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容蹲下,低头朝地上的圆里有条不紊地指挥:“小况,老钱,驾驶舱方案,go!” 那本不应该出现的里传出两声气神十足的应和:“明白!” 四分钟后,广播响起,那个只在航班起飞时和大家打过招呼的磁沉稳的嗓音,再度传遍机舱: “各位旅客好,我是这次航班的机长,之前因为一些突发情况给各位造成了不必要的恐慌,我代表全体机组人员对您表达诚挚的歉意。现在,危险分子已被四个见义勇为的青年成功抓捕控制,危险物也会很快拆除,各位旅客可以安心享受接下来的旅程了。祝您旅途愉快——” 最后一句祝福铿锵有力,与其说是祝福,更像是正义必胜的决心,和永不低头的信念。 机舱内顿时响起热烈掌声,一些情绪动的旅客已经开始呼庆祝。 气氛松弛,喧嚣重起,空乘不失时机推餐车出去送水,好让旅客有可以碰杯的“佳酿”。 没人再担心机尾的“四个危险分子”,反正有俩“见义勇为的青年”守着呢。 圈内四人在听见广播的时候就已瞪大眼睛,脸部肌动,到了这会儿,最帅的那位终于绷不住了,悲愤控诉:“你们技高一筹,我们认,抢占道德制高点就太无了吧!” 徐望保持着蹲姿,和他们眉眼齐平,乍看是个想要好好沟通的架势,实则是为了方便“互”:“你一个偷袭分子和我谈道德?!” 帅哥一脸不忿,还要反驳,却被个子最高那位拦住。他看着比帅哥大两三岁,但也就是二十五六,不过从头到大长腿都散发着沉稳气息,包括被擒的时候,也是最平静的那个。 “你们怎么进到驾驶舱的?”他不纠无谓的争执,开口就问,“用了文具吗?” 吴笙最喜这种聊干货的,毫不犹豫蹲下,与他平视,但并非回答,而是反问:“为什么偷袭我们?开放共享平台的关卡卷是排他的?” 大长腿愣了愣,一没料到吴笙突然说话,二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个啥玩意儿。 徐望叹口气,人工翻译:“这种不同队伍彼此能看见的关卡,最终只有一队可以成功卷?” 大长腿没有立即回答,不像是这个问题难,更像是在思忖谈判对策。 最瘦的那个一看脑子就快,这边大长腿还沉呢,他眼里狡黠一闪,已抓住情势要害:“你们是刚从1/23过来的对吧。不用否认,不然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暴了。”他盘起腿,正襟危坐,侃侃而谈,“但我们不是,我们不说身经百战,至少经验比你们丰富得多,知道的东西也比你们多。那现在你们武力占优,我们信息占优,何不各退一步,共享双赢呢。” 徐望也学他盘起腿,坐而论道似的:“洗耳恭听。” 瘦子意点点头,像是很欣赏他的识时务:“我们可以把知道的所有关于这里的明规则、暗规则、潜规则告诉你们,作为换,你们要放我们出来,大家公平竞争。” “如果出来之后你们又对我们动手呢?” “要能动手刚才就动手了,我们所有文具都用光了。再说,要论风险也是我们风险高,万一你们得到信息之后不放人呢。” “你们可以先透50%,然后我们放你们出来,你们再补完最后50%的尾款。” “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也有一个提议,你听听看,”徐望歪头,胳膊肘顶着腿,用手撑起脑袋,老神在在地说,“我们问问题,你们答问题,如果拒绝,一刀一个,我们替‘鸮’送你们提前回家。” 瘦子变了脸,好半天,才出来一句:“你们身上不可能有刀。” 徐望微笑地挥挥手臂:“但我们有文具呀,要不要试试?” “你问,我们答,”大长腿再度沉稳出声,“条件是你们不必放我们出圈,但也不可以送我们回家。” “如果我毁约呢?” “我们已经被困住,没有任何威胁,你没必要多浪费一个文具,况且地球是圆的,这里更圆,迟早还会遇见,你不会希望多树一个敌人的。” 徐望点点头,相比瘦子的狡猾,帅哥的冲动,他更喜和这位明白人沟通。 “拿来。”他朝吴笙伸手。 被剥夺了“提问权”的吴同学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把那张在下面瞭望时就拟出来的疑问清单递给了徐望——谁让自己先前刚问一句就遭遇了滑铁卢呢。 他灰心丧气地想,遇上理解能力差的对手,真是一把好刀砍在破瓦罐上。 “姓名。”吴笙的“清单”上没这种聊家常的问题,这是徐望自己加的第一问。 大长腿却不太想配合:“名字就不必了吧,这里事这里了,别牵扯现实。” 徐望很好说话:“行,那我就叫你们大长腿,小帅哥,瘦麻杆,冷白脸。” 高:“……” 帅:“可以啊。” 瘦:“……” 白:“无所谓。” “徐望,”毫无预警,徐望自报家门,而后又一指旁边,“吴笙,魏蜀吴的吴,鼓瑟吹笙的笙。” 吴笙:“为什么轮到我这儿这么详细……” 似乎没打算等对方礼尚往来,徐望说完,直接拎起清单提问。第一个问题还是先前那个:“这种不同队伍彼此能看见的关卡,是不是最终只有一队可以成功卷?” 大长腿:“是。” 徐望:“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长腿:“在偷袭你们之前,我们也是偷袭的受害者。” 徐望:“你们的1/23也是只有自己队?” 大长腿:“应该是每个队的1/23都是自己队,所以一看就知道你们才从第一关过来。” 徐望:“你们也是被强制进来的?” “嗯。”大长腿几不可闻叹息,似乎想笑,勾起的嘴角却是苦,“这鬼地方,想逃逃不开,想告状都没处说理去。” 徐望见不得人这样惨淡,尤其这事儿他还能同身受,虽没到大长腿这样苦楚的地步,终究也是闹心耗神的,故而连忙换下个问题:“第一关也在北京?” 大长腿点头。 徐望:“坐标对应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大长腿:“上网一搜卫星地图,再迟钝也明白。” 徐望:“第一关里面各队相互独立没问题,但既然都在北京,都在同一个坐标,为什么回到现实的时候也没遇见其他队伍?” 大长腿:“因为触发点不一样。” 徐望:“你们猜成语的地方也不是冰瀑?” 其实这个问题,刚在下面瞭望时,他们已经找钱艾问过一次了,不过按照吴笙的说法,只钱艾一人样本不够,所以还需要找这四位进行二次印证。 “冰瀑?”大长腿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地名,摇头道,“见都没见过。我们都住西五环开外,成语触发点的坐标也在那附近。” “西五环啊,”徐望对这个答案已有心理准备,“我们都在北三环,还一个新队友在大兴进的,都南六环了……” “所以怎么可能见到。”大长腿无奈地叹口气,“一个大北京,足够隔离出十几甚至几十个队了。” 第一关拼了命的把人分开,造成相互屏蔽的既定印象,第二关又刻意让人聚起竞争,还有比这更恶意的吗! 徐望心里起火,但一码归一码,这是“鸮”的锅,深陷其中的他们和他们,其实都是受害者。 深呼几下,稍事平静,徐望继续询问:“这是你们闯关的第几夜?” 大长腿:“n。” 徐望:“?” 大长腿:“数不清了,n≥20。” 徐望:“呃,你们队这战斗水平……” 帅哥:“提问就提问,不带人身攻击的!” “每一次进来,整个航班的人物关系都会变,上一次积累的任何线索都没用。”整个人白皙到发光的那位,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字,语调还是冷淡得几无任何起伏。 但显然,他这话是帮着帅哥队友的,因为后者立刻拿到了辩驳的有力依据:“对啊,所以这等于每回都是新卷子,都要从零开始,换你们还指不定折腾多少天呢!” “行行行。”徐望见好就收,不和他们费口舌,直接看向大长腿继续下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急着动手,如果等到我们把线索搜集差不多了,甚至密码呼之出的时候再动手,不是可以坐收渔利吗?” 大长腿:“坐收渔利的前提是你们能钓上来鱼,但是时间有限,我们更相信自己。” “……”算了,一进机场就暴的他们也的确没资格炫耀什么闯关效率,“卷失败会有什么……”徐望忽然顿住。因为脑子是在一边翻译吴笙那非人类用语,一边循着提问路线思考,于是乍看到自己从来没想过的两个字,就有了一瞬的卡壳。 良久,他才严肃地重又完整问了一遍:“卷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大长腿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像是记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半晌,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退回原点。” 徐望怔住:“第一关?” 大长腿点头:“对,1/23。” 吴笙忽然话问了个清单里没有的:“瘦麻杆刚刚说你们可以告诉我们第三关的内容,也就表示你们去过3/23,所以不管是这里还是下一关,卷失败都会退回第一关?” 瘦子:“那个,我不说话不表示我默认这个昵称好吗……” 大长腿:“是的,都会退回1/23。” 吴笙:“重复关卡再卷就没有奖励了?” 大长腿意外:“你知道?” “这不明摆着吗,”吴笙说,“n≥20,失败就后退,那你们至少有10天都在1/23,如果卷就有奖励,你们现在的文具盒就该了,还用得着被我们威胁?” 大长腿:“……”眼前这位思维的确捷,但他还是想继续和另外一位沟通! “退的时候会给什么提示吗?”吴笙忽然问。 大长腿叹口气:“如果嘲笑算的话。” 吴笙皱眉:“什么意思?” “卷失败,成绩单里就会滚动一句话,”大长腿轻嘲地扯了下嘴角,一字一句,“后退是无能者唯一的出路。” 他的咬字很清楚,音量却很轻,带着蔑视和不屑。如果这句话不是文字,而是由“鸮”来说,那么也就该是这样的调调——让人生气,却又无处反击。 吴笙没有问题了。 徐望的清单也已经问得差不多,可心里再难安静。他列不出吴笙这么详细的、每个点都考虑到了的提问,于是消化起这么多的答案来,也需要时间。 相比之下,吴笙的大脑处理器显然高出几代,他这边还心里翻腾着呢,人家那边已经一身轻松地站起来,拍子上的灰尘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场“对话”之于吴同学,只剩下最后一个环节—— 双手扶膝,身体前倾,凑近圈内对手的脸,优雅一笑:“偷袭我们不是你们今晚犯的最大错误,不相信我们的闯关效率,才是。” 圈内四人先是懵,然后慢慢地,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徐望默默转头,在灵魂深处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别人家的霸总装起来那么酷炫,他的心尖白月光就永远散发着一抹中二气息啊! 更愁人的是,他还他妈的好喜tat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