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立在门口,见段敬明一脸惑,向外拱拱手道:“两年前,漠上沙匪横行,兹扰百姓,是钰王殿下亲率兵马围剿,楚大小姐同行,可是立下大功的!” 这小子还配合! 楚若烟微笑,点头道:“当初那苍梧古城,便是强盗的老巢!” 张信点头道:“若非楚大小姐涉险,钰王殿下要想直捣强盗老巢,怕是不易!” 二人一搭一档,说的颇为热闹,段敬源听完,才恍然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件事,不信问道:“你们是说,那次大漠剿匪,楚大小姐立下大功,所以皇上封楚大小姐为苍梧城主?” 就算是立下大功,也没听说一下子封个四品的! 楚若烟摇头,含笑道:“自然不是!皇上岂会如此糊涂?” 不是啊,那还能相信几分! 只是这一番话,勾起段大人的好奇心,不自觉问道:“那楚大小姐可是又立下旁的功劳,才受皇上如此重封?” 重封? 重吗? 楚大小姐眨眼,摇头道:“倒不曾再有什么大事,皇上封赏,多半是瞧在我爹的份上!” 在楚大小姐眼里,这四品只是一个小封,与几大府门的人无法相比,却没有想到,段敬源寒窗苦读,一举成名,熬这十余年,到如今也不过一个四品的守备。 段敬源:“……” 只是楚大小姐先说大漠剿匪,再坦认是得自父荫,倒是并没令他反,反觉这楚大小姐毫不居功,点头道:“我苍辽半数国土是沙漠,沙匪横行,商旅不通,为害极广,楚大小姐能建此功,段某佩服!只是段某虽说无才,对这宁宜府却自问费尽心思,楚大小姐方才的话,可是有什么指教?” 这段大人倒是能屈能伸啊! 楚若烟微微一笑,折身回来,依旧在椅中坐下,饮一口茶,入口苦涩,忍不住吐吐舌头,这才道:“段大人,若烟这一路前来,见这宁宜府乡间一派绿意,道路两侧更是生着许多高大树木,足见土地并不贫瘠。” 段敬源点头道:“这里土地尚可,只是无从抵挡风沙!” 还真是个读书人! 楚若烟叹口气,又再重复道:“道边有许多大树!” 段敬源点头道:“是啊,这里虽偏北,可是地势偏高,到夏季,头也甚是毒辣,道边植有大树,也好使行路之人少些辛苦!” 楚若烟微微含笑道:“这些大树,并不曾被风沙刮去!” 这不是废话? 段敬明耐着子道:“大树扎甚深,自然不惧风沙!” 读书人都是死脑筋? 楚大小姐长叹一声,只得直言道:“若是将这大树植在大漠边儿上,以阻挡风沙,再种些易生长的果树,假以时,是不是便可养出一些良田?” 是啊! 段敬源一怔,心中将她的话略想,瞬间欣喜若狂,一拍大腿,大声道:“当真是个好法子!多谢楚大小姐指点!” 这不过是现代最平常治沙的法子罢了! 楚大小姐微微含笑,却一脸惋惜的摇头道:“可惜段大人为官三年,很快任,这法子却要耗数年之功才见成效。回头段大人一走,再换一任守备,又不知会不会为百姓如此着想,只怕宁宜府的百姓,未必瞧得见!” 是啊,苍辽地方官员,三年一任,任之后,由吏部核选另派。 段敬源初听她的治沙之法,喜极狂,这一盆凉水浇下来,顿时一呆,隔一会儿,伸手在案上一击,断然道:“下官明就上书朝廷请命,再在这宁宜府留任三年就是!” 这样贫瘠的地方,旁的官员任,巴不得速速离开,他反而要留下? 楚大小姐眯眼,向他瞧去一眼,点头赞道:“苍辽能有段大人这样的好官,百姓之幸!” 段敬源忙道:“段某枉读几年诗书,竟是如此蠢笨,若是早些结识楚城主,如今的宁宜府,怕早已不是如今的模样!” 这一会儿,就从“楚大小姐”变成了“楚城主”! 楚若烟含笑道:“段大人言重!若烟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段大人莫要见笑!” 段敬源正道:“闻楚城主一番话,胜段某读那十几年诗书,楚城主莫要自谦才是!”话说完,转身向外,一迭连声的唤人,大声道,“去,吩咐夫人备宴,今本官要与楚城主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你要做什么? 楚若烟好笑扬眉。 张信忍不住道:“段大人,我家小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饮酒!” 段敬源点头道:“那就联夜话,段某要听楚城主指点津!” 联夜话? 越说越不像话,你也不怕钰王殿下拍死你! 张信干咳一声,瞧一瞧楚若烟。 段敬源一句话出口,也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行礼道:“段某一时兴奋,多有冒犯,楚城主莫怪!” 楚若烟也不好笑,还礼道:“段大人情中人,若烟岂会如此小家子气?” 段敬源长叹道:“可惜楚城主是女儿之身,若是男子,必然可在朝中大展拳脚,自成一方天地!” 楚若烟含笑道:“段大人过奖!” 心里暗叹:怎么这许多人盼她是个男人? 段敬源道:“楚城主既来,就在这宁宜府多留几,让段某聆听教诲!” 这可不敢当! 楚若烟摇头道:“段大人美意,若烟心领,只是若烟尚有要事,怕不能久留!” 段敬源忙道:“不必太久,三月即可!” 三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楚若烟摇头道:“若烟当真另有要事!” 段敬源伸两个手指,试探道:“两个月?” 楚若烟苦笑,摇头道:“当真不成!” 段敬源咬一咬牙,又屈回去一个手指:“一个月?” 楚若烟叹道:“段大人,若烟不过途经此地,不能逗留!” 一个月也不行啊? 段敬源迟疑片刻,终于又狠狠心,说道:“半个月总行了吧?” 这段大人不做生意可惜了,这么会死烂打! 楚若烟摇头,已说不出话来。 还不行? 段敬源默然片刻,又伸三个手指,慨然道:“那就三,三就好!” 楚若烟叹道:“若烟明便行!” 明天就走啊! 段敬源大为失望,皱眉道:“上京到这宁宜府,隔着茫茫大漠,楚城主为何来去匆匆?” 说这许久的话,楚若烟已大约知道这段守备的品行,倒也不再隐瞒,问道:“段大人可知道西北边疆战起,若烟的父兄都已在沙场上拼杀?” 段敬源虽说有些书呆子气,倒也不是一味的不问世事,此事倒是知道,点头道:“略有耳闻,只是我宁宜府虽说离的不远,却因地势之优,并不曾受到波及!” 也就是说,西北的战事,没有打到宁宜府来! 楚若烟好奇问道:“为何?” 段敬源道:“从宁宜府前往西疆,固然是一路坦途,可是从这里往西北边疆,却是险山峻岭阻隔,大队兵马无法通行!” 有这样的事? 楚若烟点头道:“如此一来,倒是宁宜府百姓之幸!” 段敬源也觉庆幸,点头道:“是啊,若非如此,下官当真不知,要如何保这一方太平!” 张信听着二人一人一句,忍不住嘴角,只是瞧一眼楚大小姐,一句话到了口边,又生生的了下去。 其实西北战起,之所以没有兵马攻来宁宜府,实在是这宁宜府一非大邑,二非重镇,得它不得它,并没有什么区别,又何必劳动兵马?如果是兵家必征之地,又哪里是什么高山大岭能够挡得住的?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这位段大人他倒是不惧,只怕要遭楚大小姐一顿白眼,不说也罢。 这么一番话说过,段敬源与楚大小姐已聊的极为投契,当真唤来酒菜,就在这大厅里摆开,纵酒畅谈。 段大人最关心的,自然是宁宜府的民生,楚大小姐搜肠刮肚,将前世记得的一些治沙之法倾囊以授,词穷时,只恨这个时代太过落后,不能百度一下以充门面。 而此刻段大人对这位楚城主越发信服,听她转话谈到西北边疆的战事,也顺口多谈几句。 楚若烟趁势问道:“这宁宜府前往西北,那高山大岭无法行军,可是小路人马可过得去?” 段敬源点头道:“只有一些小路可行,却也危险的很,楚城主不试为好!” 楚若烟道:“只是如今若烟父兄生死不明,若烟必得尽快赶到边疆一探究竟,不知段大人可能寻个向导,引我们过山?” 段敬源想一想,点头道:“这宁宜府守卫营的古校尉,自幼在那山里长大,对那里地形极为悉,若是楚城主可用,下官将他唤来就是!” 楚若烟大喜,连忙道:“多谢段大人!” 这件大事说定,又再转上闲话,顺口问道:“段大人如此高义,若烟不尽,他段大人回京,若烟必一尽地主之谊,引段大人上京城内外好生走走!” 段敬源点头相谢,心思也被她带去上京,长叹道:“想当年,段某滞留在京,不得重用,若非楚大公子,怕段某也无今!”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