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锦之瞪他,“殿下忘了,我骑功夫比你好,就算要争夺围猎的资格,也该是殿下为我做靶。” 沈茂嘿嘿笑,听惯了卫锦之的冷嘲热讽,如今他说出这样以下犯上的话,倒不觉得奇怪了。 “养兵千用兵一时,我正好想试试咱俩的主客情谊。” 皇后在身后喊,“小书生,快站过去罢。” 这个门客她知道的,颇有几分本事,沈茂那个半吊子,要是能一箭失手死自己的门客,那自是再好不过。 卫锦之横眉,不太高兴,上前一步,了沈茂的手,问:“你行不行?” 沈茂挤眉眼,“怕了?” 卫锦之直起脖颈,轻言吩咐:“你若偏,最好一箭穿心,否则,我若活着,也会自裁,以死填羞。”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嘲讽他。沈茂耸耸肩,咧嘴一笑:“视死如归地去吧。” 走到靶前,手里拿个苹果,视线往旁边飘去,卫锦之旁边是禾生,挨得并不远。 若用正常音量说话,彼此正好能听见,再往远的地方去,便听不清了。 卫锦之轻落落地冇着斜光,注意到她不停抓搡袖口的手,忽地开口问:“值吗?” 禾生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蓦地听有人跟她说话,头上顶着苹果,不敢有所动作,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有搭理。 卫锦之又问一遍:“为他这样,值吗?” 原来是三殿下的门客,咳血的那个。本来不用回应,大抵是神经集中到一点,下意识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鬼使神差答了句:“值。” 她说的话,从风中过来,含糊着,本听不清楚。卫锦之黯了神,虽听不真切,却知道她扯动嘴角,只说了一个字。 不值,是两个字,她只说了一个,那便是值。 沈灏做了什么,她这般死心塌地?盛湖失火后的事情,他无从得知,再次看见她,她却以另一个身份出现。 恨啊悔啊,却全无用处。现在只知道,要将她夺回来,她的身子她的心,他全要。 哪怕她此刻是为另一男人出生入死,也没关系,来方长,谁也无法料到以后的事情。 前方小内侍举旗挥下,场内肃静凝重,簌簌弓箭齐发。 景宁王一箭中景宁王妃顶上苹果,俩夫并无多大起伏,平平淡淡的,没有庆祝没有笑脸,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禾生发呆的瞬间,一箭已经挨着她的脑壳顶而过,气势磅礴,仍能听到风被划破的声音。 垂眼看脚下摔得稀巴烂的苹果,她缓缓反应过来,结束了? 前头有人奔来,她甚至来不及回想方才的危险瞬间,便被他一把入怀中。 他力气大,竖在间,将她半空腾起,心雀跃地转圈。 贴着面,一边转,一边亲她:“阿生,你真勇敢。” 禾生怔忡,心眼都是他的面庞,晃啊晃地,前一秒是模糊的,后一秒又是清晰的。 沈灏将她放了下来,踩到实地,才有种真实的觉。 她抬起头,恍惚间觉得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情。 蜻蜓点水般地往他脸上一啄,微微气:“王爷,你刚刚箭的样子,可威武了!” 沈灏背过身去,眉梢挡不住的喜悦,缓缓地,一点点从上往下,渐到心底去。 得了她的褒奖,蹙起眉头却是一句:“下次,切不可这般自作主张。” 禾生不应他,嗤嗤捂嘴笑。 跟在他身后,往看台走去。他高大的身影挡在前方,禾生扯他袖子,问:“王爷,你是被我吓着了么?” 男子汉,哪能轻易怯。沈灏抓紧她的手,左侧脸畔上她轻轻带过的柔软触,仿佛带着幽香,他微微一侧过头,便能受到。 他的眸子幽深黑亮,像是在指责她不听话。禾生移开目光,软软又问:“王爷,我若死了,你会怎样?” 离看台只有几步的距离,他登上阶梯,纱袍被风掀起一角,回身道:“你若死了,我定抹了皇后脖子。” 他说的这般笃定,不称呼母后而喊皇后,是动了真念头。 禾生鼓鼓脸腮,伸手去掩他嘴,吐吐舌:“不许胡说。” 沈灏轻笑,拉她上云阶,“没胡说。” ☆、第56章 德妃上来就拉着禾生,左看看右探探,问:“可有哪里不舒服,伤着碰着了吗?” 禾生摇摇头,紧挨着沈灏。 德妃舒口气,箭出弓弦时,她的心一直紧着,现在看人在跟前,半点事都没有,心里悬着的石头才放下。 围猎仍要继续,禾生为沈灏整理轻甲。 想起德妃昨的提议,她心里头好奇,从未见过他跳舞的模样,倒还真有点想看看。 手触上冰冷铠甲的凹凸处,指甲尖一下下刮着,轻声道:“王爷,晚上有篝火面具舞。” 沈灏垂眼,看她眼睫扇动,桃羞杏让,人得很,腔里闷了声:“嗯?” 她转过眸子,眼睛水亮亮的,期待地望着他:“德妃娘娘说你跳鬼面舞特别好看。” 是想看他跳这舞了。沈灏嘴角一挑,手从她的腕臂滑过,有意似无意地来回轻触,了脖子,凑近:“母妃说的,好像是比翼舞而非鬼面舞吧?” 禾生快速眨了眨眼,见旁边德妃朝她笑了笑,立即明白过来。敢情这母子俩早通好气了,就是等着她跳坑呢。 看台下马声踏踏,眼见着就要到进林的时候了,沈灏往旁一近,捏了她的臂膀,道:“晚上我们一起跳。” 话毕,他阔步离去。 德妃招禾生去坐,拉了她的手,觉得这媳妇看得越发顺眼,道:“晚上这舞肯定是要跳的,当着圣人面,不仅要跳得好,还要跳得妙。” 言罢,德妃朝圣人那边扫了眼,这样就差不多了,若有赐婚的意思,晚上庆功宴便会有定夺。 禾生一听还要当着圣人面跳,心里打起退堂鼓来,目光朝下面瞄,望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靶子都当过了,跳个舞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娘娘,待会我们早点回去,您再教教我。” 德妃笑着应下。 围猎场上人基本已经聚齐,只剩沈茂慢哉悠哉地还未靶。 皇后也没有心思管他了,喊了内侍去传话,如若不愿,弃权便是。 小内侍将话带到,抬头见沈茂一脸沉郁,当即噤声屏气。 不远处卫锦之等得不耐烦了,拿下苹果往前走去,刚走没几步,见沈茂身边的小内侍小跑过来。 “三殿下说,请公子站回去,他做好准备了。” 卫锦之握拳,无奈走到靶下将苹果又顶起来。 沈茂深呼一口气,举弓在握,方知出箭如此之难。他未上过战场,虽向往血溅敌人的画面,但终究没有亲身经历过。 鹿和人,完全是两码事。 犹豫再三,终是发了箭。 还好,虽未正中,却也扔将苹果了下来,卫锦之毫发无损。 卫锦之冷着面朝围场方向而去,他虽做靶,却仍有继续围猎的资格,不能放过任何亲身观察沈灏实力的机会。 沈茂跟着他往前走,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语气正经,喊住他:“下次边疆巡军,替我想个法子揽过来。” 卫锦之上马,扬起嘴角,问:“算你有自知之明。” 怯场的事情被他一眼看穿,沈茂多少有点不自在,哼一声,懒得辩解,撇开头赶马,有意赶在他前头,跃身进了围场。 临近黄昏,德妃带禾生先行回了营帐,昨已经教了个大致,禾生学得快,虽未有舞蹈功底,却因肢软手长脚长的,舞起来,一举一动,倒像那么回事。 教完了,德妃作男伴,携她从头到尾又舞了一遍。 回头问是:“跳得如何,还有哪里要改的?” 是让她评价禾生的舞姿了。是想了想,人美动作柔,还真跳不出病,若真要蛋里挑骨头,那就只有一点了。 “姑娘若能稍稍放开点,就更好了。” 禾生点点头,旁边德妃道:“晚上有灏儿带着你跳,就能放开了。先去换身衣服,待会庆功宴就要开始了。” 禾生羞脸钻进幔帘里。 圣人早已归来,因军政急事,传了沈茂与沈灏进账议事,再出来时,天边已经半黑。 沈灏捧了三头筹,圣人奖他黄金甲,当初便让人服侍着穿上了。 边疆漠北突然挑衅,沈茂一力举荐的玉台监寺轻敌,圣人虽未严责,却并未多说,打发了沈茂自行回帐,唤沈灏留下,换了常服,与他一起去庆功宴。 此次边疆玉台的事,早在沈灏意料之中。漠北政,如今执政的是前可汗胞弟,此人一向残暴,意染指天下,漠北四王子拓跋仑出逃,也是因为他。 沈灏挪着步子,缓缓跟在圣人身边,圣人抬手,示意他上前一步。 父子俩并肩而行,沈灏有些不适应,圣人负手在背,问他:“此次围猎,玩得可尽兴?” 沈灏答:“承蒙父皇天恩,儿子很尽兴。” 天上月亮又圆又亮,笼在地上,月光透亮,前方没有提灯,依旧半明。 圣人的步伐很稳健,问了他些琐事,没有提起漠北的事情,也没有提及他的婚事。 沈灏沉着子,并未着急,圣人该给他的,迟早会给,不给他,也会事先提示,不至于太过提心吊胆。 大草原上,篝火燎燎,众人已经开始声歌舞。 圣人回头看他,道:“你身边的小姑娘,朕觉得还行。” 沈灏心头一紧,不敢喜,顺着圣人的话道:“儿子也觉得好。” 圣人嗯了声,朝前走去,并未多说。 众人福礼,高呼:“圣人万安!” 圣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