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疙瘩。 刘青异想天开道:“唉,霍先生一表人才,要是你俩能成,可就太好了。” 窦源一听这话,当即大笑起来:“妈您说什么呢?人家霍先生是什么人?能看上我?二婚还带个孩子,您可别再说了。” “那不是……万一看对眼了呢?”刘青仍不甘心,不论哪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总是千好万好没有一处不好的,怎么会叫人看不上? “一万个不可能,您把心放肚子里吧,多少模特儿明星削尖了脑袋还扑不上去,您可真抬举我了。”她笑笑,毫不在意,又转头对南南说:“宝贝,下回见到司明舅舅,就直接叫舅舅,亲热点儿,多跟他说说话。” 谢小南懵懂的点点头。 窦泽在旁边坐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觉,像一锅沸腾的油滴进了水,噼噼啪啪炸开。倒不是吃醋…… 刘青尚不知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手里的线已经卷成了一个大线球,她又拿出一卷,叫窦泽撑着,继续开始卷。 窦源出了病房去打电话,联系货源的事,跟从前的飞狗跳相比,现在的生活简直称得上安宁祥和,不必为了孩子接下来的治疗费求爷爷告,不必担心今天有药明天停药,也不必寄希望于孩子无情的爸爸,从皮里抠出五千块钱…… 窦泽一直在医院里待到晚上八点多钟,依旧是跟窦源吃了晚饭,姐弟俩在饭桌上合计摆夜市的事,窦源特意说:“到时候你穿得帅一点,现在的小姑娘们就吃你这一套。” 窦泽捧着肚子里的小怪物笑起来,笑得牵强又辛酸,便听到窦源说:“以后生活慢慢好起来,你也该考虑找对象的事了,这么大的人,也该成家了。” 窦泽故意笑得洒:“还早呢,等我事业有成了再说吧,不然拿什么结婚?” 窦源夹了一筷子海带丝,一边嚼一边说:“那天妈还在跟我说,耽误你了,家里连个婚房也备不起。”她眼里忽然闪出泪花,却坚持着没让它掉下来,有些动情的说:“小泽,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窦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体谅她的辛苦,从二十四岁嫁给谢骏到现在,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 窦源擦了擦鼻涕,尽管负债累累,钱还没有还完,她却比以前有了种面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她说:“以前,我骂完了天、骂完了地、骂完了谢骏、骂完了南南,最后发现,最该骂的还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瞎了眼挑上谢骏,之后又没能力面对生活,谁也不怪,就怪我自己。”她笑笑,那串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窦泽看着抿了抿嘴,替她拭泪,柔声道:“别哭了。” 窦源笑笑:“你别怪姐姐以前拖累你,说话又难听……” “怎么会?我又不是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他说:“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窦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唉,霍先生真好,你能上这么个朋友真好。” 窦泽哭笑不得道:“你是把他当救世主了吗?” “在遇到他之前,我们的生活已经走向了死胡同,是他把那面墙劈开的,你说他是不是我的救世主?”窦源一本正经道:“要不是他,你是选爸爸还是选南南?” 窦泽说不出话,他知道窦源说得对。 吃过晚饭,天空忽然下起小雨,窦泽手里拿着伞,先把窦源送回了医院,才回霍司明那儿,刚走到小公园门口,便远远看见立在那里的高大人影,那是霍司明。他隔着雨幕问:“你怎么来了?” “天黑路滑,我怕你滑倒。”霍司明举着一把比他手里更大的雨伞,问:“吃晚饭了吗?” “吃了。”雨声掩住两人说话的声音,窦泽只好收起自己的伞,钻到霍司明的伞下,又答了一遍:“吃过了。” 霍司明将伞向他那边倾斜了一点,说:“吃了什么?” “大米粥和韭菜盒子。”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附到嘴上哈气,哈完笑着说:“啊,好臭,一股韭菜味儿。”又问霍司明:“你闻见没?臭不臭?” 霍司明:“……” 两人走到楼下时已经被雨水打了管,霍司明的肩膀也了半边,窦泽在楼道外的雨搭那儿了鞋底,以防上面的泥带进楼道里,霍司明已经按了电梯,待电梯门发出叮得一声响,两人一起钻进去。 窦泽心情很好,靠在电梯上问霍司明:“今天晚饭做了什么?” “小馄饨和酥油饼。” 他晚上吃饭时只顾着安窦源,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走了一路,已经有点饿了,便笑着说:“那我回去再吃点儿宵夜。” 霍司明笑着说好。 两人进了家门,窦泽一边扶着鞋柜换鞋一边说:“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我下个星期开始,可能晚上会回得比较晚。”他换好了鞋,直起继续说:“我准备跟我姐一起去摆夜市摊儿。” 霍司明正在喝水,闻言皱了一下眉:“怎么想起去卖夜市?” 窦泽没察觉到他的不悦,解释道:“挣点外快,我们公司好长时间没发奖金了。” “你姐姐不是刚换了新工作?待遇不意吗?”霍司明放下水杯,看着他问。 窦泽这才意识到,他好像是不高兴了,便说:“意是意,但是花钱的地方多,要是单凭死工资……”那还债要还到猴年马月去? 霍司明不说话,上楼去了,窦泽也不管他,心想:你不高兴也只能这样,我碍着你高兴不高兴? 他换好拖鞋到厨房转了一圈,忽然也没什么胃口了,跟着到楼上去,回主卧去换睡衣,刚走到门口,便碰上从衣帽间出来的霍司明,两人对峙着,还是窦泽沉不住气,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第二十二章 霍司明看着窦泽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儿,心里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怀孕了?” “……也不一定就是特别累的活儿,我保证……那个……”他说话时有些没底气,撇了撇嘴,又挠了挠脖子,一脸心虚。 “你保证?你跟我保证过多少次了?”霍司明皱着眉,绷着脸说:“到时候你姐姐一个弱女子,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你能在旁边干瞪眼吗?晚上摊位不摆到十一二点能收摊吗?第二天又要早起上班,你想过自己的身体吗?你想过孩子怎么办吗?” 窦泽被他说得头越垂越低,不说话。 霍司明本不想说教,此时却忍不住,道:“你去摆地摊,能挣多少?一个月一万?能吗?就算你能挣这么多,四年挣了五十万,你可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你可知道你身体受多大损耗?有这么多力,去读书,哈佛也考出来了。我宁愿你去学开挖掘机,也比摆地摊强。” 窦泽被骂得狠了,心里也不高兴,只是憋着气,不说话。霍司明一双眼睛一直随着他转,看着那头越来越低,自己的声音也不和缓了,最后说:“我只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窦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骂人不?” “……”霍司明看着他那张年轻的、挑衅的脸,不由自主的想靠上去,亲一亲。 窦泽心里是很不的,皱着鼻子摆摆手道:“骂了我就走了……” “还没够。”他到底没忍住,伸手猛地拉了一把窦泽的手腕,惯之下,窦泽不由自主被他揽进怀里,一双贴上来,粘着他的嘴,舌头伸过来,吃糖似的贴着他的瓣描摹舔啜…… 窦泽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挣扎起来,料霍司明抱得紧,着他的嘴快要噙出血。慌中,他的拳脚也失了准头,本想对准霍司明的子孙,膝盖抬起来却堪堪顶到了他的大腿,隔着布料不疼不的厮磨两下,倒像是调情。也顾不得姓霍的脸上会不会挂彩,抬手照着霍司明下颌骨就是一拳。霍总不由自主向后仰头,嘴上还有被窦泽咬出的血,脸上却带着笑,靠着身后的栏杆,颇有些坦风。 窦泽气得发抖,狠狠擦了擦自己嘴上的口水,想踹他,又怕动了胎气,抬起脚又放下,指着鼻子骂他:“我你大爷霍司明!王八蛋臭不要脸!” 霍司明不说话,也不动,臭不要脸地镇静。 窗外的雨还滴答滴答得下,霍司明敲了敲主卧的门,没人应,直接推门进去,窦泽的脸蒙在被子里,沉声骂:“滚!” 霍司明走到边,问:“要吃馄饨吗?” 窦泽坐起来骂他:“吃啊吃!” 他挨着沿坐下,说:“对不起,情难自。” “……”窦泽已经被他的厚颜气得无话可说,又躺下去,蒙着被子,躲在里面。 钱好还,情难了。 忽而,霍司明隔着被子抓住了他的手,动作并不情,只是抓着,紧紧地、很珍视地抓着,怕被他跑掉一样,轻声唤他的名字:“窦泽……” 屋子里灯光昏黄,窗外有细微的雨打纱窗的声音,时间几乎要在这一刻静止。 过了很久,窦泽忽然开口:“霍司明……”他的声音闷闷地:“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情。” 空气陡然静止了,霍司明没有说话,他意识到,自己忘形了。他仍握着他的手,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慢慢地、慢慢地、十分留恋地放开……尔后,窦泽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窦泽这一晚上再没出过房门,剩下的小馄饨被泡烂在锅里,两个人谁都没吃。 雨又下了一夜,不过雨声小,几乎不被察觉,也不知道霍司明有没有被雨声扰的睡不着,半夜在客厅里果奔…… 第二天是周一,保姆阿姨在他们起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早点,然后悄然离去。 两位社会人士陆续起准备上班,窦泽洗澡时又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没来由的心慌,下楼时发现霍司明已然坐在餐桌前。经历过昨晚的事,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尴尬的,窦泽抿了抿嘴,主动打招呼道:“今天早上吃什么?” 霍司明似乎有些冒,声音沙哑,道:“绿豆粥。” “冒了?”他坐下来,面前已经摆了一碗粥,绿豆粥,清热去火,盘子里是两个蛋,两个小菜,几张葱油饼。 “嗯。”霍司明轻轻应了一声,吃过饭,离他好远,站在客厅里,大概是要送他上班。窦泽见他已经结束用餐,怕他等急,虎咽起来。霍司明看在眼里,忍不住说:“慢点吃。”然后坐到沙发上,随便捧了一本书来看,大概是怕窦泽再着急。翻动书页间,传来细微的咳嗽声。 窦泽吃过饭,把碗收到水池里,走过来问:“家里有常备药吗?吃了药再去上班吧?” “没关系,我中午休息的时候去医院。”霍司明说话时还有些鼻音,把书又搁回茶几上,说:“走吧。” 窦泽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安,便叮嘱:“那你可一定要去啊,别不当回事。” 霍司明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点点头。 下楼到车库时,窦泽正准备去拉副驾驶的门,霍司明忽然开口道:“坐到后面去吧。” 窦泽有些尴尬,愣了一愣,虽不解,却没说什么。 经历了昨晚的小雨,气温陡然降下来。车里开了冷气,霍司明又把驾驶座的车窗打开,车速一快,冷风顺着吹进来,他忍不住咳嗽两声。窦泽看到说:“关上窗户吧,本来就冒了,这样更重。” “加速空气通,不然怕传染给你。” 霍司明打了一手方向盘说。 “哪儿有那么娇弱?你快关上窗吧。要不然,你关上空调,把不挨着咱俩的那两扇窗户打开。”他自己探着身体到另一面要开窗,霍司明立刻说:“我来,你不要动了。” 窦泽笑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跟瓷娃娃似的?动一动就碎了?” 霍司明没说话,按照他说得把另外两扇窗和天窗打开,空调给关了。 路程实在太近,关上空调没多久,窦泽的公司就到了。霍司明踩下刹车说:“中午我叫小白来给你送饭。” “你别让他来了,中午让他陪你去看病吧。” 霍司明没答话,打了个左转向,驱车走了。 到了中午,果然还是白若安来送饭。 窦泽接过保温桶,问:“霍……霍总身体怎么样了?”他本想直呼霍司明名讳,话到嘴边又想到眼前这人身份,便换了称呼,又说:“他好像有点冒。” “冒没冒没看出来,脾气不小倒是真的。你们这两天吵架了?同居哪能没个磨合期啊?”白若安苦笑两声,又道:“他一进公司就先把前台给训了一顿,然后又差点儿把财务总监给开了,就因为划账划早了俩小时。” “……”窦泽看着白若安清清亮亮一双眼,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错得有多离谱——并不是所有秘书都跟老板不清不楚,也并非是个男人gay就喜。他偏见了……窦泽心底叹了口气,问:“他没去医院看病吗?” “去什么医院啊?在公司看着财务部查账呢,就因为划账早了俩小时。”白若安估计被支使得够呛,又重复了一遍划账的事。 窦泽啧了两声,说:“那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他捎盒儿冒药吧,把他吃困了,你们就能轻松了。” 白若安笑起来,戏谑道:“你这儿有没有?你这儿要是有,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窦泽看到他的眼神,问:“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gay吗?” “也没有‘都’。”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个字。“因为霍总一直非常洁身自好,从来不搞男女关系、男男关系,划重点,从来不搞。”白若安故意敲了敲手心,一脸八卦的表情:“所以他的向对于大家来说一直是个谜,直到那天你出现在公司里。”又问:“你这儿有药没?最好是开过封的,吃了一半儿的,我拿给他,保证看见就好了。” 窦泽公司里确实有常备药,他一边想着那句‘洁身自好’,一边说:“你等一下,我上楼给你拿。”又反应过来,问:“怎么看见吃了一半儿的药就好了?万一放过期了呢?”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