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想了想,迟疑着答道:“够麻够辣?” “不。”庄延挑眉,“火锅的髓,一是锅底,二是蘸酱。” 他走到谢宁背后,在他肩膀上按了按,飞快地说:“你先涮你吃的,我去给你调点酱料。” 既然吃的是川式火锅,蘸酱自然也以香油和蒜泥为主,家里的调料不如火锅店那么多,干碟自然是做不成的。 庄延翻了翻,加了点葱花和醋,谢宁不吃香菜,他就没放,最后又放了少许的白糖提鲜。 等他调完,一转头发现谢宁不知什么时候跟着他到了厨房。 庄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来偷师啊。” 谢宁哑然:“调个酱料,也称得上偷师?” 庄延挑眉:“那当然,我调的酱料可和外面那些不一样,保证好吃。” 谢宁看着他手里的小碟子,半晌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 庄延把碟子放桌子上,洗了把手,用干净的布一点点地把手上的水渍擦干。 “怎么?不相信?” 谢宁心生警惕,正想摇头。 然而他一声“没有”还没来得及出口,庄延已经飞速地用指尖占了点蘸酱,送到谢宁嘴里品尝。 谢宁:“…………” 边先是一凉,随后蘸酱的香味弥漫开来,谢宁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庄延的指尖蹭过他的嘴,连忘返地按了按,指腹倏地有软一扫而过。 他的眼神一暗,心底某处跟着手指一般酥起来。 谢宁也愣住了,目光四处游移。 庄延的手却不放开,像是要勾勒出他的形,在他嘴上摸了一圈,问道:“好吃吗?” 明明问的是蘸酱,谢宁却莫名胡思想,觉得他意有所指。 一句“好吃”卡在喉咙里,害羞得怎么都吐不出来。 庄延眼底弥漫出一点笑意:“问你话呢,好吃吗?” 谢宁整张脸比客厅火锅的辣汤还要红,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好吃。” 庄延闻言,迅速低头在他上舔了一下,回味道:“确实好吃。” “……”谢宁猝不及防遭遇庄延连续两次毫无间隙的暴击,大脑瞬间空白,在原地呆立半天,动了动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跟着庄延来厨房! 以前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以前受过的教训还不够狠吗! 还有庄延…… 谢宁回想起刚才那个一触即分的吻,热度又上升了一个坡度。 他甚至有点自暴自弃地想,吻就吻吧,反正他也习惯了。 ……好像哪里不对。 庄延低低一笑,把刚洗过的手又洗了一遍:“走吧,再在厨房里闷着,外面的水都快烧干了。” 谢宁幽幽地看他一眼,慢地走了出去,忍不住在心里道:这到底怪谁! 火锅的热气弥漫,庄延怕刚才那一顿把谢宁给热爆炸了,走过去关了客厅的空调。 回来时,谢宁踌躇地坐在桌前,问:“怎么只调了一碗酱料呀?” 庄延在谢宁旁边坐下,闻言角轻扬,学着他的语气说:“我们共用一碗呀。” 共用一碗…… 谢宁耳尖倏地又红了。 庄延低头轻笑,把蔬菜放清汤锅里。 他对牛羊片要涮多久了如指掌,对黄喉肚这些却不太懂,看谢宁不自在的样子,正好用这来转移话题。 “鹅肠涮几下就可以吃了,肚呢,要多久?” 谢宁愣了一下:“一分钟左右吧,七上八下。” 庄延捡了一块肚下锅:“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起来了。” 他提起七次,浸在沸腾的红汤里涮了八次,确认肚了,又不会太硬后,蘸了点酱料,放谢宁的盘子里。 谢宁眨了眨眼:“你不吃?” “我不吃这些。”庄延又给他涮了十几秒的鹅肠,“啧,这还是我第一次亲手这么伺候一个人,我妈都没这待遇。” 谢宁飞快地道:“我可以自己来。” 庄延眯起眼:“第一次做这些,不太练,情我还被嫌弃了。” 谢宁哪敢嫌弃他,红着脸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法炮制地给庄延涮了两块羊。 投喂完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们什么时候吃个火锅都这么黏腻了! 正宗的四川火锅不是一般的辣,谢宁中间被辣得直气,却又得不行。 庄延从冰箱给他拿了瓶可乐:“这个时候就不太适合喝牛了,这个将就一下。” 谢宁猛灌了一口,冰凉的体顺着喉咙滚下,通体舒畅。 一顿火锅吃完,谢宁有点撑,觉得自己的肚子都鼓了一圈。 他还想帮着把碗筷收拾一下,被庄延拦住了。 “陈姨的活你抢着干什么。”庄延好笑,“怎么今天有灵了反倒不急着画画了?” 谢宁迟疑了一会,见庄延也只是把东西收到水槽里,又开窗把客厅的味道散了散,没打算亲自洗碗的样子。 然后他就被庄延赶到了楼上:“通了风后有点冷,上去待着。” 等谢宁老老实实去画室待着了,庄延敛了脸上的笑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联系季文彬。 “特意联系我,是有什么要咨询的吗?” 庄延问:“季医生,你知道情冷漠症吗?” “知道。”季文彬应了声,随后停顿几秒,反问,“你是怀疑,谢宁他患有情冷漠症?” 庄延没说话。 季文彬想了想,问:“是什么导致你产生了这个怀疑呢?” 庄延没提严溪和上一个心理咨询师的事,只道:“他的很多表现,都符合情冷漠症的症状。” “比如?” 庄延想了想,答道:“比如为人处事十分冷漠,对外人的评价从不放在心上,共情能力很差等。” 当然,也有很多不符合的,比如他并不认为谢宁体会不到情。 那天他问谢宁喜不喜他时,谢宁肯定地说了喜。 庄延不觉得他在说谎。 季文彬似是笑了下,随即正道:“庄先生,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人的心理问题不是单纯的1 1=2,心理评估和诊断是一件十分复杂、慎重的事,即使谢宁拥有多样符合的症状,也不意味着他一定患有情冷漠症。” 庄延冷静地问:“也就是说,季医生并不觉的他患有情冷漠症,是吗?” 季文彬思考片刻,只道:“就我如今了解到的信息,我无法做出这个判断。” 庄延对他的答复不是很意,问:“上次你说,谢宁以前应该接受过心理治疗。” 季文彬:“我确实有这么一个猜测。” 庄延沉默几秒,才说:“如果我说,这是谢宁的上一个心理咨询师做出的诊断呢?” 电话那头似是愣了一下。 随后想起了沙沙的摩挲声,像是季文彬在用笔记着什么东西。 “我不知对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季文彬温和的声音里难得夹杂了点疑惑,“但我会把它作为一个参考。” 庄延问:“也就是说……您现在不是很认同他的诊断?” 季文彬只是道:“对心理问题的诊断,一致向来很低,因为它没有一个客观的诊断标准,而且同一个患者在不同时间的表现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庄延:“原来如此。” 季文彬笑了一声:“对我们来说,诊断并不是目的,治疗才是我们的目的。” 季文彬确实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心理医生,他说话不急不躁,声音始终温和平静。 和他聊了一会天,庄延原本烦躁的心情散去不少,也把谢宁这两天的情况稍微提了提。 季文彬负责地给了几个建议。 结束通话前,庄延想起了白天谢宁恐高的事,不由描述了一遍。 季文彬难得声音大了点:“等等。” 庄延:“怎么?” 季文彬问:“你是说,他患有恐高症,是吗?” “是的。” 季文彬想了想,又问:“你问他往下看会有什么觉时,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庄延回忆了下:“他说:觉自己会跳下去。” 季文彬问:“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庄延脑海里反复闪过那时的画面,肯定道:“一个字也没有错。”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