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公子本不是为了把人间婴鬼清理干净,而是刻意的折磨她! 更折磨她的是,美味的人类犹如投怀送抱般主动走到她面前,她却必须忍耐,哪怕饿极了也只能偷偷咬一口这具身体的。 “对了——”裴遇看了看沈阮身影消失的走廊拐角,对雀卿说:“你这几天多注意那个叫林怡的女人的病房,不要让任何婴鬼进去。” “你命令我?!”雀卿怒极反笑,她从来不是服从管教的生物,否则也不会被女君种上诅咒,哪怕被瑭公子罚来清理婴鬼,也是存了几分进入人间的私心。 雀卿的眼眸透出毒汁般的凶恶。 裴遇冷冷道:“别这样看我,否则我就把你送到沈阮面前,想必她应该也很想试试雀卿熬汤的味道。” 雀卿气的要发狂,她恨不得用最尖锐的爪子把男人的头颅撬开,食里面美味的脑汁,可想起被沈阮吃掉的两只厉鬼,心里的怒气就变成了说不清的忐忑。 她警惕的低声音,盯着裴遇:“那个沈阮究竟是什么来历,她问病房号的时候我悄悄观察过了,魂体有伤,像是缺了什么重要东西,所以伤丝毫没有痊愈迹象。” 但再多的,雀卿却看不出来了。 她们在地府横行霸道,却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地府生物什么能招惹,什么不能招惹,她们凭本能就能察觉出来了。 而沈阮显然属于她招惹不起的那一类。 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对方信息,裴遇听完,却是突然出个笑意。 仿佛幽冷午夜里,那昙花一现的苍白鬼影。 雀卿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说:“看好林怡,否则这医院所有的雀卿,都别想活了。” 他语气仿佛锋利雪白的兵刃,轻而易举让她受到刻骨的凉,雀卿眉目间的妖冶和戾气被割得支离破碎,只剩下赤丨丨的谨慎和严肃。 她审视着男人那张清俊冷淡的脸,过了良久,缓缓的,不屑的轻轻‘哼’了一声。 “知道了。” 随着声音落下,她突然张了张口,发出一道只有雀卿们才能听到讯号。 风从走廊的一端吹过来,把她一缕头发轻轻扬起,沈阮拧开门的手顿了顿,她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扇门。 幽绿的应急通道灯光异常显眼,一排排病房门口紧闭,整个走廊格外的安静。 她能清晰听到自己呼的声音,安静里透出某些不详的预兆。 沈阮收回视线,把门拧开后身影消失在走廊里。 ——应急通道门的后面,突然亮起几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 它们不怀好意的窥视着,身体隐藏在黑暗里,一只只叠在一起,锋利细密的獠牙上挂着粉的丝,口水混合着血水嘀嗒淌下。 “阮阮,你来啦!”林怡抬头看见她推门而入,手机顿时扔进被窝里,趁她转身关门的瞬间快速拉高被子盖住屏幕上的游戏界面。 她的头上着几圈白的纱布,隐隐看得到下面的红痕迹,眼睛做贼般心虚的咕噜瞟。 沈阮直接走过去打量她脑袋上的纱布,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医生怎么说。” 她把路上顺手买的一袋子板栗翻出来,扔进林怡怀里,对方立刻亮眼放光的接住,鬼哭嚎道,“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从下午到现在啥都没吃,快饿死了。” 肚子应景的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林怡美滋滋的打开袋子,煮的板栗裂开一道口,出里面米白的果,香糯甜软,个头。 “医生说没甚摸事,住一两天看看伤口愈合情况,没问题就能肥家了。”她嘴巴一鼓一鼓,像是贪吃的仓鼠,口齿不清的答。 板栗容易噎人,沈阮见状给她倒了杯水,没好气道:“慢点吃,不跟你抢。” 林怡这食量不知道怎么养成的,好在她吃不胖,而且似乎越吃身体越好,连之前魂体被掳走受到的那点损耗,都吃回来了。 所以她也只是口头说说,实际上论起最纵容林怡的人有谁,她无疑能排到前三。 林怡也深知这一点,把嘴里的板栗咽下去后,探了探身子过来,声音鬼鬼祟祟的放低,“哎阮阮,我跟你说,这医院有脏东西,” 沈阮尽心尽力的剥着板栗坚韧的外壳,修长的手指轻巧用力,一颗颗圆溜溜的果准确掉进杯子里。 她不太兴趣的样子,“你见鬼了?” “呸呸呸!”林怡一顿疯狂摇头,“别说那个字啊!刚刚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躺在病上,看着这诺大的房间,可害怕可胆小!” “真的?”沈阮视线从她脸滑下,落在被子底下出一角的手机上,关切道:“你的小乔要死了。” 什么?!林怡大惊失,手速极快的把手机拖出来,一顿噼里啪啦作猛如虎,直接把对面的赵子龙反杀。 “辣!还敢偷袭你粑粑。”粉的小乔嘚瑟的绕着水晶转了个圈,然后,她突然回过神来,面上的洋洋得意迅速转成楚楚可怜,柔弱的抬手捂着心口,“啊,我这里怎么这么难受,不过气了。” 沈阮见她这么生龙活虎,心底松了口气,淡淡道:“以前听说医院学校都喜建在葬岗,这种地方的地皮便宜。” 林怡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紧张兮兮的抱紧她的胳膊,眼睛在病房每一个角落巡视,“对吧,所以这里肯定有很多脏东西!” 沈阮抬手想把她拍开,看到她头上纱布,动作一顿,改成拍肩。 “你一没开天眼,二又不是玄门中人,就算有鬼趴在你背后你也看不到。” 沈阮本意是想让她别胡思想了,谁知听完她这句话,林怡却是猛地瞪大眼睛,嘤嘤嘤的扑到她身边。 “阮阮,阮阮!”假哭着的林怡颤抖着揪着她的衣袖,仰着俏生生惨白的脸,“你今晚别走,我怕鬼。” 她说着把勉强挤出来的眼泪蹭到她衣服上。 “……” 沈阮觉得自己额角青筋在狂跳,她忍耐着把手从她怀里出来,捏起一张纸巾把她的脸推开,脸铁青,“……不准在我衣服上蹭鼻涕!!!” 嫌弃归嫌弃,沈阮却答应留下来。林怡动到边,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眼眸亮晶晶,像只小狗。 “阮阮过来,咱们一块睡。” 沈阮冷漠拒绝:“不,我怕你半夜一脚把我踢下。” 她下意识差点口而出怎么可能,突然想起前不久阮阮说她睡姿差的事,于是悻悻闭嘴了。 林怡的是三人房,旁边还有两张空,沈阮随便挑了间,从头柜子里头翻出干净的被单枕头,便抱出来铺好,然而弥漫在医院每个角落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本没办法安心合上眼睛。 沈阮躺了许久也没睡意,干脆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下半夜,外面突然下起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伴着泥腥味传进来,窗户位置离林怡那张有点近,她猫一样无声的起身去关紧窗户玻璃。 低低的雷鸣自一片乌黑里翻滚而过,像是龙沉沉的咆哮,在这样的雷雨天气里,她反而慢慢生出点睡意。意识开始朦胧飘浮,即将陷入黑甜的梦乡—— “咔,咔嚓。” 门把手突然被拧动,发出摩擦的细微声音。 雷鸣下,这声音实在不怎么容易被人捕捉到,然而沈阮却是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黑暗里,她视线落在缓缓开启的门后。 她记得没错的话,自己进门后已经把门反锁了。 木制刷白漆的门完全打开,窗外一道电光闪过,照出来人雪白的面容。 “咦,怎么有两个病人?”前台小护士打开光线柔和的小灯,疑惑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表。 沈阮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来看朋友,不太放心,所以留下来陪她一晚。” 病房里开始弥漫极淡极淡的血腥和腐臭味道,沈阮暗暗观察着小护士面容,发现她脸上的笑……僵硬的仿佛画上去一般。 小护士柔柔的‘哦’了一声,她穿着粉干净的护士服,出来的皮肤非常的白,像是刷了厚厚的白漆,沈阮注意到她的眼眸有些暗淡无神,指甲盖下面的皮有点点紫的瘀血。 外面翻滚狂的风把窗户撞的砰砰响,雀卿抬眼缓缓朝那边看了一眼,随后轻声道:“夜里危险,不要随便出去。” 她说夜里危险的时候,走廊外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安静的黑暗里炸开,又戛然而止。 沈阮猛地看向雀卿,她笑了笑,解释道:“最近院里转来一个病人,神有些问题,总是趁看守他的护工不注意就从病房偷跑出来,我去看看。”她说着转身离开,将门关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病上的林怡,低低笑道:“她睡得好死呀。” 这时另一个护士匆匆走到她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雀卿惊喜的睁大眼睛,随后跟着护士一起走了。 沈阮翻身下,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透过窄窄的隙,看到一只红的瞳孔,一眨不眨的和她对视。 沈阮:“……” 这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护士说的‘神有问题的病人’? 沈阮正想开门出去看看,突然不知道从哪伸出来一只枯瘦的手,皮肤如同灰褐的树皮,指甲漆黑尖利,腐。 鬼手猛地从红眼睛的主人身体穿过,像是竹签串过一片薄薄的,轻轻松松的直接把身体撕成两半。 大量的鲜血‘哗’的一下出来,将走廊墙壁染成赤红。鬼手愉快的低低笑起来,咯吱咯吱的啃噬尸体,碎飞溅,门外的走廊恍若人间地狱。 沈阮被浓郁的腥臭味道得皱了皱眉,很快,鬼手吃了般轻轻吐了个嗝, 抬脚离开,一张白的脸在隙外转瞬即逝。 ——是那个前台小护士。 虽然之前查房那时候就看出她不对劲,但看完她整个用餐过程,沈阮顿时觉得胃部隐隐在翻滚。 小护士脚步声慢慢走远,沈阮回到上,彻底睡不着了。 她这样大的动作都没引起别人注意,说明要么医院里还不止一个她这样的东西,或者说,整座医院已经是某怪物的巢了。 她注视着黑暗里的林怡,秀美的眉微微皱了皱,若是平时,她护着林怡也没什么,可这具壳子却可能承受不了她的力量。 庆幸的是这些怪物似乎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对普通人动手,否则之前林怡一个人在这呆了这么久,早就凉了。 沈阮也不知道该说林怡是不是运气太好了。 做新壳子的事刻不容缓,沈阮又是一晚上没睡,天刚蒙蒙亮,跟睡得糊糊的林怡说了声就直接走了。 病房外的走廊十分干净,连尘埃都没有,昨晚她在门里看到的血丨腥场面似乎只是一场恐怖的幻觉。 但消毒水浓郁的味道下,掩藏着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普通人闻到了也只会习以为常,毕竟这是医院。 沈阮回到家的时候正遇上打算出门的沈果,她手里提着个大号的保温盒,看见她显然愣了愣。 “大人这么快回来了吗?” “嗯。”沈阮直接走进屋子,客厅打扫得干干净净,台的花也浇过水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沈果跟着进屋关门,她把保温盒放桌上,听到沈阮的声音:“把昨天的纸拿出来,我的身体不行了。” 沈果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急匆匆走进卧室把藏好的纸拿出来,沈阮接过后却是直接用剪刀把纸裁成等身高,随后把沈果研磨好的黄泉墨和镜面砂混合,直接用笔挑了点颜,便在纸人身上开始写字。 黑的墨混合镜面砂之后呈现出绮丽的淡金,一个个卐字从纸人的头写到脚,等她写完就立刻化成碎星般融入纸人身体。 “传说佛祖前有卐字,可镇万鬼,你不能画这个字,不过做普通的纸人并不需要写卐字,剪出人形后用镜面砂画出五官即可。”沈阮头也不抬的给旁边的沈果解释。 沈果点点头,原来卐字能镇万鬼,难怪她刚才看到大人写的那么多卐字会产生不舒服的觉。 此刻这张纸人已经和刚才不大一样了,在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星光一样的闪烁光芒,仿佛洒钻石碎粉。纸人之前还是硬邦邦的,这时候手脚却似乎软了下去,像一张薄薄的人皮。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