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已经落在马背上了,虽然强忍住惊呼,但是万分不解他这个举动,因而转头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庄常却不多解释,一踢马腹,策马离开,卫承曦只看得到一个沉默的下巴。 卫承安因此惊疑不定,完全想不到那落魄的卫承曦竟还能搭上庄常这人,他们过去不是仇敌么? 想到往后可能还要被她一头,她心里愤恨极了! 而雪看着二人同骑渐行渐远,脸越发地白了,在远处怔怔站了许久。 庄常一路沉默将卫承曦送回了家,临让她下马前,突然问了一句:“你如今,可有婚配?” 卫承曦神紧绷了一路,不知道他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甚至在想他要干什么,以此来羞辱她么? 毕竟女子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成婚,已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想到这里,她内心已经是暗暗恼怒。她如今虽然低微,可是也不容他人践踏,何况是他…… 她冷了脸,一手紧紧抱着怀里的药包,一手撑在马颈上,就要跳下去,被他一手一手抓住了。 他微垂着眸,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颊、惊慌而瞪大的眼睛,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声音低沉冷淡:“你若未婚,我刚好缺一个子。” “你是什么意思!”她怒斥道,甩开了她的手。 “就是字面的意思。”庄常放开了她的手,语气淡然,“我缺一个子,早晚总要娶的,不是你,也是别人。你便说愿不愿意吧。” 她闻言,狠狠地瞪着他,看着他冷淡的眉眼,突然觉得眼眶发红,鼻尖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愿丢脸地在他面前落泪,赶紧低了头,又下了马,一言不发开门进了小院。 “公主,你回来了……是老奴拖累你了……咳咳!” “嬷嬷,您别这么说,我现在去熬药,您喝了药就好了。” “放下吧公主……咳咳咳!您没做过这样的活,会伤手的……老奴自己来可以……” “嬷嬷,我可以的……” 庄常耳边听着小院内的对话,看着低落在马鬃上的一滴晶莹的泪水,怔怔半晌,还是下马来,推开了院门。 她正在廊下火炉前忙活,火气不同,浓烟滚滚,把自己折腾得手忙脚,身狈。闻声抬头一看,顿时气恼,“你来干什么!” 她其实是不愿自己这副狈模样被人看见的,何况还是他。 庄常也确实没见过这样有烟火气息的卫承曦,一时都看得愣住了。 在卫承曦要恼的时候,他才走进来,皱眉看着浓烟:“我来吧。” 卫承曦从来十指不沾水,哪里做的来这些,也正烦闷,见他要帮忙,也随他去了,恰好听到里边高嬷嬷在问谁,她忙进去安抚了两句。再出来一看,浓烟散去,炉火已经烧得旺旺的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有些羞恼又有些窘迫,索洗了把脸,才慢地走过去。 庄常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卫承曦先开了口。 “你这个年纪都还不娶,为何?”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因为语气也是镇静的。 庄常看着炉火,坦白地说:“我心里曾经有人。” “什么?!”卫承曦一惊,觉自己受到了羞辱,发怒地瞪着他,“那你还……”还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原想着他对她没有情已经够凄惨了,哪里想到还有更惨的,他心里有别人! 庄常却很冷静,“我说了是曾经,如今已慢慢放下了。” 她还是意难平,却又很好奇:“那你为何不娶了她?”他这样出,世间少有女子会拒绝他才是。 “她心里的是别人。”他轻声说,语气有着些许的寂寥,“她嫁人了,我也死心了。” 她一怔,眨了眨眼,突然一个想法涌上了脑海,她有些明白过来了。她看着他,突然屏息凝神,轻轻开口问道:“你能与我说说,你与她是如何认识的么?” 庄常点点头,看着炉子底下的火光,平静地开口:“当年我沉冤未雪,家仇未报,虽侥幸逃得一死,但思来想去,世上竟只剩下当时年幼的陛下一名亲人了。我在外浪一年,听闻中招纳内侍,便趁机混进去,想留在他身旁,照顾一二,也算相依为命。不料中途遇险,身受重伤,惶然中逃到小殿下的殿,便无力倒下。当时既害怕自己就此死去,辜负父亲期望,又怕为小殿下带来不测,他在中已是活得不易……” 卫承曦听到这里,思及幼时种种,十分愧疚。 “……恰在那时,”他停顿了下,神出现了些许陷入回忆的恍惚,他轻轻道:“一名女子出现了,那正是中秋,月凄清,落在她素的衣裙、柔和悲悯的脸上,竟令我觉得是那样圣洁,说不清月更明媚一些,还是她更圣洁一些。” 卫承曦静静地听着,见他停了,才侧脸问:“后来呢?” “后来,我才发现她身后跟着小殿下。他们救了我。” “她是江婺?” “是。” 她沉默半晌,突然回过头来,直视他,“好。” 莫名其妙的一个字,他一时不明白,皱眉看她。 卫承曦深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又似下定了决心,对他道:“我愿嫁给你。” 第92章 番二 北风呼啸, 卷着北地冬季干枯的杂草飞旋着, 跟漫天风雪搅成了一团。在这荒凉的西北边境,冬季远比京城要冷得多, 也难熬得多。 九皇子立在帐篷外, 衣带当风,袍角都被吹得猎猎作响, 越发显得少年身形单薄瘦削。他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前方,脸苍白如纸。 这是他北征的第一个冬季,已取得了不错战绩, 然而不够,他要深入敌腹,尽快取得胜利。他深知, 若是久居不下, 京城里的人就有理由取他姓名。 当然,打赢了他也不一定就有机会活。 然而他必须要打一场彻底的胜仗, 为了自己,也为了……江婺。 他用力攒紧了拳, 握得骨节发白, 脸上越发没有了血。 他于前被箭所伤, 穿肩而过, 情势十分危急,把底下人吓得不行, 他自个儿却出奇地冷静, 取箭治伤眉头也不皱一下, 似乎觉不到疼痛一样,完了还带伤思索对策。 古安等人苦劝不听,只能深深担忧着,不明白九皇子血之躯,为何像铁打的一样,比久经沙场的老将更令人动容。 只有庄常明白,殿下心中一直有股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不会倒下…… 多年后,他终于登上帝位,又最终得偿所愿,江婺回到了他身边,他此生应无憾。 只是午夜梦回,不知为何仍见到那北地的风沙,当时心情如今想来仍然刻骨,更无端害怕与江婺大婚是一场梦境。 这使他时常夜半惊醒,冷汗涔涔。 “怎么了,无殃?”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枕旁传来,透着睡意慵懒,带着几分担忧。他还是吵醒了她。 “我没事。” 他侧身,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地拥进怀里,仿佛这样才觉得她是真的,而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没事,江婺……” 江婺伸手环住他劲瘦的,埋首在他微带着意的怀里。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夜半醒来。她能觉到他内心不安,只能紧紧抱着他,给他无言的安。 “无殃,无殃……”她柔柔唤他小名,一直唤的都是这个名字,“怎么了?” “江婺,不要再离开我。” “我在这里啊,不会离开你的。”江婺耐心安抚着他。 “你离开过,你离开了我好久。”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呢喃着。 江婺想起了那莫名过去的四年,她不在他身边,说起来确实是离开了他的。她叹了口气,心中酸酸涩涩,只能不断地轻轻抚着他宽厚的后背,不断跟他说自己就在身边,哪里也没有去。 突然,江婺摸到了他后背有一道突起疤痕似的。她不确定,皱着眉又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好像真的是,那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伤痕了,至今仍有这么明显的痕迹,想来当时一定伤得很重,恐怕危及生命…… “你这是,在战场上伤的么。”江婺轻声问。 他沉默好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相拥,耳鬓厮磨般说了一会儿话,他终于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似的平静下来。江婺以为他睡着了,正想放开他,没想到她刚一动,他就又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锁在了怀里。 江婺很困倦了,就蹙眉轻轻推了推他,“睡吧无殃,你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他却突然一翻身,将她在了身下。 江婺又羞又急,“你晚上不是已经……”她双手抵着他的膛推拒着,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无殃,我很困了……” 他却低头来吻住了她,堵住了她的话,时轻时重地将她舌碾磨着,彷佛她是什么珍宝一样。 这么一来,江婺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身体发软发烫,只有偎依在他怀里的份儿,再没有力气拒绝他了…… 可怜江婺早上又起不来。 第93章 番三 帝后大婚之后, 自然恩不疑, 神仙眷侣一样羡煞旁人。且这样一帝一后的皇家,当真是前无古人, 也不见得后有来者。一时传为佳话。 只是有些人还是不太甘心, 总想着这天家富贵,仅有皇上皇后两人也太少了, 忍不住想要为皇家加妃子,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说到这个,正好有一个现成的理由, 那就是帝后大婚三月,皇后仍未有喜讯传出。 虽然觉三月时尚短,可毕竟是皇家, 不能以民间标准衡量, 皇上的子嗣问题可是国家大事啊,非同小可。皇后不能尽快为皇上孕育子嗣, 自然需要其他妃子嘛。 于是,时不时就有人胆子肥了, 隐晦向皇上提起选纳良女扩充后一事。 皇上大婚之后脾气好了不少, 下面的人胆子才这么大。他们就是瞅着这样, 才频频提出纳妃之事。再来就是因为陛下容貌之俊美, 真乃世间少见,有幸见过的闺阁少女, 无一不惊为天人, 芳心暗许。 当然了, 任他们如何暗地里折腾,皇上那是心如磐石,岿然不动。 只要不闹到明面上来,就一切好说,若是真闹到了皇上面前……比方说某次宴皇上于偏殿稍歇,有女恣意勾引,皇上直接冷脸,命中內侍总管扭送回家,陈明“罪状”,斥责其父教女无方,罚一年俸禄。原想着英雄不过美人关的某官员,以为自己女儿貌若天仙,万万没想到皇上一点儿不动心,而且这样不讲情面,大肆公开,一时这家成为京城笑柄。该女羞愤难当,差点儿悬梁自尽,当然最后被匆匆远嫁外地,恐怕此生也没脸回来了。 原本还有这种心思的人家,见此纷纷消停了。 江婺听说此这件事情后,一笑而过。 她知道以无殃的身份地位,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实在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假如无殃心志足够坚定,任多少人勾引都是自取其辱;反之,若是无殃当真要纳妃,难道她还能阻止吗? 好在,无殃没有让她失望。她心里也偷偷乐着,觉得自己“调。教”出来的丈夫,果然没让她失望。 古代子无聊,中尤甚。 有时候江婺忍不住想,怪不得无殃要她陪着了,一个人在深生活,得有多寂寞啊。好在两人相依相伴,也不难过,皇上不忙的时候,还会带她微服出散心。说起来,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平里,她就在里随意走走看看。里殿宇多,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悉,每到一处,都觉得神奇。当然,她最喜的还是西。这里让她觉得亲切,时常在这里看书。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