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来繁武,蔺君泓急急吩咐道:“召集府里所有人,到苍陌轩集合。但凡是会写字的,都带上纸笔。你将府里所有闲置的纸笔尽数拿往苍陌轩。而后去见九门提督。你和许大人说,随时候命,准备大开九门。” 京中内九门守护着京畿安定,各门都有各自的用途,平时白里大部分也都开着,供来往的人们在京城内外穿行。 但蔺君泓这个意思,显然不止于此。 大开九门…… 竟是要随时准备供人行出京城之外?! 四卫心下皆惊,顿时肃容,洗耳恭听。 繁武下去后,蔺君泓又道:“繁兴去和许、顾、贺、葛还有其他几家都说一说,让他们即刻开始收拾行装,轻车而行,随时准备离京。先不要惊动周围的人,尽快收拾妥当。一会儿传出皇上口谕或是圣旨,便需要他们四处帮忙游说民众,没有时间准备这些了。” 繁兴闪身而走。 “繁英打探下陆大学士和顾阁老如今身在何处。务必让他们即刻进一趟。我马上进与他们汇合。至于繁盛……” 蔺君泓说道:“你去国子监、清远书院还有将军府,把王妃的家人尽数接到王府来。记住,让他们只带上最紧要的东西。” 繁盛是四卫里最稳妥的一个。 元槿怎么也没想到,蔺君泓竟是让繁盛去找她的家人了。 她忽地想到另外一处,“长公主府那边……” “长公主不会听四卫的话。公主府那边,等圣旨下来再说。” 蔺君泓语毕,取了自己的端王印鉴,急速往苍陌轩去。 元槿跟在他的身边,将王妃印鉴一并取了。 路上遇到孟妈妈和几个丫鬟,元槿想了想,让孟妈妈带了秋实去长公主府,将事情告诉蔺君澜。然后又让葡萄去沧海府邸和姚先生说一声。 至于最机灵的樱桃,则带在身边,之后少不得有事情要吩咐她做。 空气越来越燥热。 风势加大,夹带着的米分尘黄土越来越多。 稍稍开口说话,嘴里便能到口中的土尘味道。 到处是躁动不安的动物。到处是人们心情焦躁下的争执声。 就连聚集在苍陌轩里的兵士们,也无可避免地你一句我一声地争执推搡了起来。 只不过,蔺君泓的身影刚一出现,所有人都停了口停了手,笔直站好。 原来,有几个看管牲畜的人因为动物狂躁而受了伤。 偏偏原先脾气和顺的兄弟们今不知怎的了,忽地脾气不好起来,忍不住嘲笑了番。 大家今儿都心情莫名地不顺。这就吵了起来,还动了手。 蔺君泓借着分发纸张和笔墨的时间简短听闻后,并未如以往般处置他们。 他把印鉴给元槿,吩咐所有聚集在这里的兵士,都急急地赶制一样东西。 ——命令全城撤退、尽快清空京城的文书。 蔺君泓吩咐完毕,自己提笔写了一份样例,盖上了端王印鉴。 “所有人都要动手。只要会写字、不会将字写错的,都来帮忙写。其余人,帮忙磨墨,帮忙裁纸。谁都不许说一句话,谁都不许打扰到旁人做事。但凡违背命令者,以军法处置!” 有人环顾了下四周黑的人,弱弱问道:“爷,需要这么多份吗?” “需要。”蔺君泓沉声说道:“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要贴、每家每户都要通知到,你说,需要多少份?” 那人一个灵,再不敢问,赶忙磨墨去了。 元槿怔怔地看着文书,看着上面的端王印,忽地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急地道:“你这是——” 他这分明是自己扛下了所有的责任! 是了。全城撤退。 皇上怎会下这个命令? 蔺君泓即便求得了允许的圣旨,这事儿也定然是他扛着来完成! 他早就猜到了,这样没有任何据的一个大撤退,皇上不会以他自己的名义来行事。 想必、想必是要用端王的名义…… 可是,蔺君泓他怎么来求得皇上同意呢? 少不得是以命作保…… 以命作保…… 这四个字乍一出现在元槿脑海里,惊得她心里猛地紧。 如果真的会有地震,即便是全城的人保住了命,蔺君泓也不见得有功劳。 但如果没有地震,做出这样京城全城撤退的劳民伤财、而且还是引起的大事情来,他怕是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治。 甚至是,以命相抵。 元槿一下子慌了。 撤还是不撤? 要不要让他去进面圣?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自己进去和皇上说。 可是,她没那么大的能力。 赌上十个她,皇帝怕是连眉都不会抬一下。更不会同意她的提议。 到了这个时候,元槿这才知道,有时候,抉择,真的是会要人命的。 “怎么哭了?” 轻声低喃响在耳畔。 脸颊上被轻柔拭过。 元槿看着淡笑着安她的蔺君泓,受到他指尖划过脸颊时候的意,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定定地看着蔺君泓,忽地勾住他的脖颈,拉着他躬下身子,而后踮着脚重重地在他上亲了一下。再一把抓过蔺君泓的袖子,用力蹭了蹭眼睛。 元槿走到桌案旁,拿起自己的端王妃印鉴,紧挨着他的端王印,重重地盖了下去。 “有什么事儿,我和你一起担着。” 她鼻子,忍住泪意,转身给蔺君泓整着衣襟,“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你千万别一个人扛着。再说了,两个人扛着,他说不定更放心呢。” 女孩儿口中的“他”,分明是那个多疑的帝王。 蔺君泓轻笑着说“好”,弯身在她边印了个轻吻,后退两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急急离去了。 元槿看着众人在那边奋笔疾书,亲手将她和蔺君泓的印鉴盖上去。 有些人的字不够工整,写出来的不能作数。磨墨的人又早已够了。 元槿就吩咐着他们去准备大家伙儿上路的吃食和用具。 用具够用就好。主要是吃食和水。这两样东西又沉又占地方,还容易变质。但是少了也不行。所以,必须择了最适合随身长期带的食物,加上适量的水方可。 好在这里的将士都是行军打仗多年的,准备这些十分在行。元槿不过几句话下去,便各自行动了。 不多时,有个负责洒扫的人急急冲了回来。 “王妃,我去准备水的时候,发现马厩的马全都打起来了。还踏死了两个。该怎么办?” 元槿猛地站了起来。 马? 若是少了马,这事儿可是难办! 她这才忽地意识到一件事。 动物狂躁不安的情形下,马自然也无法避免。 可是如果马都无法正常奔跑了,那大家还怎么尽快逃离! “快。若是各处有狂躁不安的马,想办法都带到王府来。”元槿急急吩咐着:“务必不要伤到马。” 有时候,动物只是因为惧怕而狂躁。 但是,人们会以为它们是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症。 为免动物的这种“病症”传播下去,即便这动物再珍贵,大多数时候也会直接一杀了之。 将马带回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得。毕竟马的力气不容小觑,又不太容易驯服。 元槿在负责抄写文书的人里择了当年在蔺君泓手下做骑兵、长年和马打道的一队人,由他们去做此事。 蔺君泓到了街上,方才意识到元槿为什么怕成了那个样子。 都不对了。 一切,分明全都不对了。 到处是胡奔跑的窜的动物。 原本干净的街道上,扬起一阵阵微微可见黄的沙尘。 明明风很大了,但是天上的云,却一动不动。带着那诡异的绚烂彩,坚定不移地杵在了头顶上。 周围的空气好似带着巨大威,闷得人几乎不上气。 就连烈,都时不时地打着响鼻来发自己心中的闷气。 蔺君泓骑着烈狂奔至外,顾阁老和陆大学士已经等在了那里。 蔺君泓翻身下马,和他们往里急急行着,将今的事情与他们讲了。 他并未提起元槿的话。只是将今的诸多异状说了,而后指了天空,说道:“古人曾说,天晴暖,碧空清净,忽见黑云如缕,宛如长蛇,横卧天际,久而不散,势必为地震。或说,昼中或落之后,天际晴朗,而有细云如一线,甚长,震兆也。” “此话不假。”陆大学士捻须说道:“可是这一次……” 他看了看天上的彩云,拧眉不语。 “这样的云,怕是比起那些来,更甚。”蔺君泓说道:“大学士可曾见过风吹不散的云?即便见过,那此云呈彩等异象,难道竟是正常的吗?更何况,今的天气,热得不同寻常。”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