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和范瑗一起回头。 看到晨曦中携手而来的女儿、儿子,夫二人心里都是热呼呼的。任平生回身弯下,“阿倩过来。”范瑗笑的温柔,“阿令,来和阿父阿母一起看出。”任平生抱了任启,范瑗握了任江城的手,一家四口看着旭从东方缓缓升起。 美好的一天在光下拉开了序幕。 这天范瑗并没歇着,而是和任平生一起带着儿女出门去了。她和郗氏说的是随意出去游玩,郗氏没放在心上,任江城也以为她是生-动,没想太多。出门之后,先是到街市上逛了几家店铺,买了些应用之物,然后到酒楼享用了美味的酒饭,这期间不停的有人来找任平生,悄声和他说着什么,从酒楼出来之后,一家人驱车去了青云巷。这青云巷听着名字动听的,其实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很安静,但是街道狭窄,位置不算偏,但也不热闹。 因为马车太显眼了,所以今天一家人还是乘牛车出行的。到青云巷,下了牛车,任江城随着任平生和范瑗走入一栋门脸普普通通的房舍之中,听他俩评点起房子的优劣,才明白原来今天是来看房子的。 这房子外表看着朴实无华,门脸很小,就像是一户再平常不过的人家。走进去之后是一个小巧的院子,穿过院子,眼前一下子明亮了,小桥、水、假山,错落有致,生机,再往里走,视野更加宽阔,时而看到粉墙黛瓦、亭台楼阁,时而又是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沿着脚下那铺鹅卵石的光洁地面往前走,仿佛一直走不到尽头似的,沿途风光无限,清雅恬淡。 “真好看!”任启拍起小手掌叫好。 “阿倩喜这里么?”范瑗笑咪咪的问他。 “喜。”任启连连点头。 “阿令你呢?”范瑗又问任江城。 任江城往四周看了看,笑,“我觉得蛮好的。这房子外面看着很一般,进来之后却别有天,既不引人注目,又意境深远、构筑致,可赏,可游,可居。唯有一点不好,这般致的所在,房价怕是会过于高昂吧?” 房价,一直是任江城心中一处隐痛。她前世是工作过的,而且收入很不错,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她曾经不止一次和心仪的房子擦肩而过,到后来她下定决心要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时候,房价已经高到她承受不起了…… 范瑗微笑,“阿令喜便好。房价无关紧要。”任平生语气豪迈,“阿父不算有钱人,像石崇那样建一个金谷园大概是不行的。不过,要买下这所房舍,却是轻而易举。”转过头跟范瑗商量,“娘子,阿令喜,阿倩也喜,咱们便定下这家了,好么?”范瑗笑着点头,“甚好。” 她也真不是寻常女子,买房子这样的大事,就这样痛快的同意了。 要是换了情谨慎的主妇,买房置地这样的大事,至少也要多看几家,比较比较,之后再做决定吧。 任平生陪着子儿女在园中逛了逛,然后叫过来一名中年男子细细待了几句,便乘车离开了。 一家人又在街市上逛了逛方才回五味巷。数之后,任平生和范瑗告诉一双儿女,“房子已买下来了,正在命人收拾整理,待一切妥当了便可搬家。”任启小朋友不过是呼雀跃,任江城却没料到自家阿父阿母做事如此雷厉风行,惊讶不已。房子说买就买,这就已经开始收拾了,效率真高。虽然有些吃惊,不过,要搬到自己家了,这可是件好事。舅父是很亲的,舅父家也是很好的,可舅舅家再好,也不如自己家里自在啊。 范静知道这件事之后和范瑗不依,“和阿兄阿嫂住一起让你很难受么?这便急着要搬走了?”范瑗笑,“阿兄,您就知足吧,从前您在吴郡,我在嘉州,兄妹二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几年见不上一面。现在咱们都回京城了,我便是搬出去也隔三岔五的能见面,难道这还不好?”范静不由的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伶牙利齿,总是将阿兄说的无言以对。”想想妹妹说的也对,就算搬出去也可以时常见面的,和从前相比,很知足了。 郗氏这位做嫂嫂的也劝范瑗,“好容易兄妹团聚了,多住段时再搬走,岂不是很好?”范瑗嫣然,“那边房舍买是买了,也无需大修,不过还是需要收拾整理,我们一家四口还要扰阿兄阿嫂一段时呢。”郗氏叹息,“甚好,若是你当下便要搬走,我和你阿兄是不依的。” 任江城一下子忙碌起来,要帮着范瑗出主意收拾青云巷的新宅子,要收拾自己的行李物品,要准备去拜见陵江王妃,还要列出菜单,准备宴请杜大夫、瘐涵、桓昭、桓十三郎、十四郎等人-----杜大夫这位老饕知道任江城有了新食材、新菜品之后本来是打算到五味巷来找任江城算帐的,不过听说任江城母亲和小弟一起到了,人家母女、姐弟多年未见,他不好冒昧打扰,竟然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来。虽然没来,却给任江城扬扬洒洒写了封信,表达了他对新食材新菜品的好奇和仰慕,任江城看过信便笑了,当即写了回信,承诺一定要请客,让他安心等着。她知道杜大夫的脾气,怕他等的着急,便先将卵炒六月柿和疙瘩汤做法详细写了,连同一株红通通的六月柿一起命人送回,“杜大夫,您先将就将就,等我家收拾好了,我一个带厨房的小院子,在旁边开一个小门,您看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虽然她开的是远期支票,不过话说的很诚恳,又有实际行动,杜大夫看了回信,还是很意的。 安顿下来之后,任平生和范瑗带着一双儿女去了陵江王府,拜见陵江王妃。 陵江王府还是先帝在位时候赐下来的府邸,当时的陵江王是先帝子,圣眷甚隆,赐给他的府邸是诸皇子之中最为轩昂壮丽的。这王府坐落在铜雀桥东侧,依山背水,位置绝佳,明明是坐富贵人的王府,风景却又太美了,山水画似的空蒙清灵,意蕴悠长。任江城随父母进到王府中,眼前的秀丽风光让她耳目一新。 任启跟在她身边,小大人似的,端庄秀。 “大王家里很漂亮。”任江城笑道。 “嗯,很漂亮。”任启声气的,“大王哪个家都漂亮。” 任江城眼角了。大王哪个家都漂亮,看来这位陵江王很富有很奢侈啊,从来不肯委屈自己。他在嘉州的王府,一定也是富丽堂皇美仑美奂吧? “大王凶么?”任江城小声问他。 任启甜甜笑着,摇摇他的小脑袋,“一点也不凶,很慈祥。” 任江城摸摸鼻子,“哦。”她不相信陵江王会是位慈祥长者,不过他对着小孩子能展现慈祥的一面,还是很令人欣的。 “那陵江王妃呢?”任江城又小声问他。 任启歪头想了想,道:“也很慈祥。” 任江城笑,“原来大王和他的王妃都一样慈祥啊。”这个可真是没想到呢,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任启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阿倩?”任江城见他绷着个小脸,好像在深思什么,又觉好笑,又有几分动,便蹲下身子,柔声问道。 任启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说道:“阿姐,大王更慈祥,更可亲。”任江城说大王和王妃一样慈祥,他觉得是不对的,要跟阿姐说清楚。 任江城不由的呆了呆。 大王比王妃更慈祥更可亲?陵江王在传言中不是一位生好战、经常提刀上马亲自对敌的威猛王爷么?他比王妃更可亲,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阿姐知道了,谢谢阿倩告诉我这些。若是阿倩不说,阿姐便不明白啊。”任江城柔声向弟弟道谢。 任启高兴的咧开小嘴笑,冲任江城伸出白的小手掌。 任江城会意,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任启到底还是个孩子,走着走着,便忍不住蹦一蹦,跳一跳。任江城对他很纵容,他若要蹦或是要跳,便有意抬高胳膊帮着他,任启笑得很开心。 任平生和范瑗走在前面,回头看看这样的两姐弟,不觉失笑。 一行人到了一栋层甍反宇、飞檐拂云的的高楼旁,范瑗小声告诉任江城,“阿令,这里便是王妃的起居之所。”任江城知道就要见到陵江王妃了,含笑答应了一声,做出幅端庄模样。她和父母、弟弟一起进到里面,只见房内漆瓦金铛,银楹金柱,珠帘玉璧,备极奢华,不由的暗暗咋舌。 上首设着宝座,宝座上含笑端坐一位年约五十余的贵妇,便是陵江王妃了。 任江城和父母、弟弟一起过去拜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谢谢大家,下午继续。 “生-动”直接写出来是不可以的,和之间要加个符号,才能正常显示…… ☆、第58章 058 陵江王妃的声音略带苍老,不过很和善、很文雅,“诸位请起。” 她好像没什么王妃架子,对任平生和范瑗说起话来很亲切,平易近人,寒暄几句,招手叫任江城和任启,“阿倩快过来,我有几天没见着你了,怪想念的。这位是你阿姐么?生的可真好,玲珑剔透,粉妆玉琢,蕙心兰质。阿倩,你阿姐比你更美丽呢,你嫉妒不嫉妒啊?”她打趣的问道。 任启是个认真的孩子,陵江王妃明明是在逗他玩,他却当了真,纠结来纠结去,挣扎了许久,才毅然决然的摇摇小脑袋,“这是我阿姐,我不嫉妒。” 大家都被他逗得粲然而笑。 任江城笑盈盈站在陵江王妃面前,迅速打量了她一眼。她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了,看脸部轮廓和五官年轻时候应该是位美女,现在有了老态,没那么好看了,不过,珠围翠绕,浑身锦绣,自有她的富态和华贵。任启说她慈祥,大体上是没有错的,她确实很亲切,好像很喜孩子。至于喜孩子是不是出于真心,外表当然看不出来。 “阿令生的美丽不凡。”陵江王妃微笑看着任江城,“仔细看看,和你阿母有几分相似呢,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王妃过奖。”任江城头颈微垂,言辞谦逊。 陵江王妃笑着对范瑗说道:“你们的这个女儿容貌出众,风度仪态也娴雅动人,唯一不好之处,是太拘束了些,不似阿倩这般自在。” 范瑗正要含笑开口,却有一人捧着茶盘自厅后过来了,笑着说道:“阿家,您这话可有些不公平呢,阿倩是常常见您的,当然进退自如。八娘和您却是头回见面,哪里一下子便能毫不拘谨,悠闲安适呢?” 任江城乍一听到这人说话,心中有些吃惊。 既称呼陵江王妃“阿家”,可见是陵江王妃的儿媳妇了。儿媳妇在婆婆面前这样说话,毫不见外,貌似有些不同寻常啊。 “世子妃。”任平生和范瑗站起身。 一位身穿浅黄衫裙的少妇笑盈盈走过来,杏眼桃腮,红齿白,风度洒,手中捧着一个白玉茶盘,茶盘中有一个九江窑青瓷茶壶,以及同茶盏,雨过天青般的颜,瓷莹润,淡远优雅。 任江城听到“世子妃”这三个字,便即想明白了。原来这人是陵江王世子萧凛的子,也是陵江王妃的内侄女。姑侄之亲,就算做了婆媳,也和平常婆媳不同,非常亲呢。 “拜见世子妃。”任江城和任启一齐行礼。 世子妃将茶盘放到陵江王妃面前的桌案上,笑道:“请起。”一手拉着任江城,一手拉着任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赞不绝口,“两个孩子都生了幅好相貌,阿倩肖父,阿令肖母,金相玉质,百世无比。”任江城一边和她谦虚客气,一边心中纳闷,“王妃没架子,世子妃也没架子,这陵江王府的女眷身上没有骄娇二气,很和善啊,简直不像皇族中人。皇族中人不是都有些傲慢的么?乐康公主,寿康公主,都有些傲气,不像这两位似的和蔼温良……” 世子妃夸奖过任江城和任启,众人重又落了座,侍婢捧上香茶。 是蜀中名茶新安茶,汤碧翠,清澈明亮,香气扑鼻,浓郁宜人。 范瑗平时喝惯了这种茶,见是悉的口味,欣然举杯抿了两口。 陵江王妃和任平生多没见,关切问起他近来的情形,任平生忙起身作答。 任江城和任启坐在同一席,见侍婢给任启上的也是新安茶,便小声问他,“阿倩,你口渴么?”任启乖巧的点点头,“嗯,渴了。”任江城皱了皱眉头。小孩子是不适宜于喝茶的,尤其不适宜喝浓茶,眼前这新安茶香的,很浓,明显幼儿不宜。可是现在是在陵江王府做客,冒然说出让侍婢换杯清水,合适么? “阿姐,怎么了?”任启小声问她。 “也没什么。这茶太浓了,你还小,不合适喝。”任江城告诉他。 任启天真烂漫,“那便让婢女换一杯啊。”他娴的抬起手,叫过侍婢,小大人般的吩咐,“把这杯茶端下去,换一杯上来。”他年龄小,说话便不像大人那样清楚,明明应该说“我不喝茶,要喝清水”的,他却是简单的吩咐,“把这杯茶端下去,换一杯上来”,要换什么,他可没说。 好像他不说,侍婢便能自己体会出来、自己明白似的。 任江城不由的暗笑。阿倩,你当婢女和你心有灵犀么,你说的这么含混,她便听明白了? 那侍婢年方十三四岁,看样子十分白净、规矩,见任启冲她招手,便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过来了,“敢问小郎君有何吩咐?”可是,当任启的话说出口后,她却惊慌失措的迅速看了任启一眼,出极为恐惧的神! 任江城本是含笑看着任启的,可是眼角余扫到这侍婢的神情,不由的心中一震。什么情况?阿倩只是让她换杯茶而已,为什么她跟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奇诡之语一般,不敢置信,闻风丧胆? 难道这茶里……?任江城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好像快要凝固了。 “这杯茶赏给你了!”任江城蓦然扬声道。 她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引了过来。 那侍婢到底年龄小,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任江城目光如电,视着她,“这杯茶赏给你了,听到了么?把它喝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侍婢颤抖着伸手去拿茶杯,身子抖,手更是抖得厉害,看上去很是可怜。 “喝了它!”任江城喝道。 茶杯好容易拿到手里了,那侍婢手一颤,茶水倾倒在桌案上。正常茶水倾倒在桌案上依旧是茶水,这杯茶却明显有古怪,倒在桌案上之后,冒起了刺眼的、白的泡泡! “茶里有毒!”任平生沉声喝道。 范瑗手腕一软,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上。 “娘子!”任平生握紧她的双手。 范瑗腹中一阵绞痛,却强自支撑,不让自己倒下,“郎君,阿令和阿倩,喝了茶么?”任江城牵着任启的手向这边奔过来,“没有!我和阿倩没有喝茶!阿母,你怎样了?”陵江王妃和世子妃等人看的都呆了,这时才明白过来,陵江王妃厉声道:“拿下这婢!”屋里响起少女刺耳的尖叫声、遭遭的喊声,登时了。 任江城不管周围这份,把任启到任平生怀里,“阿父,您在回答王妃的问话,没有喝茶,对么?阿倩没事,只是可能吓着了,您哄哄他。”迅速的代着,从带上一个小巧的、如同装饰般的小包里取bm 一粒丸药,“阿母,这是杜大夫给我的解毒良药,您快服下。”把丸药喂到范瑗口中。 范瑗脸惨白,服下丸药之后,挣扎着说道:“阿令,谢谢你,我觉得似乎略舒服了一些。”任江城心急如焚,跟任平生商量,“阿父,您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任平生怀中抱着幼子,沉的向陵江王妃、世子妃看过去,他目光不善,陵江王妃不由的心中寒意,忙道:“大王对你如何,我对你如何,难道你连我们也信不过了么?”任平生冷看了她两眼,转过头面对任江城,“阿令,我在这里无事,我会保护阿倩,审问下毒之人,她拿出解药……” “好,那您和阿母、阿倩留在这里,我去找杜大夫!他医术湛,解毒也自有一套,万一咱们拿不到解药,那便只有靠他了!”任江城断然道。 “好,咱们分头行动,以策万全。”任平生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做两手准备了。单顾着一头,或许范瑗便会有危险。 任江城抱抱范瑗,“阿母撑住,等我回来!”范瑗含泪点头,眼中似有不舍之意,任江城鼓励的冲她笑了笑,低头亲亲任启的小脸蛋,“阿倩乖,姐姐很快回来。”任启一脸惧意窝在任平生怀里,信赖的点头,“嗯,等阿姐回来。” 任江城站起身,“王妃殿下,请恕八娘冒昧,要向您借一匹快马。”陵江王妃这会儿正心如麻呢,听任江城要借马,哪有不答应的?忙命人去备马,“快,去备最好的马!”世子妃一边命令人把那侍婢绑起来,一边急急忙忙的道:“把最好的马牵出来,让八娘子挑一匹合心意的!”任江城谢了一声,握握任平生的手,“阿父,咱们同心协力,阿母一定会没事的。等我!”飞奔出厅,在陵江王府仆从牵过来的几匹马中挑了一匹黑良驹,骑上马,冲出陵江王府。 --- 这中举行家宴,寿康公主、乐康公主以及她们的妹妹灵寿公主一齐进向皇帝、王皇后请安,皇帝还是很宠这几个女儿的,在王皇后居住的甘泉中设宴,召了郑贵妃、安妃、宁妃等几位宠妃相陪,席间能歌善舞的安妃亲自歌舞助兴,她身材窈窕,柔若无骨,皇帝大为高兴,连声喝彩。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