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好像是个牙印? 禾生摇摇头,这个时候王爷正在府里与人商议事情,哪会跑到这里来,再说了,他就是跑过来偷瞧她睡觉,也应该是亲亲她,怎么会舍得咬她呢? 她盯着牙印发呆,恍惚间觉得好像刚才的梦境中,有人一直在她耳边说话。 莫不是睡糊了? 翠玉拿了点心进屋,禾生赶紧放下袖子。 若让人瞧见了,肯定要大惊小怪地叫太医来看,一叫太医,王爷肯定也会被惊动。 禾生拿起酥饼轻轻一咬,唔,应该是她在梦中魔怔了,自己咬了自己一口。 · 里教习嬷嬷来的时候,沈灏也跟着一块上门了。 禾生在院子里学规矩,教习嬷嬷道:“大婚当,丑时一刻侧妃娘娘就得早起,一直到夜晚戌时送入房,期间参拜受礼,为避免尴尬,新娘子除了晨起的早膳外,不得进食。” 这是为了防止册封过程中出恭方便,故此定下条款。 皇室的婚礼,总是繁琐而冗长的,渡过这一天,才算修成正果。 教习嬷嬷又道:“今便从食开始。从现在开始,之后的五个时辰,娘娘需坚持住,不得进食。通过了,再进行下一项。” 不得进食……也就是让她只喝水么! 好艰难的考验。禾生可怜兮兮地望着旁边的是,是摇摇头,这个没办法讲情的,皇室大婚,都是这么过来的。 沈灏正好踏进院子,禾生见他来了,看到救星一般,上前捞他手,小声求助:“王爷,我不想饿五个时辰,不让我吃东西,简直比死还难受。” 沈灏拍拍她的小嘴,“说什么死字,不吉利!” 禾生吐吐舌。 “刚刚我都听见了。”他将她搂得更紧些,轻声安:“实在熬不住,我偷偷送东西来,你尽管吃,小心不要让他们发现。” 禾生瞬间被安到了,甜滋滋地往他怀里蹭。 第一天顺利通过,紧接着,第二天,禾生忽地发觉,嬷嬷让她挨饿,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谓人有三急,她的出恭时间一般都是固定在某个时段,而这个时段正好是到朝门受圣人册封的。 昨一听要挨饿,蓦地慌了神,毕竟对于她而言,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今天反应过来了,有些懊恼。 那么重要的场合,她不能出洋相。 诚实向嬷嬷待昨偷吃的事实,嬷嬷倒不意外,反倒道:“第一天就能熬住的,我一般不太相信。闺秀千金般,从小锦衣玉食地供着,突然断了口粮,肯定不习惯。第一天就成功,定是存在舞弊行为,我会要求其任意挑选三天,再饿一次。” 禾生咽了咽,里的嬷嬷好狠啊,所幸她主动代了,不然还要饿三天啊! 实打实地饿了一天,到晚上入寝时,她几乎已经饿得头昏脑。 姚家人心疼极了,去厨房传膳,膳食刚摆上来,沈灏就来了。 众人自觉退出去。 沈灏见她消沉的模样,连忙搂在怀里,亲自喂她喝粥。 禾生向教习嬷嬷主动代“罪行”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因手底事情太多,白天不得空来不及过来看她。他想着大婚后好好陪她,所以愈加勤奋地办事,争取在大婚前将事情都办完。 晚上来姚家一瞧,心疼至极。 “小呆瓜,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他吹吹米粥,用嘴一碰,不烫了,才往她嘴里送。 “因为我要做到最好。”她的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眼神烁烁。 一勺勺地舀,本不够吃,她端起碗,一口气喝个光。 吃得太急,一不小心,呛住了。 沈灏轻轻拍背,疼惜道:“你慢点吃。” 吃了,她所有的气神全都又回来了。 神抖擞地往他脸上啵一口,壮志凌云地扬起脸,道:“我要做王爷最美的新娘子!”所以,为了不出差错,她得严格要求自己! 沈灏笑得得意:“你已经是我最美的新娘子了。”全天下的新娘子,都没有他家这位美。 凑过去又是一口亲,“王爷真会夸人。”禾生挨着他,神情认真道:“王爷也不能马虎哦,要打起十二分神,等到了那,我们定要做一对完美夫妇!” 她脸上少有这样充抱负的神情,沈灏拥她在怀,笑眯眯地道:“好,做完美夫妇,让天下人都嫉妒。” 子一晃而过,眼见就到了十五。 经过这阵子的训练,禾生基本已经将该学的礼仪都学完了,她认真且不摆架子,嘴甜会疼人,教习嬷嬷临走前,将她大大地夸了一番。 里回去的几位老嬷嬷,也对禾生赞不绝口。里人心浮躁,一听平陵王的侧妃知礼数懂进退,被几位老嬷嬷夸得天上地上绝无仅有,反倒对禾生好奇起来。 大婚是所有皇室内命妇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以往大婚,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小状况,几乎很少有人能从头到尾不出一点差错。 上次惊绝伦的大婚,还是景宁府王爷和王妃成亲册礼之时。 景宁王妃完美拿捏住了所有场面,就连一向挑剔的尚礼寺,都无法挑出半点错漏。 大婚前夕,景宁王妃前来探望,据她自己的经验,将所有能记起的注意事宜,一项不落地,全写在纸上。 德妃娘娘也派人送来亲自制好的护膝,并安她不要太紧张。 姚家人变着法地鼓励她。 禾生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 就像她和王爷说的那样,大婚那天,他们一定会是天底下最闪耀的夫妇。 大婚当,天晴,微风。 望京皇城前,十里红绸铺街。重门外围十重门大开,除却延福,所有殿檐角处系红丝带,远远望去,犹如天边朵朵红云汹涌而来。 穿黄甲胄的士兵,从第一道门,一直排列到西敦街姚家门口。先行太监骑马而奔,总计六十六位先行太监,分布在亲路上,先从宣武门而出,至崇原街,高声呼喊:“请贵人移驾!”第二位先行太监得令赶往下一路段,依次接。 仪仗队从重门歌舞而行,浩浩,共一千八十八位人。街道周围挤百姓,纷纷伸长脑袋,皇室大婚,直系皇子宗族,才有此阵仗,着实难得一见。 有的人起早贪黑,就为占个好位子。全城闭,亲所经街道,皆打烊闭店,朝中官员放假一,此次大婚,俨然已成为全民盛事。 此次大婚,虽是封侧妃,所用规格却是皇子正妃的待遇。 禾生戴九龙六凤冠,贴珠翠面花,着一百二十对红锦腹彩织云龙纹翟衣,佩织金敝膝,悬玉佩、小绶、大绶,脚踩青纻丝描金云龙滴珍珠舄二只,手执玉谷圭,全套礼服上身,竟有十余斤重。 衣袍均是掐着她的身量而制,这样一套穿出来,往娇小的人儿,竟透出几分天家的威严来。 尚礼寺大女亲自在前引路,房门一开,禾生端庄地踏出第一步,等候多时的姚家人往里一瞧,看呆了眼。 ☆、69|8.8|城 从闺房到院门,由背轿嬷嬷背着新嫁娘,至院门,乘红顶小轿,至府门,府门口上十二銮琉璃宝盖车。 整个成亲过程中,新嫁娘不得下地一步。 背轿嬷嬷恭敬地跪在地上,请新嫁娘移驾。 禾生看向姚爹姚娘,旁边引导嬷嬷出言道:“娘娘可与家人告别。” 姚家人这才敢上前,家人的手握在一起,欣喜与不舍顿上心头。 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只是姚家女儿了,她是皇子之妃,是一府表率。她的命运,从此将与平陵王府息息相关。 姚爹擦干眼泪,客气问引导嬷嬷:“能让我来背侧妃娘娘吗?” 引导嬷嬷点头,按惯例,是允许亲家亲自背人上轿的。 姚爹缓缓地弯下老,像小时候那样反手朝禾生招招手:“小禾生,快上来。” 姚娘和姚晏在左右两边保驾护航,身后跟着数百驾人。 姚爹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背着她健步如飞。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走出几步,额上隐隐有了汗珠。 禾生哽着声,问:“阿爹,是不是我太重了?” 姚爹撇过脖子,笑:“小阿生和以前一样瘦,轻飘飘的,跟羽似的,是阿爹老了,背不动了。” “阿爹才不会老呢。”她趴在姚爹的背上,声音细细的,生怕一出大声,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快要走到院门口,姚爹唱起了望京城的童谣。 “晨起三更天,我的女儿要出嫁,红凉伞金椅。白四更天,大红花轿来相,生子传孙中状元。头五更天,阿爹阿娘哭相送,惟愿千年姻缘好富贵。” 句句都是父母对女儿的殷切祝福。 明明已经将女儿嫁过一次,可这次,却是真正觉得女儿是要到夫家去了,她将会有她的丈夫,将会生育一堆孩子。 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姚爹姚娘既喜又苦涩,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归还是舍不得。 到了院门,红顶小轿相,数百人相拥而送,禾生坐在轿子里,掀了轿帘,朝姚家人挥手:“我会常常回家探望的。” 傻孩子,以后王府就是她的家,皇家规矩大,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姚娘伏在姚爹的背上,几近哭泣。 姚爹拍拍她的手,“孩子过得好就行。” 出府门,上十二銮琉璃宝盖车,前后各十俩从导车,宝盖车无帷幔,以水晶帘珠替代。 一路出西敦街,往右过华闽街,绕宁江门,接受百姓瞻仰,回转华容街,受皇亲泛观,这还只是内城五分之一的路程。 册封礼之后,新嫁娘与新郎共乘八驾黄盖宝车,由内城绕至外城,接受万民观礼。 禾生坐于琉璃宝盖车上,姿态端庄,笑容得体,目不斜视,面带微笑。 街道两旁,百姓立于胄甲士兵之后,争先恐后地想要一观新皇妃的尊容。 上次观礼,还是六皇子成亲之时,当时那个新嫁娘活泼热情的模样,深深地刻在民众心中。 虽亲民,却没有半点皇家气势。 还是现在这个好。 鹄峙鸾停,典而俊雅,最关键的是,容貌很好看。 驾队伍于崇元门接,引导嬷嬷请禾生下轿。 她往前一看,高高的马背上,沈灏一身通天冠服,宽肩窄,身形威武,丰绝姿。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