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之后,她好似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那个家庭的信任。 可她也不知道如今能够去往何处。 喜庆的新年、团圆的节,她却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向左、向右,都是无尽的未知和茫然。 她仿佛一片飘在水面上的浮萍,摇摇晃晃、糊里糊涂,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处。 四周响起了震耳聋的鞭炮声,几个小孩子穿梭其中,活蹦跳的,好不热闹。 褚楚怔怔地看着他们许久,终于忍不住捂起脸,任由眼泪从指间滑过。 这里很热闹,没错。 但此刻的热闹,与她无关。 褚楚被许翊在电话里柔声安片刻后,渐渐冷静下来。 家,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 她考虑半晌,打了辆车,连夜赶回市区里的酒店。 褚楚当初提前在酒店里预定一个房间,无非是想着万一她无法忍受吴玉芝的所作所为,还可以到这里来图一个清静。 谁曾想到,不过几天而已,这里竟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 褚楚下肮脏的衣服,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她想借此机会让自己完全放空,再来思考下一步如何处理。 她收拾了许久,等出来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钟。 而这时,门铃突兀地响了。 褚楚紧张地握住手机,以为是吴玉芝她们找到了这里。 可她透过猫眼往外看,却看到风尘仆仆的男人。 他出门时似乎很着急,一身休闲的家居服,外配一件体面又保暖的风衣。两套衣服丁点也不搭,看上去非常滑稽。 许翊素来注重自己的仪表,无论衣着还是发型,他都能干净整洁到让人挑不出丝毫病。她很少见到他不修边幅到有些随便的样子。 若是平时,褚楚肯定趁此机会,逮住他可劲嘲笑。 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却只剩下的动。 “你怎么来了?”褚楚开了门,红着眼睛问道。 许翊双眼微睁着,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不知看了多久,他的眼底划过几丝心疼。 “不是你说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紧紧将她揽在怀里,枕着她的肩胛骨,在她耳旁轻叹道:“所以,我来带你回家了。” 第三十三章?斯文(三十三) “许翊……” 褚楚抱紧他的身, 忍不住埋在他口前大哭起来。 许翊察觉到前的润, 心脏像被狠狠揪住一般疼。 可他只单手缕顺褚楚的头发, 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褚楚哭够也发够了,他才勾起,闷闷笑着说:“来, 跟我说说,谁又欺负我们家小矮子了?” 褚楚抿起, 原想将今晚的事按住不提。可这一刻, 对上许翊写担忧的眼睛, 她只想将所有心事倾诉于他。 褚楚低下头,小声讲述方才的恐怖遭遇。 许翊冷着脸, 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恐惧。 等褚楚讲完,他已忍不住紧紧圈住褚楚,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翳。 “许翊?”面对他全身骤然出现的戾气, 褚楚有些不知所措。 许翊顿了顿,收敛起身上的怒气,一把抱起她,关了门, 将她轻轻搁在酒店的上。 “伤哪儿了?”许翊板起脸问。 褚楚缩起脑袋, 抬高小腿伸到他面前:“脚,脚拐了。” 许翊捏着她的脚了会儿, 趁她不注意之时,突然发了狠劲, 重重捏了一下。 “疼!”褚楚惊呼:“许翊,你干嘛呀!” 许翊嗤了声:“现在知道疼了,跳楼那会儿怎么不怕?” 褚楚委屈地咬起下,声若蚊蝇:“二、二楼。” “二楼也不许跳。”许翊眯了眯眼睛,又往她红肿的地方狠狠摁了下。 褚楚痛得眼泪直往下掉。 “你走。”她收回小腿,躺在上窝成一团:“我不要你帮忙了,你有多远走多远。” 许翊沉默了片刻,蹲下身,重新握住了褚楚的小脚。 褚楚挣了半天也不得法,最后只能随他。 房间里彻底静下来,彼此的呼声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许翊叹了声,说:“褚楚,下一次无论发生任何事,能不能不要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我没法、接受你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连想象中都无法接受。” 说这话时,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听上去莫名带了几分伤和心酸。 褚楚趴在枕头上,本就通红的双眼又泛起点点泪光。 “你说得好听,”她哽咽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信你一点不介意。” 哪怕是她,现在回想起那刻也是心有余悸。 她力气太小了,连个普通的女人都不如,怎么可能敌得过一米八的大男人。那一瞬间,她只想逃开,哪还顾忌得到那么多? 许翊微微敛下眸,好半天后,才轻轻说:“褚楚,在我心里,只有你最重要。” 他倾下身,吻住她的脸颊,重复了一遍:“只有你。” 褚楚怔住:“许翊……” 许翊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来,将她整个人连被子一起卷在怀中。 “睡觉好不好?”他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疲惫。 褚楚窝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鼻子又开始酸酸的。 他大老远地赶过来,无非就是担心她的安全,想陪在她身边。为什么她明明知道,可就是管不住自己,仍旧对他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呢? 褚楚抵着他的口,小声说:“对不起。” 许翊无可奈何地喟叹一声。 “傻子,”他了褚楚的脑袋,“我连夜赶到这里,不是想听你跟我说对不起的。” 那他想听什么? 黑暗中,褚楚伸手捏了下自己的小耳尖,轻声说:“许翊,你能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横在她间的那只胳膊僵了僵。 半晌,她的头顶上方响起一道闷闷的笑声:“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说:“那之后的事给我,嗯?” 褚楚想了想,终于点头应了一声。 有些事,她不知如何处理;有些事,她碍于情面不好处理。 但如果把这些事给许翊,她想,她也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不知为何,从这一刻开始,她突然也很想尝尝依靠别人的滋味。 而许翊,似乎就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许翊处理这事的方式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 他选择了报警。 第二天一大早,民警便将三舅妈、向母和向强带进了局子。 褚楚配合着做完笔录,在许翊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此刻,公安局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片人。 见她出来,三舅怒气冲冲上前:“褚楚,你这是纯心不想让大家过个好年是吧!” 大舅皱着眉,也叹道:“褚楚,如果没出什么事,不如就算了吧。怎么说大家也还是一家人。” 褚楚抿着,没有接话。 三舅见自己劝不动,连忙给吴玉芝使了个眼。 吴玉芝起初有些犹豫,但一见三舅脸焦急的神,她便忍不住上前一步,说:“褚楚,你三舅妈只是好心办了坏事,你不要跟她多计较。” 旁人的指责褚楚都可以装作没听到,可吴玉芝的话,她没法忽略。 褚楚淡淡地看向面前这个形容憔悴、脸皱纹的女人,一时之间觉得和她异常陌生。 她苦苦笑了声:“你知道差点发生什么事吗?你竟然说她是好心?” 吴玉芝怔了下:“向强他家境不错,你既然可以随便找个人结婚,为什么不能接受他?我是你母亲,不会害你。” “母亲?” 褚楚嗤了声,握紧的双拳微微颤动:“我也一直认为,你起码是个母亲。” “哪怕你从来不曾关心过我,哪怕你对我只剩颐指气使,哪怕你处处将我和褚汉区别对待……我也觉得,你是我的母亲,你不会害我。” 褚楚咬起下,失望地摇摇头:“你只是舍不得你的彩礼吧?如果和我结婚的人万贯,你还会是如今这个态度?”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