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夸奖,多亏了宇宙大力怪的老大先生当年对我的改造,还有强劲的cpu支持,”lucy兴冲冲道,“我不再是只能打扫卫生和提醒您饮食起居的保姆了!” 何振声打断人工智能的获奖言,道:“那我们也要去吗?带上球,到湖上,等到黎明金星升起,看看会发生什么。” 陆汀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邓莫迟说:“我们只是看了任意一座金字塔的内部。” 何振声又问出了陆汀想问的:“然后在里面随便逛了逛,就看到了提示。你想说为什么有这么凑巧的事?” “嗯。” “说不定也是天意,别忘了你在玛雅人的地盘,”何振声叹了口气,“他们不是一直都神神叨叨的吗。” 邓莫迟并不接腔,他不表态,也就不能贸然出发。等待二号无人机反馈的同时,陆汀又让三号无人机在金字塔里逛了逛,脸很快就变了,“不是巧合,”他截出几帧画面,“老大,你看这壁画不止一组,哪儿都有!” “……”邓莫迟的眉头早已蹙了起来。 在陆汀提醒之前他就已经发现,统共八张图片,位于金字塔的不同位置,描述的都是同样的七个步骤,一个事件。 “重复这么多遍,会不会就是怕以后有意外,想确保把信息传递出去,”陆汀拉了拉他的手腕,“我们老师也讲过,重要情报在紧急情况下必须反复传出来提高送达率。” 邓莫迟想到那些坍塌的、不可能进入的金字塔。如果玛雅人真的有重要信息需要传递,会不会也在每一座的内部涂这样简单荒唐的画面? “去湖上看看。”最终他说。 距圆湖还剩大约三千米时,相关信息已经分析完毕,报告显示,湖水表层的氢离子的含量已超过1mol/l,也就是说,其腐蚀与浓硫酸处在一个量级。 更古怪的是湖面上方的磁场,按照强度分布建立的大致形态被三维投影在面前。不像任何寻常磁体周边,这里的磁场是完全混的、参差不齐的,毫无规律可言,像熔炉里一堆没烧干净的废铁。 同时,那架前去探路的无人机也遭到了围攻,出手的正是那群神秘的大鸟,它们包围它,用利爪和钩喙攻击它,最终把它击倒。落入酸湖前,二号无人机传来的最终画面是红外线摄像头照下的空中图景,红的热点隐匿在浓重沼气中,少说也有二十个。 于是,保险起见,三人戴上面罩穿上防护服,在空中提前完成了接,换何振声驾驶last shadow,护在上方,陆汀则陪着邓莫迟待在aldebaran-b里,守着那颗绿纹纵横的球,观察下一步动向。 在湖心上空定住位置时,还没过去十二点,距黎明少说还有七个小时,偏偏每当这种情形,时间就走得很慢。磁场混对飞船能影响不大,只是雷达的灵度有些被限制,但这也是可以暂时耐受的小问题,不需要讨论。三人颇有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毕竟大多数可再失去的东西也都随身携带了,中间只有何振声为了保持神,在用last shadow所持的小型火箭弹驱赶偶尔围来的大鸟时,会找几句话闲聊。 “历史总是重复,”他说,“我们现在要抵御的,差不多也是天灾。” “不完全对。当代的问题主要出在人上,”陆汀煞有介事地纠正道,“是人把自己到现在这步田地的。” “行,您说的都对,我说不过王子殿下,”何振声乐道,“不对,是王后,你可要小心别掉进湖里。”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祭祀那点破事,”陆汀拍了拍麦克风,“我们这是科学试验,不是典活动,我在钢板和高硼酸玻璃做的战斗机里待着,当然不可能掉到湖里游泳。” “国王怎么看?”何振声又问。 邓莫迟这才回神,他方才一直望着天边,忽然一转头,他有些怔怔地看着陆汀:“我不要拿你换。” “听见了没,”陆汀给他递巧克力饼干,对何振声说,“国王说他会保护我。” 何振声拒绝继续发光发亮,退出通讯界面,继续点他的怪鸟去了。那些胆小怕生的生物最开始只是零零散散地来,很容易搞定,到了大约五点半以后,大概是习惯了两架飞船的庞大和窗口放出的光线,怪鸟们不再被震慑,成群结队的规模也有所增加,甚至开始从上方攻击last shadow的外壳。 “也不怕啄歪了嘴!”何振声也开始用更重的武器驱逐。 出时分正在近,渐渐地,陆汀能够听到自己愈来愈重的心跳,可邓莫迟仍然泡在断续的神游中,煞白着一张脸,很少看他,更很少和他说话。 “老大,”陆汀抓住邓莫迟的手,连叫了好几声,才把人“叫醒”,“你看,天快亮了。” 循着陆汀的目光,邓莫迟看到鱼肚白,很薄的一层,细纱般抹在天边。 金星也将显现。 “你现在觉不太好,对不对,”陆汀扳开他的五指,认真地把自己的手指进指,与他牢牢相,“这些东西肯定都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脑子里想法很,得你不过气来,你想搞清楚这种联系是什么……我猜的对吗?” “我看不清。”邓莫迟用力地回握,“每一条路,走到最后都是看不清。这座岛的磁场,让我迟钝。” 每一条路?是预?陆汀不知道他在出神的时候走了多少条路。 头又有没有疼。 “没事的,等一会儿要是发生了什么,不就看清了吗?”陆汀抱住了他,“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我们想太多了,那就在这岛上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咱们就回家。” 邓莫迟在这怀抱中僵了一下。 这一僵就是十几秒,等恢复状态,他突然说:“不等了。” “什么?”陆汀抱得更紧了些,靠在他肩头,眼神聚焦在天边,有一点视线被上方的飞船挡住了,只见朝光圈的边际,一颗洁白的、明亮的点,骤然引了整片天空的光彩。 “不要等了,快走。”邓莫迟却像顿悟了似的,毫不拖泥带水地推开他,起身疾步走到作台前,和last shadow间还连着固定接杆,他也不顾,直接启动高速前进的程式。然而,任凭脚下的引擎怎么轰鸣,aldebaran-b却无法移动半分。 他调出磁场3d投影,选择更新,进度是0%。 怪鸟已经开始攻击飞船的腹部,那是何振声无法帮忙护住的地方,密集的撞击声响起来,陆汀照着热像图点,同时也看到他肩头的颤抖,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要什么都不说老大!” 邓莫迟不回头,连声线都不再平稳,就像刚刚做了件天大的蠢事,“错了,来不及了,这是陷阱!”他拍了一下台面,投影图更新完毕,原本混的磁场已然变得井然有序,强磁遍布四周,就像一个无形的、难以突破的牢笼,把两只金属巨兽死死困住。 陆汀头脑嗡的一声,却见邓莫迟在此时已经捡回冷静,跪在地上,他想从地面固定的铁槽中拿出那颗正在高频震动的绿球,却像是被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拗住,拼尽全力地伸出手,却也难以靠近半寸。又是磁场吗,可以在看不见的层面阻挡任何,恐怕湖面上的磁场就是觉到了球的入侵,才产生了变化,所以毁了这颗球就能破开这个强磁组成的死局。陆汀这样想着,把引擎功率开到最大以在怪鸟撞击下尽量保持平稳,默默走到邓莫迟身后。 他握住邓莫迟的肘关节,想上自己的力气,似乎是……他成功了,他竟然没有徒劳,邓莫迟的手向着球体表面,正在靠近。 他也摸到手心的润,这么厚的衣服,居然被冷汗浸透了,他真怕邓莫迟就这么水!然而他却无法再多担心一秒,邓莫迟与圆球接触的瞬间,陆汀猛然看到刺目的光,只觉得被一阵利刃挤成的风刮过,重心颠倒,五失灵,全世界都是剧痛。等到视觉恢复,他又看到一切都碎了,作台、机舱外壳、方才落脚的地面、他的aldebaran-b……竟然全都碎了,不见踪影! 只余一个苟延残的、被金属层厚厚保护的引擎,以及一副高分子合金骨架,也像被重变了形,残破了,弯了,断了。 而他悬在骨架外,暴在怪鸟翅膀下、毒风阵阵中。他本应该直接掉下酸湖,拽住他的是邓莫迟的手。 陆汀抬眼看去,邓莫迟也是摇摇坠,半个身子探出支撑之外,更可怕的是,一断出锋利截面的骨架直接扎在身后,大概是下肋的位置,不知有多深,没有捅穿,但有鲜血从他面罩的边缘渗出,淌,滴答滴答,落在陆汀的面罩上。 他用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握着陆汀的手,力气大得都要把他的手骨捏碎了,重力的拉拽下,他握得越紧,越试图把陆汀提上来,那钢就在他体内刺得越深。 可他没有松开。 “磁场怎么又好了?你们什么情况?我这儿显示a-b失速了?”何振声破碎且延迟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last shodow往下降了降,像是想要知此处的情况。 “别动!”陆汀艰难地吼,他仿佛早已不能呼,眼睛是干涩的,不出泪来,正如邓莫迟空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怪鸟被鲜血引,已经开始在邓莫迟身后凿啄,两人周身也在此刻窜起熊熊大火,毒雾跟着剧烈燃烧,把鸟群烫出怪叫。 何振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重点攻击暴在外的鸟,邓莫迟则被浓血呛住,喉咙上泛的,嘴里的,鼻腔冒出的,所有。但他无法知,他现在甚至无法把陆汀看清,抑或是觉到一丝疼痛,从握住那颗圆球,到绿光在手中灼烧,接着在他手中消逝,他就像是被断绝了所有觉,唯有无数狂入脑海,撕扯他的意识,抹杀他的存在。邓莫迟到相连,与全世界,所有人,一切具有“人格”的生物,好像万亿个灵魂同时涌入他的身体,又好像他自己的灵魂被割裂成万亿个碎片。 似乎,也许,这就是那颗球的作用。金星升起了,栩栩如生的梦,实现了,他们正确地使用了它,却错误地预估了它的效果。在这般剧烈的痛楚中,新神在神的旨意下睁开了眼,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敲敲门,随便捡起任何一个人的思想,走进去,只要他愿意,任何一条路都是通的,无非是行走难易有别。 可是邓莫迟不愿意。 我为什么看不清你,他只是这样想,集中起一切神想把自己从灵魂的海啸中拔出来,稍微有一点成效,他能察觉到手中的异样,那甚至比身体上的任何摧残更引人注目,是陆汀在一一地扳开他的手指。 可他竟然无法匀出另一只手去阻止,那会让他们一同下坠。 “停,停下!”邓莫迟在喊,但糊了面的血让他口齿不清。怪鸟的攻击暂时停歇,骨架却在身后缓缓刺得更深,要把他刺穿,陆汀显然想用自己的命停止这一切,当他拼命回握过去,陆汀就会用两只手和他对抗。也没有对抗多久。当最后一手指也抵不住力气,虚地松开,当所有柔软和温度从手心滑落的那一秒,邓莫迟的视觉恢复了。 他知道自己在哭,这是太陌生的觉,眼球被润覆盖,他去看这个世界,隔着面罩他看不到陆汀的脸,眼底沉得仿佛有冰川崩落,最终出去的,却只有一滴眼泪。 它是晶莹的,细小的,与火和血、鸟尸和毒雾格格不入,追着陆汀一路下坠,坠向那汪贪婪的圆湖。是这样吗,它是一个顺理成章又蓄谋已久的饵,一个恶的换场,终究需要下一个王后。而邓莫迟看着它们,忽然跪起身,任自己的身体被尖刺穿透,就这样一直定定地看着,直到浓雾把那渐小的身影抹平,在他的视线也无法抵达的,遥远的某个点…… 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敲开了门,进入了陆汀的心。 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第66章 旋开last shadow底部的转门,何振声顺着悬梯下滑,却不敢再前进一步——他好像是来晚了,几分钟前还一切正常的飞船,如今只剩下一些干枯的合金结构,火光中,他看到两架飞船间的连接杆都快要烧断,他倘若贸然踏上去,八成会打破脆弱的平衡,造成整体的坠落。 “嘿,”少有的,何振声头皮发麻,他盯紧跪在骨架边缘的血人,“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先不要动,把周围所有能扶住的都扶稳了——” 他准备用自己的钨钢右手,再利用一点杠杆,赌上一把,把人连同支撑点一起拽到悬梯之下。 却见那人直接反手一握,把在背后的钢筋向外拔,拔得不急,甚至很沉稳,但当钢筋彻底退出,鲜血还是无可避免地溅。何振声眼睁睁地看着那染红了一大截的长被随手丢进浓雾和大火,接着,邓莫迟站起来,转过身,顶着肋下的已被捅穿的血,沿着正在上下摇颤的焦骨,如履平地,大步向他走来。 同时空中搅起旋涡,类似龙卷风的程度,以飞船为风眼,四周浓雾仿佛被巨大能量驱使,急速四散,被排斥在一个大圆之外,唯有邓莫迟这个中心格外平静。当他走到悬梯下,握住何振声下垂的手,包围圈靠内的可燃气体已经开始燃烧。 剧烈氧化的爆破声中,怪鸟被围困,惨叫不绝于耳,这是要灭族了,何振声想,耐受着滚烫的空气,奋力把人捞上飞船,半搀半抱地快速往总控室跑去。透过沿路舷窗他看到整片天空的燃烧,只有它们所在圆圈的空气格外澄澈,剩下的,所有雾,在气旋的翻搅中全都烧了起来,焦黑与金红相,就像云间一场异样的雷暴,也像烫坏了的伤口。火势迅速染红整片天空,盖过金星光芒,与远方出相连,将天地推向末。 何振声把人放上副驾驶。 邓莫迟静静坐着,一动不动。摘下面罩,何振声眼前赫然是挡住五官的血。火雾越来越旺了,说不定待会儿会烧到这边……他这样想着,同时lucy也有提示,约十米外的风力太大,硬闯飞船会有失速的风险。但何振声还是决定先简单止血,再去谈别的,队友已经失去了一个,要是因为耽误救治时间把这个也丢了,那他也不剩什么返航的必要。 然而,在他把输血袋挂高,正准备处理伤口时,却惊觉自己完全无法下手。一个声音横空出世,在他脑海中响起,很重,很密集,可他听不清也无需听清,宛如一种意识的传递,和他自己原本的那些分不出差别,却命令似的把他硬拗到驾驶座上,迫使他作着last shadow,在风眼中,一路下降。 何振声拼命从这制中抢回一点自主权,转头瞧了瞧邓莫迟。还是那么虚弱,呼很轻,大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他的眼睛圆睁着,脸血污中他也只有那双绿眸蓄着一种慑人的亮度,目眦裂地,上何振声的目光。 这种状态相当癫狂,也相当平静,却比船外的火海更为可怖。何振声从未在邓莫迟身上见过密度如此巨大的愤怒,持续的每一秒,邓莫迟都像扒开了骨,目空一切地在燃烧自己。 “他不在。”邓莫迟说,每个字都吐出更多鲜血。 我知道,我也不能和你说节哀顺变,何振声头痛裂地想,同时他也意识到方才那番制的力不从心,终于拼命掌握回了自己的大脑,last shadow在距离酸湖表面不到五米的位置险险停止了自杀般的下降。 随后,何振声听到“扑通”一声,在骤停造成的颠簸中,副驾驶上无法系安全带的那位身子往前一倾,脑门磕在作台上。 有血点溅上挡风玻璃,也溅上中央的一道凹槽,那里竟然用胶布固定着一支白玫瑰,玫瑰的主人却已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彻底昏。 是梦吗?邓莫迟发觉自己站在一汪圆湖的边缘。 湖水是碧绿的,却毫无生机,让人到恶心。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空,还在汩汩冒血,疼,非常疼,有刀割般的口子和鸟喙啄过的痕迹。他明明不是对疼痛这么的人。接着他抬步往湖中走去。陆汀在里面,他这样想,只要靠近就会有觉,他又这样笃定。 可是走了几步他就发觉,自己无法踏入水中,这湖就像面镜子,平滑地托着他,拓印他滴落的血点,唯独就是不让他进入。有时候邓莫迟宁愿把自己沉没,比如现在,他已经到达了湖心,应有的雾都散了,周围没有陆地,天上也没有大气,他直接与宇宙接触,这一切都没有尽头,可宇宙暗而辽阔,也没有星星。 什么都没有。 邓莫迟到奇怪。他只是蹲下来,在湖面上敲打,想敲出个裂出来,好把自己沉进去,为什么就会呼不畅呢?哦,这好像也不难解释,如果他是条鱼,那陆汀就是他的湖水。如果他现在血淋淋的,不幸被拔了鳃,那陆汀就是直接进入他血管的氧气。 所以他现在处于绝对的真空,也许就要干死了。 邓莫迟又站了起来。 他看向天空,如果他真的足够特殊——那他应该能和神打个照面。或者是外星文明?宇宙的意识?高高在上的概念太多了,对他来说也随便是什么,能量太大,把他像陆汀的飞船一样撕碎,这都无所谓。可是他看见的仍然是虚空,偌大的空间中,他的悲伤愤怒都太渺小,自己都觉得麻木,又怎么能指望别人会注意。 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从前那些微妙的情绪好像都不单薄,有人一起品尝……哦,是那个人不在了,所以他正在找。 他又在想陆汀。好像活了这么多年,只认识了这一个人。想的时候,邓莫迟在腿上擦了擦手打滑的血,又摘下带,拿着带扣,在湖面一下一下地凿了起来。这不是冰,也不知道是什么,凿得不见成效,但总比徒手要好。 陆汀不一定在下面。或者真的不在。而邓莫迟一向不是这种乐于做无用功的人,有时候,他承认自己懒,比如以前……那是非常遥远的事了,他觉得养小孩麻烦,谈恋也麻烦,看着弟妹和恋人,他时常看不懂他们对自己的依赖。然后时间告诉他,被依赖才是幸运,这些关系都并非可有可无,失去会痛,眼睁睁看着失去,就会痛得要死。 可这是他的错吗?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回答,反正只剩他一个了。邓莫迟席地坐下,更用力地凿他的湖面,也不知凿了多久,湖面还是平滑无痕,连他的皮带扣都没有磨损。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世界维持静止,邓莫迟静静地想,我又在做无用功了。但他准备继续做下去,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太擅长保持了,因为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想走到哪儿,所以困在原处也没有关系。陆汀觉得他来去自由,总有要走的路,却没有非要停留的地方,后一句或许没错,但前一句,未免对他误解太大。 可他就算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消极和懦弱,也来不及向陆汀解释了。 就这样吧。邓莫迟想。困在此时此地,他进入不了任何人的内心,因为没有任何人和他处于同一个维度的世界。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这想法游魂似的绕着邓莫迟,如果不是听到了声音,他确认自己会一直凿,凿到手烂掉,那就换一只,或许某一个时刻他会看到一点变化,或者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让他痛快地死,这些和肚子上的血干相比,说不清先来后到。 但偏偏他的耳朵保持了灵,在雕凿声中,他听到了更为清脆的声音,是有人在笑。 “我也来等车,想着也许会碰到你呢?就把伞带上了,没想到这么巧。” “我真的有腹肌哦!不信你就摸摸。” “你喜吃黄芥末酱还是千岛酱?我味觉不怎么灵,尤其冒发烧的时候,觉得它们俩其实都差不多……我这种人居然还老做饭,哈哈太灾难了吧。” “你喜……”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