫, “嗬,多有得罪了啊。” 宋明谦手上的牌是牛牛,翻四倍的绝好牌。 陈晚没说话,低头就拿手机,“我给你转账。” 霍星按住她的手,“急什么?” 他的手没放开,另只手把牌丢上桌,所有人都无言了。 霍星的牌也是牛牛,清一的黑桃,大过宋明谦。 陈晚噗的一笑,得意地扬起下巴,冲孙舟说: “多有得罪喽。” 今晚这场牌打得抑沉闷,宋明谦一改往作风,赌注往四位数蹦,其它牌友都扛不住,孙舟见他状态不对,找了个借口草草结束。 输赢参半,最后,霍星小有盈余。 他还是赢了。 陈晚拿起包正准备走,宋明谦把她叫住。“小晚。” 霍星的手搭在门把上,拧开门。 陈晚夹在中间,两个男人都在等。 “你到楼下等我,我等会就来。”她对霍星说。 霍星头也没回,顶上的灯光照在他肩上,投出一片锋利的影。 安静了一会,他说:“我不会等你。” 如果你去,就休想我等你。 陈晚懵在原地,霍星走得头也不回。 宋明谦走过来关上门,声音渐沉,“告诉我,你只是玩玩而已。” 陈晚还懵在那道锋利的影里,听到这话陡然清醒。 她转过头,一眨不眨,“我没在玩。” 宋明谦冷地一笑,声音低了一级,“你再说一遍。” 寒光大振,气如刀刃,铮铮作响。 宋明谦在忍,全身都在忍。 一旁的孙舟急忙给陈晚使眼,陈晚轻飘飘地一笑,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认真的。” 宋明谦荒唐呵笑,“认真?你是哪种认真?” 陈晚怔住,她从没把这个问题剖析深入,全凭一种直觉和热血,宋明谦观察她的表情,慢慢勾,局势胜负就在字里行间。 越短暂的时间,得出的答案越真实。 陈晚轻声说:“我想和他有未来。” 我是认真的。 我想和他有未来。 宋明谦起手边的玻璃杯朝门狠狠砸去。 杯子从门板上弹了回来,弹在了陈晚的脑门上。 宋明谦深气,生生忍住脚步。 陈晚摸头,指上有血渍,又咽了咽喉咙,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 宋明谦冷面冷血,转过身背对着门,却看见牌桌上的一叠钱。钱的位置,是霍星的座位。 他赢了,却不要他一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