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陈徵老师的画展过了没多久便开始了,他专门开辟了个展区来放他学生的作品,陈徵的画作自然也在其中,还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展览上,画作被卖出去几幅,陈徵也有。价格跟老师的比起来也不算太高,但他已经很意了。出来时跟徐之南说起,整个人都好像忍不住要长翅膀飞起来一样,虽然脸倦容,但眼角眉梢都是兴奋。 徐之南看着他那样子,自然心里也是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并不踏实。可是看到陈徵脸上的笑容,徐之南那点儿担心,又瞬间被他的笑容给冲淡了。 陈徵跟她说了两句话就被那边叫走了,这里大多都是些文艺人士,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跟这方便一点儿边不沾,一个人不认识,难免觉得有些寂寞。转身过去看了一会儿墙上的画,徐之南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过脸饶有兴味地观察身边的其他人。嗯,看着那些在眼睛在场中不停逡巡地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们,徐之南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寂寞了。 好像看不懂画的人,不是她一个呢。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徐律师。”徐之南还没有看见人,就已经听到声音了。不远处,关菲菲娇笑着放开挽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臂,朝徐之南走了过来。 “我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碰见关小姐和你父亲。”刚才她挽着的那个男人年纪虽然有四十来岁了,但是要当关菲菲的爸爸还是年龄小了点儿。徐之南不用想也知道关菲菲跟他是什么关系,她故意这么讲,就是不想让关菲菲好过。 果然,看到关菲菲脸上一黑,徐之南心里瞬间涌上几许快意来。有些人可能天生就磁场不对,她跟关菲菲,就是没有关子衿和卫陵那档子事情恐怕也很难和平相处。甚至就是伪装出笑脸好好说个话都不行。 徐之南站在原地,看着关菲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她面前。她原本就要比关菲菲矮一点儿,鞋子又比她低,这样加起来,关菲菲几乎要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走到徐之南面前,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脸的鄙视。徐之南却并不在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她,“关小姐不是一直想把我从‘卫太太’的位置上赶下来吗?我现在自请下堂了,你怎么不继续呢?”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件事情,关菲菲跟她新仇旧恨就一起来了。她低头看着徐之南,美瞳后面一双大眼睛也能看出来浓浓的恨意。不过她也知道,在徐之南手底下吃了这么多次嘴上的亏,关菲菲也学乖了,决定不再跟她打嘴仗。眼中的恨意只是一瞬,转眼便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温婉可人的模样,问徐之南,“我听说徐律师跟卫大哥已经离婚了。”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徵,笑了笑说道,“现在跟这个......小画家在一起了?没看出来啊,徐律师原来还有这样风花雪月的心情,原本以为你个不解风情不懂文艺的人,谁知道藏得倒是深。” 她突然扯到陈徵身上,徐之南有些紧张。但是输人不输阵,她一向不喜把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放到仇人面前,更不会给别人攻击自己的借口。她笑了笑,对关菲菲说道的,“不劳你费心了。不过说起来,关小姐倒是一直很喜管闲事,以前是喜管我跟卫陵的事情,现在又来管我跟陈徵的事情。管来管去,好像都跟我有关,难不成你喜的人其实不是卫陵,而是我吗?” 关菲菲脸不变,笑了笑,说道的,“你我好歹相识一场,虽然称不上愉快,看在大家同为女人的份上,我还是想劝一劝徐律师,将自己的身家命托付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学生,别到时候血本无归啊。这钱还好说,只要你人还在都能挣,但是这时间么,浪费了可就一去不回头了。尤其是女人的青,尤其还是像徐律师这样,年纪已经不轻的女人的青。” “都说了不劳关小姐费心了。”徐之南也笑,“说起来关小姐虽然比我稍微小一点,不过这二十六七跟二十四五,差别也不是那么大呢。”她走上前去,靠近关菲菲,低声说道,“关小姐要把青托付给一个可以当你爸爸的男人身上,我原本也不应该说什么,不过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纵然之前的相处不那么愉快,但我还是要说,钱买不来情,但愿将来关小姐青不在被换掉的时候,不要后悔,青浪费在了一个老男人身上。” 她把话几乎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关菲菲,说完还尤嫌不够,看着她笑了笑,眼中出几分讥讽来,“说起来,关小姐虽然有些像你姐姐,但这样一打扮,比你姐姐还洋气了些。”关子衿常年生病,身体并不好,整个人像个病美人一样,固然惹人怜惜,但到底差了几分活力。尤其是她的衣服,不知道是她故意为之,想要勾起卫陵的怜,还是她自己喜,基本上都是浅,很少有深颜,就算有也没有浅穿起来那么好看。但关菲菲不一样,她身体正常,又是个学美术的,常年走在行的前端,跟那个时候的关子衿比起来,是多了几分洋气。虽然姐妹两个美得各有千秋,但很明显,眼下这样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看到关菲菲终于变了脸,徐之南猛地一退,从她身前退了下来,朝她一笑,转身朝着陈徵的方向走去。 身后关菲菲的目光好像影子一样追随着她,徐之南却一派坦然,她不信关菲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以前她仗着卫陵,自己都不曾怕过,难道还会害怕现在的她吗? 陈徵把徐之南拉到身边,跟他的同学老师介绍她,徐之南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他的导师叫高歌,已经是国际上有名气的画家了。年纪不大,样貌平平,唯一让徐之南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一对眉,又又长,几乎要没入他的头发里面了。还有就是......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说不上是什么觉,像是审视又像是猜测,总之并不平常。这让的徐之南有些不好受,却又因为他是陈徵的导师,对他有大恩,让她发作不得。 吃完饭,徐之南开着车把陈徵运回家。她因为要开车,躲过了席间他同学和导师敬过来的酒,倒是陈徵,一方面是因为今天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今天卖出去了两幅画,心情好,喝得有点儿多。饶是如此,他也没失态,一上车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一声不吭,跟条小狗一样。徐之南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中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陈徵歪着头在副驾驶上面睡得正香,她笑了笑,那副样子还真的跟耷耸着耳朵的小狗差不多。 陈徵的眼睛又大又圆,还漆黑发亮,他不说话就那么看人的时候,跟小狗没什么两样,很能起人心中的保护*。一个男人让人这么想保护,这么心疼,也是少见。 许是徐之南的声音把他吵醒了,陈徵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徐之南脸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笑容。他以为徐之南是笑他睡觉时候的样子,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有些尴尬地说道,“你看什么......”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本没有口水啊。 徐之南摇摇头,“你明明不能喝酒,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语气轻轻的,本没有责备的意思。 陈徵笑了笑,脸上出几分傻气来,“我高兴。”他是真的高兴。 从今天开始,他的整个人生都往前迈进了一大步,以前的种种,都会随着他的成功一起,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多年以后,就算有人提起来那段让他痛苦不堪眼黑暗的过往,也都只是成功的人在到达光明的彼岸前,必须经历的一段过往,只会给他的经历增一些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并不会有损他现有的光辉,甚至反而会更光彩。 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徐之南。 以前的那些,都是徐之南帮他,无论是在狱中学画还是出狱了上大学,没有哪一样不是徐之南倾尽全力地在帮他。虽然有他自己的努力,但真要说到作用巨大的,还是徐之南。但今天,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人生道路上一件大事。他不仅仅只是卖出去了两幅画,更代表着他有能力给徐之南一个安稳的生活。不仅树立起了一道石碑,好像标志一样把过去隔绝在身后,面向他真正崭新的将来,还让他真正有能力跟徐之南站在一起,和她并肩而立,共看风雨。 甚至,在将来,他还能帮徐之南撑起一片天地,帮她承担来自人生的所有风雨。 未来的美好仿佛已经触手可及,前方甜的果实几乎已经能采撷下来,陈徵甚至已经能闻到树上散发出来的清新果香。 ☆、64|第33章 第六十四章 陈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清明了几分,看着徐之南问道,“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现在下去吃点儿什么?” 徐之南想了想,又看了看前面堵得看不到头的车,正好她刚才忙着装矜持,肚子里面实在没什么东西。况且陈徵被人灌了一肚子酒,也没吃什么,这下回去就很晚了,还不如就在这里吃了。 她点了点头,一边顺着车把车子开出去,一边对陈徵说道,“你什么时候空去把驾照考了吧。”她工作一旦忙起来,恐怕没空送他。老是麻烦别人,不好。 徐之南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小吃店味道不错,往常都是排着队来的,大概是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那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徐之南给自己叫了一碗桂花汤圆,陈徵吃了一笼蒸饺。在初微寒的天气中,食物的热度和香气让他们两个身心一起熨帖了起来。 车子停在不远处,中途路过一家商场,徐之南突然停住了脚步。橱窗里一条蓝的军式长裙引住了她的目光。裙子是湖蓝的,好像是羊做成的,上面还隐约看得见呢子的痕迹。版型很正,收收得很好,即使是在夜晚,也能一眼抓住路人的目光。 陈徵随着她的目光朝橱窗里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眼下商场已经关门,要买也要等到明天了,他笑了笑,对徐之南说道,“明天买给你。”他刚刚收入了一笔钱,买条裙子还是做得到的。 徐之南却转眼就释然了。她已经过了那个想要一个东西就心心念念一定要拿到的年纪,裙子对她的引是短暂的,生活里那么多事情,她不再是曾经那个眼中只有情和学习的少女,有那么多的力去惦记一条很可能没什么机会穿的裙子。那么多的工作,足以让她转眼就忘记在街角偶遇的裙子。 曾经那个面对两三千块钱的裙子望而却步的少女,如今已经可以面不改地将喜的东西买下。那个穿着半旧球鞋和校服、面目模糊的少女,站在致的店面前不敢踏足的少女,如今已经能够随意地在这样的店里挑挑拣拣了。 好像每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一段子。因为囊中羞涩,连踏足都不敢,更不敢对店员说出“我想要试试”的话。连着心的连衣裙一起,是她们那些或许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暗恋,给原本苍白的青上一道并不光鲜的彩。 徐之南仿佛看到好多年以前,在这样店面前畏手畏脚的自己。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揣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恋,和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整个世界都好像是彩的,除了自己。 而如今,她挽着真心自己的人,站在一条同样很好看的裙子面前,终于可以说出“不要”。是“不要”,而不是“买不起”。 她努力那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对这个社会这个人世底气充足地说一声“不要”的能力。 她笑了笑,笑自己慨太多。摇了摇头,拉着陈徵朝停车的方向走去,“算了。” “怎么又算了?”陈徵不解,他可是亲眼看着徐之南眼中出惊的神呢。 “谁有那个空专门跑到这里来试一条裙子啊。”见陈徵还是不走,徐之南只好换了个说法,“家里有好多这样的款式,也不差这一条。”说完又怕陈徵不信,徐之南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果然啊,人的审美是一款的。” 陈徵被徐之南拉着往前走去,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裙子。应该是季新款,店家专门摆出来打版的,还特意在模特脚下放了许多的灯光,全方位地展现这条裙子的方方面面。然而,黑暗中,他总觉得那条裙子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觉。纵然身光华,身侧也是浓重黑暗,挣不开突不破。 徐之南虽然说了让陈徵去考驾照,但是他本没有时间。画展之后,他要忙着另外一个画展,这次就不再是高歌的了,而是他们几个同学的。加上还要有新的画作,要出去采风什么的,徐之南常常十天半个月看不到陈徵。大概是太累的关系,每次她看到陈徵,都好像要比上次见到他瘦一些。虽然不至于瘦了形,但按照他的身高来讲,他那个体重的确有点儿轻了。 好不容易碰到个周末,徐之南在家煲汤给他和自己改善生活,陈徵捡了个机会在他房里睡大觉。趁着汤在锅里慢慢煮的时候,徐之南开始打扫卫生。许久不做这些,她都生疏了,改行之后她不是没有请过钟点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时间比较多所以有空来仔细检查房间里犄角旮旯,她总觉得没有打扫干净。换了几家都是这样。后来徐之南总算意识到不是做家政的不认真,而是自己实在是太吹求疵了,恐怕除了她自己做出来的不会让她能挑出病来,换再多家都是这样。索她干脆自己拿了拖把,开始打扫。反正嘛,以前不打扫是因为忙,现在有了时间她就慢慢好了。 前段时间她忙着一个案子,家里只是简单地扫了一下。今天空了,正好做个大扫除。她将房间里不用的都拿出去扔了,瓶瓶罐罐,有她用完了的护肤品,也有她吃完了的药。拉开屉的时候,徐之南愣了一下,她记得以前这里还有好几瓶抗抑郁症的药,她是搬过来了的。后来做了手术,医生就不让她再吃了,她自己心跳调整得好,也就渐渐不用那个药了。徐之南老早就想拿出来扔了,但是总是忘。今天拉开屉一看,才发现药不见了。 她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以为是自己什么时候又带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早就丢了,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她这个人,有了事情就一定会想个明白,她想来想去都没印象那药是怎么不见的,中午的时候陈徵起来吃饭,她就问陈徵,“我梳妆台里面有几瓶以前治疗抑郁症的药,你见着了吗?” 陈徵想了想,点了点头,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我给你扔了啊。” 徐之南一愣,他抬起头来冲徐之南笑了笑,“我......我不是要故意动你的东西的。只是听你说你做了手术不能再吃那个药了,放在那里又怕你哪天想不开要去拿,索......拿出来一起扔了。” 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只是陈徵怎么知道她的屉里会有药呢?见她还有疑惑,陈徵解释道,“我那次见你放在里面的。” 哦。徐之南点了点头,总算是把心里的疑问给清楚了,安心地吃起饭来。 陈徵要忙着准备他的新画册,听高歌的意思,是觉得他天分难得,经历特殊,想要把他打造成为绘画界的新星。陈徵跟着他一起去外地采风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里。徐之南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若是真的闲极无聊,她就去找陈佳璐,反正她不怕烦。 寂寞许久的人,那种寂寞突然被人打破,还是真是让人不那么容易接受。还好陈徵不是那种很粘人的男孩子,况且他现在也没办法成天粘着徐之南,有的时候,徐之南还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除了父母经常打过来询问她有没有分手的电话,子好像没什么让她不意了。 卫陵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徐之南有的时候也在想,以他的骄傲,应该是知道了自己有了其他的生活所以放弃了吧。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肯定做不来跟别人争抢的事情,尤其是抢的还是一个女人。说不定,他为了表示自己不输给徐之南,现在正忙着跟新女朋友相处呢。 其实在有些事情上面,她跟卫陵还是很像的。别的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没有来由的骄傲,他们两个真是如出一辙。 只是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居然又再一次来找她了。 徐之南接到卫陵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以她对卫陵的了解,知道她有了新的情之后,他不是应该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见她了吗?怎么又来找她了呢?这样的疑问直到她见到了卫陵本人都还没有退下去。卫陵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毫不留情地说道,“别想多了,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好歹也牵扯到你你以为我想来找你吗?”即使这样说,眼睛还是牢牢地锁住她,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 自从知道她跟陈徵在一起之后,卫陵心里就不那么好受。他以前总觉得,什么借酒浇愁什么嫉妒难耐,都是玛丽苏电视剧里演出来给女人yy的,但等到真正发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并非如此。 那些痛苦,好像蚂蚁一样慢慢从他的肌肤爬到他的骨髓里面,再慢慢到了他的心脏。明明又痛又,偏偏还不能拿出来。那种隔靴搔和痛入骨髓的不畅快,像钝刀子割一样,不肯给他来个干脆。 卫陵被这样的觉折磨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在大项目正在开发的当口跑到国外去谈生意,两宗大事情一起在他身上,仿佛只有巨大的工作力才能让他将身体里那种又又痛的觉给制住一些。 然而,国外的工作总有一天要完结,况且公司那么多人看着也不会允许他一直不会来,还有好多文件需要他审阅和签字,他不可能就这样丢开。在国外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卫陵终于回来了。没想到他回来接他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个尘封多年的答案。 听他这样说,徐之南也生出几分郑重来,“究竟什么事情?” 卫陵眼中一暗,避开徐之南看过来的目光,“当年子衿......腹中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65|第33章 第六十五章 “不想。”徐之南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说到。“且不说我并不想听到关子衿的任何事情,就是她腹中的孩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微微皱眉,“虽然是我自己愿意替她保守秘密的,但她也让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说,一方面是当时念着你,一方面也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则。跟关子衿没什么关系,更跟什么真相什么缘由没什么关系。” 她不说,是她自己不想说,不说的原因在她身上,而跟关子衿无关。自然也就称不上要知道个什么缘由了。 甚至......如果不是当初差错,她跟卫陵不一定能走到现在这地步......当初徐之南把关子衿腹中的孩子当成是卫陵的,这个误会关子衿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说,任由徐之南误会下去,甚至还作茧自缚,黯然神伤了这么多年。如果说徐之南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 见卫陵闭不语,徐之南低下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办公室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她说完就打算就转身离开,卫陵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之南。”徐之南抬头看他,她这才发现,卫陵眼中的神采,好像黯淡了许多,“我知道你避我如蛇蝎,更不想提以前的那些,但我觉得,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他皱了皱眉,“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丝毫的好奇,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你说‘不想’,只是为了跟我怄气,跟我拉开距离?” 最终徐之南还是坐上了卫陵的车,卫陵说得对,毕竟是困扰了她那么多年的事情,她也想去看个究竟。而且,她说“不想”,还真有几分跟卫陵怄气的意思。反正,卫陵说什么她就说什么不是,仔细想来,还是有些幼稚的。 徐之南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一派泰然。卫陵的车子在一家咖啡馆面前停了下来,他将车停好,一边给徐之南拉开车门一边对她说道,“人,我约出来了,就在里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馆,卫陵订了包厢,他们进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一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是要比他们大一些。一身衣服倒是价格不菲,配上那张俊朗的脸,相得益彰。徐之南看到那个男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关子衿腹中孩子的父亲。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认知,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英”的气质,那种觉跟如今的卫陵如出一辙,另一方面她是觉得,能让关子衿背叛卫陵跟他在一起的,恐怕必须要是这样才可以了。只是看他脸漠然,她却拿不住他当初跟关子衿的关系。 见到他们进来,那个男人没有站起身来,只是扯了扯嘴角,朝他们两个出一个笑容,徐之南这才发现他笑起来好像有点儿坏。卫陵高傲,但到底是传统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没多少不羁的气质。倒是这个男人,即使是穿着致的西装,领带打得端端正正,徐之南也没有办法认为他是个很“乖”的人。 卫陵和徐之南坐到他对面,那个男人笑了笑,看向徐之南,“我叫舒叶辉,你好。” 徐之南跟他礼貌地笑了笑,“我是徐之南。” 舒叶辉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儿,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想到,当初那件事情困扰了你们这么多年。” 他不说徐之南都知道他说的当初那件事究竟是哪件事。只是提起来确实不太美好,徐之南也笑不出来,只是冲他扯了扯嘴角。 舒叶辉的目光转到卫陵身上,“不知道卫先生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以前的人联系了。” 徐之南这才知道这是舒叶辉和卫陵第一次见面,可是刚才听他们两个讲话,倒好像是卫陵叫了舒叶辉过来,专门给她把事情经过讲一遍的。 看到徐之南眼中出的神,舒叶辉笑了笑,解释道,“我跟卫先生通过电话,他把大概事情跟我讲了一下,之前我们两个倒没有见过面。”他顿了顿,说道,“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当年一个无心的举动会惹来这么多事情,我也不会同意出来见这一面的。” 是啊,他是外人,可以看着徐之南他们这些人在求而不得的漩涡中挣扎而无动于衷,偏偏你还不能要求他什么,因为这跟他原本就没什么关系。舒叶辉能答应,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能将徐之南和卫陵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问题一次解答清楚。 卫陵看向舒叶辉,“这世上,找个人还不容易么?况且,舒先生生意做那么大,要找你还是很容易的。”事实上他还真的费了一番功夫。舒叶辉比他大好几岁,更比关子衿大好几岁,他们入校的时候舒叶辉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卫陵自从知道了关子衿腹中有孩子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找人,要捋顺当年关子衿那段时间的踪迹。徐之南每天待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备战高考,从来不跟学校班上的女生扎堆儿,当然不知道那段时间关子衿干了什么,跟谁走得近。 他找了好几个当初跟关子衿关系不错的女生来问,问来问去,顺藤摸瓜,自然而然地摸到了舒叶辉身上。找到了人,找个联系方式,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也是在他调查关子衿这段时间里,他才真切地发现,这个女孩子,跟她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真的不一样。 即使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即使问话的人中间有关子衿曾经“很要好”——起码是在卫陵看来很要好的闺——提起关子衿,也有多怨怼。只是有些人看淡了,有些人顾忌着卫陵曾经跟关子衿的关系,没有明说而已。但卫陵什么心思?心比比干多一窍说的就是他,如何能觉不到那些人对关子衿行事做事有些许怨言?何况还有人丝毫不顾忌,当着他的面就说曾经的关子衿如何如何。反正大家都不悉,现在不说心里那点儿陈年旧火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能刺伤一个关心关子衿的人,也就等于能刺伤关子衿了,不管那点儿痛有多少,但最起码,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念念不忘了。 卫陵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女生之间的情这么复杂。 他记得其中有个他名字都已经忘记了的女生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卫陵你自己不知道吧,你有的时候可讨厌了。关子衿是你一个人的宝,你喜她,我们大家都理解。但是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把她当宝吧?你这样要求,关子衿还真的就把她只当个宝了。成天在女生面前拿腔拿调的,什么不做什么,处处要人把她供起来。呵,凭什么呢?” “喜她的是你们男生,又不是我们,你们要对她献殷勤,让你们自己去献好了,为什么要拉上我们?”她看着卫陵,带着美瞳的眼睛里是讽刺,“你们自己都没发现,你们这群男生,和关子衿有多讨厌。甚至你们自己,比关子衿更自私更讨厌!” 她的话,让卫陵有片刻的闪神。是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徐之南和关子衿的事情,总认为徐之南念念不忘斤斤计较的是他跟关子衿曾经的那段情,却从来没有想过,徐之南厌恶的不是那段情,而是他当初在喜关子衿的时候,对徐之南做的那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他眼中,关子衿就应该十指不沾水,就应该像个大小姐一样被供起来。然而他忽略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喜着关子衿。因为喜,所以关子衿什么都不做那就可以。但因为不喜,关子衿什么都不做,就变成了不可以。 不仅仅是这样。卫陵仔细想了想当初种种,他发现,无形当中,他在以一种比较温柔的手段强迫别人像他一样接受关子衿。比如,他让徐之南照顾关子衿,让徐之南帮忙。虽然后来他都请过客,但是以徐之南的格看来,恐怕那不叫谢,而是施舍。 “你也发现了吧?你终于发现了。”那个女孩子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你在强迫别人像你一样对关子衿好。但别搞错了,我们又不喜关子衿。她那么做作那么矫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我们为什么要喜她?”她了一口气,脸上出讥诮的神情,“你肯定要说我们可以拒绝的,但是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情,谁能拒绝?”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