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和白辰的对话何苦其实没听懂几分,那两人虽是笑颜相对,言语间却全是试探,这样心机深沉的何让他很不习惯。这才发现,不论是遮天镇那风华绝代的何还是此时深不可测运筹帷幄的何,他都不曾见过。或许,他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一百岁的自己。 只是,他仍然相信那晚在月下同自己约定要一同踏破虚空之人才是真正的何。 白辰已走远,何苦自然也在榻上现了形,何瞧他神不似往常活泼,料想是方才见了白辰同自己谈话的模样,对心上人的形象有些幻灭。 少年人嘛,总希望自己喜的那个人超凡俗与众不同,突然得知对方是个心中藏了百般算计的狡诈狐狸,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何自认自己对何苦很是体贴,如今也不戳他伤疤,只是轻声提醒道:“何苦,不要上白辰,他活不了多久了。” 何苦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愁,谁知他竟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心里瞬间苦闷了起来,就方才情形这两人分明早就勾搭上了,过去就他一人可以在何面前谈及步青云,如今见白辰亦是如此本就不大痛快,谁料何这厮还担心自己撬他墙角,心里更是越发堵。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反对何同谁好,便只能忿忿回:“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何在风月中打滚了几十年,瞧他神情便知是言不由心,加之早应到了他酸楚的心情,这分明是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情状,只是少年未曾经历过情,想必还不知自己已心动了。 何活了一百年未曾对任何人倾心,因为他心中唯有天下,谁料养出个何苦竟被那白狐狸勾走了初心,想想只觉亏大发了。两人一心同体,何苦的情绪自然瞒不过何,只不过他是半分也没往自己身上想,倒是让白辰无端背了两口黑锅,当真是冤得很。 虽心中有些不悦,何到底是大风大浪里出来的,见何苦仍是一副心酸的模样,便伸手把被自己断定为失恋中的元婴搂到了怀里,拍着背柔声安:“别难过,若你真喜狐妖,待过个几十年云侧长开了未必会比白辰差。” 何平里也没少扰自己的元婴,何苦往是从不觉和他接触有什么的,今也不知怎的,被搂住的那一瞬心脏竟跳了跳。何向来懒得束发,平出门只随时折些花草树木将头发略略一绾,或许正是这样的缘故,他身上总是弥漫着草木香气。如今靠在本体怀里,何苦只觉淡淡幽香扑鼻,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松还是竹,只知闻着那味烦的心便静了下来,什么都不再去想。 知到他愁苦心情瞬间消散,何只当自己话语起了作用,想想素何苦同云侧处得极好,自己原是预备用云侧对大雪山做些动作,如今倒是不大合适了,便叹道:“罢了,既然你喜云侧,那便把他留给你吧。” 这话一出何苦又是一头雾水,好好的怎么他就喜云侧了,暗道和何继续这个话题自己还不知道要被配多少男人,便把话生生一转,问回了正事:“你说白辰活不长了,那你和他结盟没问题吗?” 何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过转念一想,白辰那事明显有隐情,还是莫让他再伤心了,便只说了自己对大局的猜测:“若白辰还能活个几百岁,定会选择继续观望,等到我和青虚子决出胜负再做决定。可是现在他没时间了,所以宁可孤注一掷在我身上赌一把。 “若我胜过了玄门,大雪山自然会因此得几百年安稳。即便最后我输了,白辰一力承担勾结魔修的罪名以死谢罪,依旧可以将大雪山撇得干干净净。我经历过,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当一个人心怀死志时能做出多疯狂的事。” 这样的做法同过去的步青云竟是如此相似,何苦听完便心里一动,眼眸缓缓和何对上,轻声道:“你愿意和他合作,是不是因为他某些地方和你像的。” 这话竟是真真说中了何隐藏在深处的心思,他虽是习惯了算计天下的行事模式,却是从不因利益向人示好的。今同白辰合作,未尝不是因对方为大雪山舍生忘死的行为合了何隐藏在心底的道义。 只是,这从未向任何人坦言过的执着,今竟是被何苦一语道破,深深望着那虽轮廓与自己一模一样但气质要朗得多的脸,他难得真心地勾出了个笑:“这世上还是自己最懂我。” 何在何苦面前向来是笑意盈盈的,可是这样真心实意的高兴却是极为难见,那样惑人的桃花眼就这么载温情对着他,视线相对,便似风忽地吹醒了沉睡的桃花,世界只剩了离的暖意,脑中一片空白,一时竟完全不知该去想些什么。 连忙把视线转向镜子,对自己的脸看了几遍,何苦才冷静下来,只是心里仍有些窃喜,至少,他可以肯定不论多么喜,何都不会对白辰那样笑。经过一百年的岁月,何眼里的桃花早已落尽,那是只属于步青云的繁花似锦,唯有在少年时的自己面前才会短暂地再现。不论是独立于云端的步青云,还是将自己隐藏在无尽霾背后的何,他们的世界都不允许自己以外的人进入。 看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两人,何苦心中的郁结忽然全都消散,伸出手掌握紧何指尖,认真问道:“何,你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呢?” 他想何大概是希望自己成长为步青云的,毕竟白辰已经言明等待步青云归来。他虽喜现在能随意玩闹的生活,可若是何需要,他也可以敛了少年心,做回那个沉稳守礼的步青云。既然步青云可以为了玄门理想绝了一切少年乐趣,他为了何也同样可以。 他还不明白自己对何到底是何种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很想一直和他这般相处下去,最好能持续到永远。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听了这话何眼中亦是闪过一丝茫,手指不自觉在他面颊上摸了摸,思虑良久,才轻笑着回:“你觉得如何活着最快活,就那般活吧。” 何苦不知他此话是否发自真心,不过他自己心中已有决意,当即便占了身体,提起剑便要出去:“我去练剑。” 随意把身体让给他,何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何苦心思了,不过他知道少年肯定不会发自内心喜练剑那般枯燥的事,便提议道:“江南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左右青虚子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我可以带你出去玩几天。” “你不是叫我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吗,我现在就只想练剑。”说着与自己往常子完全不符的话,何苦提剑便出了青云殿。 凝视自己的身影远去,何却没跟上,只回头望着问灵镜中的自己,无声地笑了笑。 镜子你看,就算抹了记忆重新再来,我依然会走上这条路,这,就是命啊。 只可惜,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个为了守护旁人拿起剑的少年都注定要从云端坠落,身陷血海,永无归途。 *** 何那样的神情何苦没有看见,他落在灵泉之中,心中回顾着早已背下的剑招,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天道剑意需要持剑人道心稳固才能形成自己独有的剑意,他没有结丹还无法领悟其中奥妙,只能先用苦练将基本剑招刻进身体本能。 既然和青虚子一战无法避免,他只有抓紧一切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些,至少,在大战时希望自己能发挥些许作用。 竹影之间,少年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剑招,银刃划破落下竹叶,红衣在烟雾间飘摇,他的剑法明明已足够妙,神间却是一点也不见足,只将全部心神放在剑刃,务求每一剑都达到极致。 当秀娘犹豫着踏进灵泉范围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她从未在少主脸上见到如此认真的神,一时竟无法肯定此时用着身体的到底是哪个灵魂,最后还是何苦从池子倒影发现了她,收了剑转身笑道:“秀娘你们回来了,怎么站着不说话?” 几个护法之中何苦最喜的还是秀娘,在中的这些子她总是如姐姐般照顾自己,虽知道这是何的情面,心里也是十分,如今见她平安回来自然高兴。 见了这笑秀娘便确定在这里的必定是少主,稍稍松了口气,踌躇着望了望他,只问:“少主,主在你身边吗?” 她的神十分古怪,何苦心里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我想要一个人练剑,把他留在上面了,你找他?” 听了这话她的神一松,似乎生怕何苦将何叫来一般,连忙道:“我有些话不敢同主说,可是今不说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能否请少主替他听一听呢?” 这些时何苦早习惯了自己传声筒的设定,见她如此立即便点头应了:“好,你说,我等会儿上去告诉他。” 见他答应秀娘神一喜,手指紧紧抓着帕子,深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能开口:“少主知道我为何会被称作秀娘吗?” 这个问题何还真没同他说过,何苦愣了愣,正想着怎么回,便听她悠悠叹道:“我,曾是皇内的一名秀女。” —————— 作者有话要说: 何:我的元婴被狐狸住了怎么破! 何苦:我的本体一门心思想要狐狸! 白辰:这两个自恋的家伙在脑补些什么?! 第二十八章 这是最好的世道 自古修士入了门派便只在自己府潜心修行,对朝廷是不大关注的。在江湖上你若要问三大门派有哪些天才弟子,随便一个修士都是如数家珍,可你若问如今皇室有什么高手,能答出当今圣上姓李的都在少数,如果碰上了刚出关的前辈修士大概还要茫然地问你一句:“什么,大梁亡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