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外人又哪里会知道张学兰把钱在菜园子一块不起眼的砖头下面? 张学兰指着其中一块不起眼的砖头,气恼道,“昨天临睡前,我还特意看了一遍,二十块钱好好的在这里,就刚刚,我再看就没了!” 潘两手一摊道,“那不用说了,肯定是今天哪个拿走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家里来了哪些人。” 张学兰拍手,几笃定道,“小妹,再不然就是姚宝忠两口子。” 张学兰话音刚落,潘士松就接过话茬子道,“不可能是他们,他们跟我们家处多少年了,他们什么人,别人不说,阿哒还能清楚?这要是那种人,窑厂每天进账出账这么多钱,还能就没有漏?这二年,你看阿哒哪会算账出岔子了?!” 潘士松之所以这么动,也是因为不愿张学兰这么去想姚祺妹,潜意识里,潘士松就不相信姚祺妹怎么可能为了这二十块钱去干那种丢脸事! 张学兰也是急了,现在听潘士松这么说,她自己回味回味,也觉得是这个理,但老潘家今天除了姚宝忠家三口子来过,就没其他外人进来了啊... 就为这事,扰得张学兰晚上躺在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睡不着,折腾的潘也没法睡。 在张学兰又叹了口气之后,潘闭着眼悠悠道,“我看你就算了,这种事死无对证,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没个答案,要说我,我们就当吃个闷亏买教训算了,把你的那些私房钱都收回来,别搁在外头,就藏在我们屋的哪个犄角旮旯处不就成了...” 说到这儿,连潘也不止不住叹了口气,道,“这别人要想偷你钱了,你搁哪儿都有人偷...” 倒不是说张学兰又多在乎这二十块钱,而是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张学兰的子,就没法让它就这么翻页过去了,怎么着也得想到几个可疑人物,挨个把人给揪出来。 就在潘快要睡着之时,张学兰猛地一下从上坐了起来,使劲拍了潘两下,连声道,“潘兆科,你快起来,我想到是哪个了,我估计是家美拿了这二十块钱!” 张学兰越想越觉得可能很大,毕竟今天她可是让王家美去菜园里拔葱了,除了王家美接近过菜园,其他人,张学兰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 潘被张学兰整得睡意全无,只好也坐了起来,道,“饭可以吃,话不能说,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你又没亲眼瞧见是王家美拿的,这是儿媳妇,可不是你闺女,王家美知道了一准要跟你干仗。” 潘说这番话,倒不是要维护王家美,相反,正因为王家美在潘眼里不算是自己人,所以她才会格外提醒张学兰不要说话,这要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诬陷,没人会愿意这个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到时候王家美不跟张学兰闹架才怪。 尽管潘事先给张学兰打了个预防针,可张学兰这人吧,她心里有火,那是绝对藏不住的,次王家美再来领孩子来老潘家时,张学兰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硬着声音对王家美道,“家美,我菜园子砖头下了二十块钱,你瞧见了吗?” 闻言,王家美面上一僵,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很快拉长了脸反问道,“娘,你什么意思,你在哪块砖头下了二十块钱,我怎么可能知道。” 张学兰窝了一肚子火,憋着火气又道,“昨个除了你,可没有谁再去菜园了。” 王家美当即不愿意了,拔高了嗓门道,“昨天就我一个来吗?你怎么不说是姚家那几口子拿的?娘,我可是你儿媳妇,你钱丢了,你不怀疑外人,却来怀疑我?” 王家美这么理直气壮,倒叫张学兰迟疑了下,难不成真不是王家美拿的?是她误会了? 本来张学兰婆媳两说话,潘是不准备嘴的,可要是任由张学兰说,那一准被王家美吃得死死的,这边王家美话音刚落,潘就接过话茬子道,“就是因为你不算是外人,所以才直接问你,既然那二十块钱你没拿就没拿,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潘这话说得不冷不热,还带了丝嘲讽,顿时噎得王家美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响才悻悻道,“我那不是怕娘误会我吗,这个屎盆子可别想往我头上扣。” 王家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学兰再多说下去也无益,见张学兰还想再说,潘给张学兰使了眼,喊张学兰道,“晌午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烧饭去吧。” 厨房里头,张学兰气鼓鼓的在灶台上炒菜,潘就坐在炉膛口给她烧柴禾,这事搁在张学兰心里头让她不,连带着也怪起了潘,恼怒道,“潘兆科,你干什么跟我唱反调,那钱除了家美可能拿,还能会有谁!?” 潘头也不抬道,“你也说了是可能,那就不是百分百肯定,再说你亲眼逮到她了吗?这么一口咬定就是她?” 张学兰哼了哼,不吱声了。 潘叹了口气道,“你听我一句,这事就这么地了,你就当是吃了个闷亏...另外,你再放五十块钱在菜园的砖头下,别的地方都别放,就放在你原来二十块钱的那块砖下。” 闻言,张学兰止不住瞪眼道,“你脑子坏掉啦,那二十块钱已经叫人偷了,现在还放五十块,这不明摆着还让人给顺走吗?!” 潘笑了笑道,“这回你听我的,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谁,那就再放五十块搁在那里,还有,家美这事你也别再提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潘好容易才说服张学兰,在菜园的砖头下又了五十块钱,这人若是贪得无厌,绝对还会有第二次,潘只不过是故技重施,等着他上钩而已。 至此,丢了二十块钱这事也就算不了了之,任谁也没再提这事了,家里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端午节的时候,潘士勋休了假回来过节了,潘士尧和潘士松两兄弟刚好跑长途回来,赶上过节。 端午节这天,潘把潘士勋三口子都喊了过来,中午老潘家这一大家子就在一块吃顿饭。 大清早,张学兰就去乡里赶集去了,潘士尧兄弟几个抱孩子出去溜达了,秀英和王家美两个,一坐在院子里摘菜,一个在厨房烧水准备杀。 秀英喊王家美,让她从菜园里拔几葱给她。 王家美嘴里应了一声,当即去靠南墙的小菜园里拔了几葱,临着从菜园里出来时,王家美停了脚,眼睛止不住的往其中一块砖头上看,盯着看了许久之后,王家美还是没忍住,把砖头拿了起来。 乖乖,这回砖头下的可不是二十块了,而是五十块! 王家美几乎想也没想,迅速的伸手把五十块钱揣进了自己口袋里,还真如潘说的那样,这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二十块钱王家美都抵制不了那个惑,更别说是五十块钱了! 正当王家美心跳如雷却又心中狂喜之时,冷不丁的,潘从潘士松屋里出来了,喊了一声王家美,道,“家美,你朝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111.21号一更 天知道,在此之前潘已经注意王家美多久了,她就等着抓她现形的这一天,要是偷钱的是别人,少个三五十块的,潘也不会太上心,主要是气,气王家美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居然干这种下.事,要是被人给,真他的给老潘家人丢脸! 今天她偷的是自己家的钱,如果哪天她手偷别人家的东西了呢?别人不把她吊起来打半死才怪! 都已经被潘抓个现形了,王家美还不承认,死撑道,“我没朝口袋装什么东西,阿哒你看错了。 ” 索她王家美今天也跑不掉了,潘就由着她犟嘴,拖了张凳子坐在廊檐下,也不发火,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对王家美道,“家美,你看看什么时候把你阿哒喊过来,他要是没空,我去也成,这事我得让他知道,他该领你回去好好管束你了,我老潘家要不起这种丢人的媳妇。” 潘说这番话,无异于是在变相的告诉王家美,要潘士勋跟她王家美离婚。 其实两人连打结婚证的年纪都没到的,说离婚都是抬举她王家美了,说难听点,那就是撵她滚蛋。 潘士勋和王家美结婚前闹得那一出,王家美至今还记着,现在听潘这么说,王家美脸上一阵红白错,慌忙道,“别让我阿哒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但凡要点脸的家,都容不下一个手脚不老实的闺女,还不够丢老祖宗脸面的,分分钟能领回去直接打死。 说话间,潘士勋肩膀上顶着闺女回来了,甫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有些僵硬,朝他阿哒看了去,瞧见他阿哒脸难看得很,潘士勋呐呐道,“阿哒,怎么了...” 潘捏捏眉心,不去看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的王家美,拿手指指她,道,“你问问你媳妇是怎么回事,让她跟你说,我都嫌丢人,张不开嘴提这事。” 潘士勋脸变了变,转而看向王家美,急声道,“你又跟阿哒吵架了?又为什么吵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家美到底已经二十来岁的人了,此时但凡有点羞心的人都张不开口说这种丢人的事,王家美也不例外,偷钱被公公抓了个现形,还要她当着她男人的面承认,让她怎么说! 羞愤死的王家美当即就噎了起来,就差没给潘跪下了,不停对潘哽咽道,“阿哒,我知道错了...” 王家美边说边把五十块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搁在距潘不远处的长板凳上,低声道,“前头的二十块钱...我也会拿给娘...” 话都说这么开了,潘士勋要是再不懂是怎么回事,那真是白活了。潘士勋抬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除了在厨房烧炉膛的秀英,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可尽管如此,用不了明天,家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潘士勋的媳妇是个会手脚不老实的女人,以后她无论到哪,别人都会防着她,不管她有没有再偷东西,在她身上都会被贴上个小偷的标签。 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潘士勋都恨不得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 他潘士勋自认不算是什么好东西,可也坚决不会干手脚不老实的事,这是老潘家人的大忌,眼下他女人可真会给他长脸啊! 潘士勋恼得腔里似乎都能随时出火来,甩手就给了王家美一个大耳刮子,潘士勋几乎用了十足的力气,当即把王家美扇在了地上。 这还不够,又连着踢了两脚。 我坐在潘士勋怀里的潘燕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哭,小孩子虽然还不懂什么,但还是会受气氛,见她妈被打,大哭着要从她爸怀里下去。 王家美被连着揍了几下,早就蒙了,不敢相信刚才那几下真是潘士勋动手揍的,以往她和潘士勋再吵架再干仗,潘士勋都不会下重手,最多由着王家美推攘几回就算了,可眼下她居然被连着揍了三下?! 王家美也不是吃素的,反应过来之后,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扑上去跟潘士勋干仗,又撕又咬,把能使上的劲全使了,干仗就算了,还得把老潘家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问候一遍。 秀英方才在厨房就听出不对劲了,怕尴尬,一直没从厨房出来,她想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现在这夫两竟干起仗来了,秀英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一溜烟跑了出来,瞧见潘已经把大哭中的潘燕抱到了一边,也没有上去拉架的打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急声道,“阿哒,我去把士尧他们都喊回来?” 说完,不等潘说话,忙跑了出去找潘士尧,潘士尧哪也不会去,只会顶着潘盈在杂货铺门口看村里的老头子们下棋。 秀英出去没几时,潘士尧和潘士松兄弟两个就都回来了,老潘家院子跟遭了炮轰似的,板凳砸坏了一个,四条板凳腿散了一地,自行车也倒了,搁在二层石台阶冷着的稀饭碗也被砸了... 再看潘,拉架拉了两次无果之后,干脆任由潘士勋夫二人打个头破血,在一旁止不住叹气。 潘士尧忙把潘盈递给了秀英,和潘士松兄弟两个一起上,把潘士勋抱住,拖拽到了一边。 论干仗,王家美哪能干的过潘士勋啊,自然被揍得不轻,她吃了亏,怎么可能愿意就此罢手,潘士尧和潘士松兄弟两都拉住潘士勋了,王家美还叫嚣着要扑过去跟潘士勋干仗。 王家美这副架势,潘士松也急眼了,吼了一句道,“好了!我跟大哥都拉开了,你还打有什么意思,真要松开手了,吃亏的还是你!” 话虽如此,王家美还是扑上去狠狠挠了潘士勋两下,哭闹道,“潘士勋,有种你打死我啊,打不死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这句狗娘养的好巧不巧就给赶集回来的张学兰听个正着,张学兰一看家里一团炮轰,再看王家美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嘴里头还骂着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可不就是在骂她么。 张学兰当即就不愿意了,摔了篮子,怒气冲冲朝王家美走来,道,“说清楚,你再骂谁狗娘养的?!” 话音刚落,张学兰就已经扑了上去,和王家美撕扯成一团,这两个女人干起仗来都是厉害角,互不相让,又撕又扯,扭打作一团。 饶是潘变成她爷爷之后,经历的糟心事够多了,也没见过眼下这种阵仗,气得跳脚,吼了两声没人理睬她,潘也是急了,随手起暖瓶就朝院子里砸,暖瓶里有早上才装的热水,这么贯在地上,砰的一声就炸开了,倒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个灵,这才住了手。 眼瞅着这一团遭的景象,潘都给气得笑了两声,两手掐道,“谁他妈再敢动手一下,就全都给我滚蛋!娘的狗东西,当老子是死人?!老子还没死呢,在我面前唱得是哪一出!” 说着潘先指着潘士勋,怒道,“潘士勋,你要还是我儿子,立马把这女人撵回她王家村去,这种女人不能要,你要是不把她撵回去,你就跟着一起滚蛋,我管你三加二十一,后岗头的房子不准住了,都他妈给我滚去要饭去!” 潘话音刚落,王家美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指着潘喊道,“杀人啦,没天理啦,摊上个这样的公婆,公公撵我走,婆婆还打我,我没法活啦。” 索也丢人了,王家美不怕更丢人,扯着嗓门子大喊,力图把左邻右舍喊出来,帮她说理。 正赶上过节,左邻右舍基本都有人在家,王家美这么一喊,住在老潘家周围的人都闻声赶过来了,瞧见这副阵仗,瞬间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干仗这种现象在农村来说是常有的事,夫两干仗,婆媳两干仗,父子两干仗... 很显然,老潘家是一次把所有仗都干全了。 村里几个中年妇女把王家美拉到了廊檐下,充当说客的角,不停地劝说王家美能忍就忍,说着家和才万事兴的大道理。 王家美扯着嗓子喊道,“我他妈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家和万事兴?去他的,老潘家人死绝了都跟我没关系!你们看看这家人还讲不讲理了,儿子打我就算了,婆婆也要过来揍我,大伯子小叔子拉偏架,就连公公都不管管他儿子...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不管这场干仗是由什么而起,眼下王家美这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在左邻右舍看来,绝对是弱势群体,人家王家美说得对啊,老潘家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全家人联合着一起打她一个呢?! 广臣她老娘在这群妇女中年纪是最大的,比潘兆科还要大个十来岁,当即就冲潘骂道,“兆科啊,学兰糊涂,你也跟着一块胡闹?家美好歹是媳妇,你也管管你儿子,哪能这么揍媳妇啊!” ☆、112.21号二更 广臣她老娘若是清楚干仗的缘由,绝对就不会这么说了,眼下她只是看王家美被揍的鼻青脸肿,心生恻隐之心罢了,都是媳妇熬过来的,儿媳妇不好做呀! 外头人听广臣老娘的这么一说,纷纷责怪起了潘兆科,总归还是劝说他老潘家不要太欺负人,孬好王家美的亲舅舅还是他们生产队书记呢。 住老潘家斜对门的冬梅道,“学兰嫂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士勋和家美还年轻,不懂事吵嘴干仗那是常有的事,你这个老东西了,还掺和进去做什么?你就不怕别人一旁笑话你?要我说啊,小一辈人就让他们闹腾去,我们这些老东西看他们吵嘴了,只当眼瞎看不见不就成了?该去干什么就干什么,别跟着在里头打儿媳妇呀,那像个什么话。” 这帮成天没事干的老妇女呀,真是站着讲话不疼,潘士云手掐冲冬梅道,“冬梅婶,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年初时候,你是因为什么跟你儿媳妇干仗的呀?你儿媳恨不得把你骂上天,你怎么不睁一眼闭一只眼,还把你儿媳妇脑袋都砸烂了?” 潘士云这番话说得冬梅是哑口无言,脸上讪讪的,侧侧身子不再吱声了。 老潘家其他人就不说了,早上都出门溜达了,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秀英可是除了潘之外知道全过程的人,听外头人都在说他老潘家仗势欺人,说得好像王家美多委屈似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瞧见广臣他老娘还在絮絮叨叨,秀英没好声道,“大娘,我公婆都是讲理的人,不会随便跟人干仗,尤其是我公公,没个缘由,他能随便跟人吵嚷吗?” 说话间,秀英冷不丁的蹲下了身,从王家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把五十块钱拍在了长板凳上,冲道,“这钱原本是我婆婆藏起来的私房钱,现在装在了家美口袋里,怎么一回事,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多说,都别站着讲话不疼,这事要摊到你们身上,我就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在场的没一个是傻子,情是这儿媳妇手脚不老实,偷钱被逮个正着啊!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