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短信,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过去。 【季医生你好,我叫谢宁,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想咨询你,请问预约的话要排到什么时候呢?】 打完之后,他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错误。 但那个发送键怎么都按不下去。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谢宁咬住嘴,竭力克制内心翻腾着的恐惧。 门口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夜里依旧清晰可闻。 谢宁吓了一跳,手一颤,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他连忙弯把手机捡起,翻过来一看。 不知是不是刚才慌中按到了什么,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已发送”三个字。 谢宁:…… 谢宁:!!! 他点开发送历史确认了好几遍,刚才确实不小心把那段话发送到了季医生的手机上。 短信不是微信,发送无法撤回。 尘埃落定,终于不用再挣扎了,谢宁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 他想在电影正式开机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庄延、庄延这么好的人,谢宁不想这么一直拖着让他等。 这么多年,他就像是把自己困在了一座封闭的城堡,外面的一切与恨、是与非都和他没有关系。 而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让他能触摸到情的存在,让他愿意主动走出这座城堡。 让他意识到,他还是能像普通人一样,去一个人的。 他试着走出过去的影,踏过那片荆棘。 因为他不想错过这一生仅有一次的温柔。 门口,庄延大概是听到了些微的动静,又敲了一下门,轻声问道:“宁宁,睡着了吗?” “没有。”谢宁收回心神,磨蹭了点时间,稍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神态,才跑去给庄延开门。 庄延却没有进屋,倚在门板上:“我在门口和你说两句话就行。” 谢宁问:“有、有什么事吗?” “怕你睡不着。”庄延低低一笑,神奇地从背后摸出一个东西来,“这个给你。” 谢宁一愣。 是一只蓝鲸玩偶。 走廊的灯没有开,在一片黑暗中,庄延眸温柔:“有它陪着你,应该能做个好梦。” 谢宁受着指尖柔软的布料。 心底的某个地方,仿佛也被这种柔软给填了。 有了蓝鲸玩偶的陪伴,谢宁果然安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他下楼时,庄延已经做好了早餐等着他。 “本来还想给你煎个蛋的,但是想起来你不喜吃这个,就算了。”庄延说。 谢宁对蛋的觉一般,不讨厌,但也不会主动去吃。 放在谢宁桌前的是一碗豆腐脑,咸的,加了榨菜和葱花。 旁边还有一杯他喜的热牛,还冒着热气。 谢宁:“你把我的口味摸得还透的。” 庄延一笑:“平时多观察几下就知道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豆腐脑滑可口,谢宁不一会儿就吃了大半。 庄延随口问他:“蛋有营养的,为什么不吃?” “就是因为太有营养了。”谢宁笑笑,回忆起了往事,“高三那年,学校每天都发一只水煮蛋,说是给我们补充营养,还一定要老师看着我们吃光。” 再怎么美味的东西,被人着连续吃一年,也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庄延挑眉:“这你倒是提醒了我,看来以后我要每天给你变换一下口味,省得你哪天吃得腻味了。” 谢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延自顾自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啊,以后你每天的早餐都被我给承包了。” ……哪有上赶着给人做早饭的。 一碗豆腐脑很快就见了底,谢宁盯着出的白瓷玉璧看了半晌,都没想明白这事到底是他占的便宜多一点,还是庄延占的便宜多一点。 …… 谢宁在庄延家的画室刚整理出来不久,就到了外出采景的子。 去的人不多,除了庄延、赵和王渐渐,还有副导演、摄影师和几个助理,加起来约摸10个人。 “横店有个上海滩影视旅游拍摄基地,大多场景应该找得到,然后上海的车墩影视基地要去转转,那里我记得有座白渡桥是不是?有几个镜头在那拍比较合适,重庆还有一条民国街,可能也得去看看……” 庄延又圈出几个可能要取景的地点:“民国的景不太好取,几个特殊的场景估计需要从头搭建。分镜头我快写完了,美术组尽快给出图纸,到时候让人按照场景把镜头场次分一下……总之这些天有得忙了。” “哪只是这些天。”赵经验老道,“这才只是前期筹备,选角搭景不说,拍摄也得花半年时间,加上后期制作、上映参奖……” 他最后长叹口气,下了结论:“少说也得忙一年。” 谢宁:“……” “危言耸听。”庄延冷笑着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我跟周扒皮似的一年到头剥削你们,中间又不是没给你们休息的时间。” 王渐渐一眼皮,跟着损他:“那倒不是,你剥削起人来比周扒皮厉害多了。” 庄延:“……滚滚滚,我也比他帅多了。” 众人闹了一阵,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卖命开工,谁让庄延不仅是导演,还是半个金主爸爸。 金主爸爸财大气,一行人坐飞机去的上海,上午踏上机场,下午就到了车墩镇。 外白渡桥是旧上海的地标建筑,建造以来历经三代,是“上海人的图腾”。 时至今,外白渡桥依旧连接浦东和中心城区,横跨苏州河,是上海重要的通枢纽。 真正的白渡桥自然取不了民国的景,好在车墩影视基地有一座“山寨”的,大多民国的影视剧组都在这座山寨的桥上拍摄。 影视基地的东西价格要比外面贵几倍,1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在这里可能要涨到5块。 庄延买了两瓶,拧开了盖子后递给谢宁:“喝两口?走了一天,你嘴都干了。” 谢宁下意识地舔了舔嘴,果然有点渴。 他接过矿泉水,笑了笑:“谢谢。” 赵嘟囔道:“你怎么就买两瓶,我们的呢?” 庄延冷笑:“我只有两只手,当然只能拿两瓶。” 赵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那你怎么不问店家拿个袋子。” “你指望我提一袋子的饮料这么走过来?”庄延挑眉,“是什么给了你我不要形象和面子的错觉?” 赵:“……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 谢宁拿着手里喝了两口的水,神情略有些尴尬。 但他已经喝过了,也不好再给别人。 王渐渐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不就是几瓶水,让人再跑去买就是了,刚才路过的时候你自己都不记得要买水。” 他转头吩咐助理去买了一袋子的矿泉水回来,赵轻轻地哼了一声。 今天天气颇好,冬的光不烈,暖洋洋地照在众人身上,让人不免微微眯起双眼,心底醺然。 虽然是山寨版的白渡桥,踏在上面时,湖光漾,两岸杨柳刚冒出个芽尖,再往远处眺望,是民国斑驳落错的店铺,眼力好的,还能看到牌匾上的繁体书法。 心底不由生出时空变幻,置身旧上海的恍惚。 摄影师大概是受到了染,兴奋地拉着庄延讨论这里可以从哪个角度拍,怎么样的镜头效果会非常。 庄延起初还跟着应和两声,后来渐渐就不说话了。 摄影师是美国人,别人都喊他乔治,在国外就跟着庄延的剧组,他中文讲得还不太利索,直接用英文和庄延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谢宁英文水平不错,听得倒是没有力。 只是庄延越来越安静,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 谢宁还以为是因为乔治说了什么,刚凑过头去想听仔细,身子突然一顿。 庄延的手悄悄地勾住他的,指尖在他的掌心漫不经心地划过。 像是羽拂过,谢宁怕,手往回缩了缩,却被庄延抓得更紧。 这下谢宁彻底听不清乔治后来说了什么,他强忍着甩开庄延的冲动,又怕被其他人发现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身体慢慢僵硬起来。 庄延却挑起嘴角,心底为这隐秘的举动冒出小小的雀跃。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尖带着冬微寒,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谢宁”两个字。 然后画了一个心。 作者有话要说:庄庄写的意思是:谢宁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第三十七章 外白渡桥 心的最后一笔特意绕了个弯, 像是一把钩子在谢宁的心底轻轻地一勾。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