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玉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那我等等,等宾客过来再去躲避下。” 盛芳华揣测得没错,盛夫人确实是不想办这场喜事的。 不仅仅要倒贴银子,更要紧的是心里头有气,盛夫人端着一脸笑容,与盛思文一道坐在大堂中央,心里却不是滋味,若是今有宾客来,都会要恭贺她又嫁女儿,可这个女儿……她横了坐在旁边的盛思文一眼,牙齿的,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来。 当年若不是他到处留情,怎么会钻出个大肚子女人来寻他,又怎么会有现在这个女儿!盛夫人气得牙的,今还要在这里坐着替这个女儿当罗出阁的事情,真心不是滋味。 大周的规矩,办喜事一般是辰时开始,新娘子这边的亲朋好友辰时以后便会过来凑热闹,中午娘家办发嫁酒款待各位亲友,等于是一道送新娘子出门,吉时一到便发嫁,到男方那边时刚刚是黄昏,热热闹闹的拜了堂送进房,就等着*一刻值千金,正由着有这习俗,故此才有“婚礼”这一说。 盛夫人早就做了打算,想着偷偷的发嫁,故此本没有将这信儿送出去,盛家是没有亲戚过来的,而章家这边亲戚有知道盛褚两家再次联姻,过来问情况的,都被盛夫人拦了回去:“承蒙好意,可我们这次没打算办,要看女婿的身子康复情况。” 众人听了这话,心领神会,谁不知道褚大公子现在的状况?听着盛夫人这般说,心里头都各自有了计较,只怕是盛家已经盘算好了,静悄悄的成了亲,这样对于盛明玉以后再嫁便有好处,当下也不坚持,只是朝盛夫人说了声恭喜,便各自回府。 算盘打得响,就怕有人不配合,今一早,盛夫人还是扯了盛思文一道在大堂坐下,怎么样也要装装样子,万一来了那不知趣道贺的人,自己也不能失了礼数。 “老爷,夫人,外头有客人到了。”一个管事婆子飞奔着进了大堂,门帘儿在身后哗啦啦的响:“来了一群……” 老爷夫人是没打算办喜事的,可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了风声,方才门口忽然来了好些马车,从上头走下好多位夫人,闹闹嚷嚷的说着要来喝盛家的发嫁酒。 “来了一群?”盛夫人有些坐不住,白了盛思文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盛思文最近为这桩喜事十分头疼,现在听着盛夫人问他,不由得惊跳了起来:“我如何又知道怎么一回事?不都是你在持这喜事?本来我今都要去府衙的,可你却要我跟你一道坐在这里,现儿却问我怎么一回事?我们盛家哪有什么人过来?那些来的还不是你章家的亲戚?” 那些来的人,好像不是夫人娘家人啊……管事婆子低着头努力的想着那些夫人的脸孔,可又不敢嘴,老爷夫人吵架,自己只能当做没听见,免得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盛夫人如同葫芦被勒了嘴,好半天没得话说。 这可真是让人郁闷,不是已经跟娘家的亲戚说清楚了,让他们不必过来,为何一定要来凑热闹?她沉下了脸,尽量着自己的火气:“来的都是客,既然来了,就将他们请进来罢。” 毕竟人家来了,怎么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盛夫人深深的了一口气,看着管事婆子朝外头走的身影,又长长的将这口气吐了出来。 但愿那些不长眼的少来几个就好,她可没想过要大大办,就连今中午的酒宴都没准备呢,就想着平是怎么样便怎么样。横眼看了一下坐在旁边的盛思文,盛夫人气鼓鼓道:“今嫁的是你女儿,到时候你来说话,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夫人,这内宅之事不是你做主?”盛思文十分郁闷,可又不敢跟盛夫人高声说话,只能捧着她:“你可比我会说话多了。” 听着盛思文服软,盛夫人这才有些高兴,脸上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文 96|0096 早秋的微风吹着大堂的门帘不住的晃动着,门帘上绣着的芙蓉花也跟着不停的摇曳,似乎活了一般,那花都在微微的颤动,不时的闪过一丝金光。 门帘一晃,就好像有人进来了,可是等及抬头看时,却只见着那芙蓉花在颤动,人影却是全无。 盛夫人端坐在桌子旁边,垂下眼帘,心里不住的在轮着,究竟自己娘家有哪些人是缺心眼的,自己说过不必来喝这发嫁酒,可偏偏还是要赶着过来让自己堵心。 或许是那三表妹?她从小就跟自己不对盘,总想要她一头,或许……是几个堂姐堂妹?盛夫人知道,小堂妹那时候也看上了盛思文,自己成亲的时候她都没来送妆礼,只推说生病了,还不是嫉妒自己? 算过来算过去,好像也算出了一堆人来,盛夫人心里头的火气熊熊的起来了,好哇,自己且记下这笔账,总有清算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门帘被掀了起来,一群人影影绰绰出现在大堂门口。 “盛大人,盛夫人,恭喜恭喜啊。”走进来的夫人们,个个红光脸,笑得如沐风,朝着主座上的两人连声道贺:“贵府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才嫁了长女又嫁次女。” 盛夫人脸上搐了两下,强忍着怒火,极力维持着平静,嘴角扯了下:“承蒙大家深情厚意,如何敢惊动各位贵客。” 高高云髻,闪闪簪环,央央华裳,笑得格外甜,那些走进大堂的夫人们,本不是她的娘家人,而是京城里一些高官的夫人们,盛夫人再怎么样也没办法冲她们发火,只能摆出一副柔和脸孔来。 “哪里哪里,盛府办喜事,我们怎么能不来呢?我早就跟李夫人说过了,要来你们家送妆礼,只是事情太多,一时半刻没有忙得过来,拖到了今。”走在最前边的一位夫人笑眯眯的望向盛思文:“盛大人,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样的大好事情,怎么能不告知我们呢?我们听闻盛家与褚家又缔结了姻缘,原本以为你们会下帖子来说呢,结果到昨都不送帖子,还是我府里那管事婆子昨儿出去买东西,在外边得了信儿,方才晓得子,还算好,没有错过哪!” 说话的这位夫人,是兵部尚书秦大人的夫人,六部本来就关系密切,两府来往也颇多,上次秦家娶儿媳妇,盛思文重重的送了一笔礼,今秦夫人便是来回礼的。 “新娘可装扮好了?我们赶紧去妆罢。”秦夫人一双眼睛里全是笑意:“我也有一阵子没见着明玉了,今是她大喜之,想来更是妩媚了。” 盛夫人只觉得自己的椅子下头安着针,一的扎进里头,生疼生疼,她实在没有力气说出话来,只能朝盛思文瞪了一眼,盛思文会错了意思,顺着秦夫人的话说了下去:“秦夫人实在客气,怎么能当得如此厚礼?”旋即朝一个婆子点了下头:“还不快些带了贵客们去二小姐院子。” ——去二小姐院子?盛夫人气得脸通红,差不多要嚷了出来,盛思文是什么意思?她分明是要他说些客气话来阻拦一二的,怎么倒要下人将她们带过去了? 可她再想开口已经晚了,大堂里的宾客们都跟着那婆子朝外边走了去,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那是裙裾拖曳,碰撞到一处的响动,夫人们的披帛从胳膊上垂着,飘拂在身子两侧,各各样,光溢彩,几乎耀花了人的眼睛。 “盛思文!”等着大堂的门帘放了下来,盛夫人的脸一变,伸手捉住了盛思文的衣袖:“你是什么意思?” “客人来了,还能阻拦着她们不成?”盛思文显得很无辜:“谁家成亲,不都是去新嫁娘屋子里去的?难道还能将她们留到大堂里坐到中午用饭?” “哼,你别做出这副样子出来!你老实跟我说,究竟是谁将这子出去的?不是说好是悄悄儿的成了亲,等游街的时候她们发现了也就迟了?如何今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你心疼这个生在外头的女儿,故意将这事情漏了出去,想要让她多得些妆礼?” 妆礼,乃是长辈和闺中密友在出阁的时候送给新娘的东西,这些都算做她的嫁妆,由她带走,当然,这人情可得要盛思文与盛夫人来还,以后旁人家有嫁娶之事,自然要比着礼物的厚薄送回去。 盛夫人又何尝想让盛芳华得那妆礼?她没有将办喜事的子透出去,也就是这个原因,她怎么会让那个女人生的女儿得这么多好东西?千盘算万盘算,没有想到的是,盛思文的同僚及下属的夫人们今忽然来了一大群,简直是让盛夫人有些措手不及,她恶狠狠的盯住了盛思文,脸上变:“我冤枉了你不成?这些人的夫君都是跟你有关系的,还不是你透出去的?” 盛思文只觉冤枉,天地良心,他可是半个字都没提过,鬼知道怎么今就来了这么多送妆礼的人! “夫人,我真没说……”他觉得自己有些词穷,来道喜的夫人们,都是六部官吏的子,还有些人的夫君,都是想巴结着吏部指望得到提升的,他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盛夫人,我们在台阶下头等了好久不见你出来,她们推着我来喊呢,一道过去罢。”门帘儿一,那位秦夫人又折了回来,见着盛夫人抓着盛思文的胳膊,不由得吃吃的笑了起来:“盛夫人与盛大人真是情投意合,这般年纪了还有如此雅兴。” 盛夫人脸孔一红,赶紧放手站了起来,无奈的应了一声:“好,一起走罢。” 众人陪着盛夫人朝前边走着,一边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盛夫人心里头堵得慌,可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快活神来,委实是有些烦躁。 “夫人,夫人!”树影憧憧里,一个穿着深蓝衣裳的婆子奔了过来,跑到盛夫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三小姐,三小姐……”她眼睛扫了一圈,忽然间便停住了话头,不敢再说下去。 盛夫人心里一紧张,脸上微微变,明玉怎么了?这婆子这般慌张,肯定是出了问题。 周围的夫人们脸上也出了奇怪的神,她们只听说过盛府有两位小姐,怎么又多出了一位三小姐?众人的目光都朝盛夫人脸上看了过去,盛夫人更是觉得如芒在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额头上涔涔的钻出了汗珠子。 “有什么事,你跟黄家的和龚家的说去。”盛夫人清了清嗓子,镇定下来,黄妈妈与龚妈妈乃是她的心腹,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