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吕大同心内自然是欣喜,便是要将这女娃抱回自己的营帐去,丢给胡人婆娘先养着,待得过上几年长得齐整了,再名正言顺地给他传宗接代。 但是这自醒来便在这陌生环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女娃,一看脸横丝的吕大同一脸狞笑地要过来抱自己,登时吓得尖利地大叫了一声,狠狠地咬了他的胳膊一口,便鞋也不穿地冲出了营帐。 刚奔出营帐,恰好看到了宣鸣,如同刚刚出壳的雏一般直直扑向了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母”,抱住了宣鸣的便是不肯再放手。 那吕大同被咬得恼了,跑出来时,也不管不顾红着眼儿要去拉扯那女娃,却被宣鸣一记冰冷的眼神钉在了原处。这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倒是勾起了宣鸣心内刻意遗忘的一幕,脸顿时难得地沉了下。 前朝太子并不是皇帝的亲生孩儿,而是从皇帝的亲生哥哥宣镇康那里偷偷过继来的。按理说这前梁的江山,本该是由宣镇康继承大统。他为人周正,文韬武略皆是上乘,怎奈宣镇康为情所伤,因着心上之人不被皇室接纳,含冤逝去,而愤然出家。 有时,宣鸣看着自己的名义上的皇祖父荒诞误国的样子,难免会心神慨,若是自己亲生的祖父不是情深种,是不是大梁的历史也会改写了? 所以他一直暗暗警醒着自己,当是以“情”为戒,万万不可意气用事,任由着那缥缈无依的软弱的情儿掌控了心智。 所以,当年那女子哭着来求自己时,他自认为自己没有动情,冰冷着心肠,漠然地袖手旁观,眼看着她被父母迫着披上了红衣,被一顶小轿送入了皇。只因着他的父王劝着他,身为人臣与孙辈岂可与皇上争抢女人?天理不容,人伦不许的! 一步错,步步错…… 从那以后,每次宴上,看到她那渐憔悴的容颜,心内都是犹如刀割一般。 之时,他才发现,皇帝竟是将后的姬妾尽是扔给了军,他偷偷离开了皇帝难逃的队伍,准备要回京去接她一起逃走。 可是到底是晚了一步,身为前梁皇帝娇宠的女人,她已经被入的霍允霸占去了。而最后一次见她……已经是相隔,她因为怀了霍允的龙胎,被善妒的沈后私自下令沉湖……原本娇媚的脸儿,已经被水泡得看不出样子,羸弱的身上,还绑缚着沉湖时的石块……那双久久不能合上的大眼,似乎在控诉着…… 他当时麻木地递给那负责收敛尸身的太监大包的银子后,又一脸麻木地将那尸体带到他与她相识的那座青山之上,将她掩埋入土。 当他拿起刀准备往那立起的碑文上刻字时,却是双手颤抖,久久只刻下了一个“悔”字。 是的,他后悔了,若不是当初自己的固执与无情放手,那个女子一定会如同这山娇的夏花般,在光下绽放娇……而不是长眠在这冰冷的地下…… 抓握着泥土的双手,因着用力而指甲断裂,出了殷红的鲜血,他知道自己的后半生,便是尽要活在悔与恨中,不尽斩霍氏的头颅,怎么解了心内的愤恨? 从那时起,那个循规蹈矩的前梁皇子宣鸣便是死在了这无名的墓碑之前。妖道妙闲要让那霍允一族声名尽毁,痛失天下! 而如今,这紧抓着自己的女娃,就如同当被入时的样子,抓着自己的衣服,大眼里是惶恐无依…… 当那吕大同抑不住怒火,对宣鸣视而不见地朝着那女娃直扑过来时,宣鸣伸手便将那女娃提到了自己的身后,而另一只看似握惯了金盏玉器的长指,却是手段刁钻地狠狠捏住了吕大同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那大汉便成了一滩烂泥,倒卧在了地上。 “连个未张开的幼女都要欺凌,活着也是白白浪费白山的米面……” 一身淡灰长袍的男子,虽然刚刚杀了人,却是脸未变,只是慢慢收回了手,接过身边侍卫邱天递来的巾帕,略带些厌弃地擦拭了捏握过壮汉脖子的手指,然后,将巾帕扔甩在了死人的脸上,便准备离开。 可是刚走几步,却发现那女娃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眼里依旧是惶恐无依的泪水…… 那时,难得动一动善念的他,竟是被那带着淡淡蓝的大眼恍惚了心神,他心知虽然严惩了吕大同,可是还有无数打着光的汉子,这女娃只要在山上,终究是难逃……最后,心念微动间,竟是让这头脑不清的女娃,成了自己的随身侍女。 一步错,步步错…… 这是被打翻在地的第几顿晚餐了?想到她入了自己营帐的一地时,本该入夜尽心服侍主子的她,竟然一头倒在自己榻边的小榻上,翻着肚皮睡得天昏地暗,后半夜时,竟然糊糊地喊着要起夜,可是身子却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人服侍着她端来夜壶…… 想到她再喊下去可能会,稍有些洁癖的宣鸣便是皱着眉,将闭着眼儿的白娇娃抱到了恭桶那里,结果淅淅沥沥之后,女娃又是喊着口渴…… 宣鸣便冷着眉眼将一杯清水尽是倒在了女娃的脸上。小女娃总算是被水醒,看着宣鸣冷眉薄怒的模样,总算是想起自己是干嘛的了。顶着一张漉漉的小脸,诚惶诚恐地替自己鞋盖被,然后……就这么半跪着,将脸儿搁在他的锦被上,又睡死在了他的榻边…… 最近倒是不用吐气纳新,刻意修行,自己的气度涵养隐隐又是更上一层楼,宣鸣不再去看那惶恐的小女娃,只是扬声喊着侍卫邱天入内,收拾赶紧了地上的藉,又送来了一份新的。 那女娃这时倒是抖起了机灵,挪着小步来到他的桌旁,帮忙着斟茶倒水,然后那大眼儿便是一错不错地瞪着宣鸣碗里的那只烧得香油亮的腿,不住地咽着吐沫。 白山上资源一向紧缺,仆役的饭菜更是见不到油水。小女娃也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扑入那只大海碗里。 宣鸣突然觉得,自己找来的不是一个丫鬟,分明是只贪食的小狗。 第153章 宣鸣假装视而不见,慢慢咀嚼着咬下来的腿,可是一旁咽口水的声音简直如同响泉……而且那女娃还慢慢地凑将过来,不自觉地动着鼻翼,就差一点就要碰到宣鸣的嘴边了,还自不觉地小声地问:“什么味?” 宣鸣也是被她的嘴馋模样逗得心内有些一松,顺手将那腿夹起,递到了她的面前:“吃吧!” 女娃的眼睛晶亮,天喜地地接过了只咬了一口腿,大口咬住,小嘴儿立刻被蹭得晶亮一片。算一算竟是许久都未曾尝过味了,这样的美事可怎么抵挡? 宣鸣微笑着看她吃得狈,顺手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慢点吃,别噎着……”就在女孩吃得畅快时,宣鸣突然不经意地问:“你以前在家都吃什么?” 女娃的手便顿住了,小嘴里含着香,直直地回忆着,过了一会,一遍咽一遍小声道:“想不起了……”说话间眼泪已经滚落下来,一颗颗滴在了腿上,味道咸咸涩涩的,唯有用力地继续啃咬,才能填补心内空落落的心绪。 宣鸣那一问其实也是试探,看这女娃的做派举止,实在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她又是卫宣氏千方百计来的,这来历便是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可是方才毫无防备地那一问,女娃的愣神与悲切都不是她这个年岁的女娃能假装出来的。 还真是被烧坏了的脑袋,宣鸣不再试探,慢慢地从女娃那圆嘟嘟的小脸儿上收回了目光,开口道:“既然都是想不起了,我便赐你一名……就唤‘萱草’吧!” 萱草也是忘忧草,淡淡的小花在风内摇曳,最是疗愁。既然已经断了前尘,这世之中一个年幼的女娃实在是沧海一栗,遍寻不到踪影,不如尽忘了忧愁,只做了一个他身边一个平凡无奇的婢女吧…… 女娃听了,眨巴了两下大眼,用沾着油的小手在托盘上一笔一划地写,倒是模样周正地写出了两个字“宣草”。 看来她虽然不记得身世,可能是因着开蒙不错,这写字的本事倒是没有忘记,宣鸣微笑着以手沾茶,在那错字上补写了几下:“是这个‘萱’。” 女娃左右打量了一下,觉得这两字凑在一起实在是好看得紧,便是咧开了油乎乎的小嘴:“好,从此以后我便叫萱草!” 可惜烦的俗世,哪有几个忧愁可以尽解得了的? 夜袭胡戎虽然是一举大获全胜,可是胡戎犬哈公主的报复也是来势凶猛。她的打法再也不是有迹可循,而是尽一切可能去侵扰边陲各镇,烧抢较于从前更加的肆。而白山一众也是见针,借着胡戎大之际,不断扩充地盘,招兵买马,隐隐便是有起兵之势。 照这样的情形下去,骁王所率领的齐军处境堪忧。 飞燕这几并没有去骁王的营帐去住。她本也是曾经领兵打仗的,自然明了军心稳定的重要。那些个将领最初一见到她便是面不虞之,内里的原因,她也是隐约便猜到了的。自然是在骁王伤势减轻时,便主动避嫌,不再去大营去骁王同寝。 可是骁王那脸却略略是有难看。飞燕愈发觉得这男人无论在外面再如何雄韬伟略,可是这私底下,又是胡搅蛮得与孩童无异,只因着不能夜里抱着软玉温存,便是软磨硬泡,想要她陪在自己的营帐内。 可是飞燕却是坚决不从,命宝珠将自己的物品尽数搬到了一旁的营帐内,等到骁王回营,一看这空空如野的营帐,那脸儿顿时拉了下来,以后的几天,就算是跟飞燕走了对面,也是冰冷的深邃的眉眼,来一个视而不见,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夜幕低垂,大营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这几追击胡戎的骑兵,整个骁骑营的将士们几乎都是“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疲累得不行。所幸几次追击都有所斩获,痛击了胡戎的几次进犯,也算是有所成效。 骁王得了秘宝,骤然豪气,他一向都不是吝啬之人。于是便命军需官吏一口气购得了三十头肥羊,准备给将士们打打牙祭。 所以今天晚上大营飘着的都是香浓的羊汤味。飞燕取了最的一处羊,细细地切片,做了一盘辣子炒羊,配上熬得发白的羊汤,亲自和面贴着炉膛,烤了十几张芝麻麸子的猪油吊饼,搭配上一盘清可口的拌芥菜,然后便命着小厮端着托盘,自己也随着身后入了骁王的大营。 虽然帐外的将士们都在开怀畅饮,可是骁王还在灯下研究着军情,飞燕已经进来了老半天了,却没有瞟见他抬起头来。 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摆好碗筷,用锡壶温烫好了一壶美酒,便准备退出营帐。眼看着那抹倩影已经走到了大帐边,骁王清冷的声音这才扬起:“这就走了?” 飞燕转身一看,骁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正绷紧了脸紧紧地盯着自己,深邃的五官在案前明灯的映衬下,晦暗的线条如同绵延的山峦。 怎么还在生气?飞燕心里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跪坐在小桌一旁的兽皮软垫上,将烫好的温酒倒在酒杯里,然后轻声道:“殿下吃些东西再看吧。” 骁王没有起身,只是微微央着下巴,眼睛微微半眯,浓黑的睫在眼窝处投下了影。飞燕又放下酒杯走到了他的近前,伸手轻轻摸向骁王的脸颊,在他的嘴角轻轻啄吻了一下:“都是妾身的不是,殿下莫要生气了可好?”绵软的声音与逗哄着三岁稚子无异。 偏偏骁王很吃这一套,在一双柔腕揽住了脖子时,那紧绷的表情也慢慢放缓,伸手揽住了她的细道:“竟然是越发的不听话了,都说莫要搬出营帐,为何自己擅自做了主张?” 飞燕靠进骁王健阔的怀抱里,小声道:“臣妾也不愿离开殿下,只是……身在阵前,,岂可做了霍军心的祸水?” 骁王的眉微挑:“哪个口出无状?敢说本王的燕儿乃是祸水?”那声音里夹带的杀气竟是隐藏不住的。 飞燕轻轻捶打着他:“殿下治军甚严,自然无人敢在背后非议,然而此时毕竟是在军中,怎么能像府宅里一般妾室随时陪伴在左右?无人妄言,只是妾身自己这般去想的。” 骁王低下头看着飞燕温婉的模样,伸手将她按在了榻上,翻身骑在她的身上,火热的嘴轻车路地吻住了她的两片香,火热地搅动着她的香软小舌……过了半晌在微微抬头道:“本王不是在气你,实在有些气自己啊……” 当初,他强纳飞燕入门,一部分是因着自己的相思情苦,而另一部分也是盼着得了这女子入手,便是缓一缓之前的情魔,倒是能解了她对自己下的魔咒。可是哪里会想到原来情有更浓时。与燕儿相处的越久,越是能体会到了她的美好,也越发是懊恼起了自己。 若是可以,他愿意重新来过,与燕儿重新相识相知,每在落黄昏时,去她的粥铺里坐上一坐,喝一碗她亲手熬煮的香粥,静静看着她恬淡的笑颜,而不是贬低了燕儿的尊严,折辱与她,迫着她入了高门成为一名被人轻的妾室。 总是要等到万无一失之时,以无人能及之荣宠明媒正娶,香草铺路,金车为引将她堂堂正正地引入到了府中,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子。 若是现在是他骁王府的正妃前来阵营,就算同住一帐又是如何?只怕是人人称道夫伉俪,琴瑟和鸣,生死与共了。飞燕又怎么会顾忌着别人的白眼,生怕被误以为是霍的红颜呢? 飞燕又是这般懂事,自己便是不声不响地搬了出去,可是一想到燕儿私下承受的羞辱力,骁王的心便想是炸开了一般,那脸儿便是一时失了笑颜,只是一心懊恼着自己,当初那一步还是走的差了…… 听了骁王这般一说,飞燕的眼底微微闪烁,竟是心内一暖,可是刚刚被啄吻过的红却是微微一抿,径直笑道:“若是真如殿下所言,当时只做了飞燕的食客,只怕飞燕现在也另嫁了良配,孩儿也都是有了的……倒也是另一番际遇……” 骁王本是心下懊恼,可是听得飞燕要另做打算,那眼里可真是雷霆万钧了:“看哪个敢娶?便是当时不能娶你入府,也是要心守着的,这副身子,除了本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碰上一碰?” 眼看着他越说越下道,飞燕便是绯红着脸去拧他的鼻尖道:“竟是这般的无赖,真是如强抢民女的泼皮了不成?” 二人笑闹了一翻,飞燕才轻轻地依偎着他道:“殿下虽然心有懊恼,可是飞燕却是心中无憾。人生在世,知音难觅,虽然飞燕只是一妾,却与殿下共历风雨,无论是淮南的风云变幻,还是北疆的硝烟烽火,燕儿有幸陪在殿下身旁,这般的际遇,岂是那凤冠霞帔金车香草所能匹及的?若不是因着这么多的风雨,你我二人的情谊又是哪里会这般的深厚?殿下,您是注定九重之上的骁龙,而我又岂会只顾躲避雷霆,而在后宅安然度?只要殿下心内有燕儿……现在所受的委屈,俱不算真正的委屈……” 骁王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移向了书案上刚刚送达的密奏,上面倒是写得言简意赅——太子带着那新封的骁王妃程无双一起前来酬军了…… 第154章 太子的队伍早在半个月前便出发了。他此次乃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酬军了。 可是深层里却还有一层意义——圣上得了密报,据闻骁王偶然得了前朝秘宝,却不肯上报朝廷。大齐的国库还是很空虚的,虽然收缴了盐业,但是沈家哪里肯吐出已经嚼了许久的肥?一时间大江南北私盐泛滥,整治起来也是颇为头痛。最近皇的北角要新修一座飞云阁,秋天的时候,正好可以登上高台欣赏北山似火的红叶。 戎马半生,总是要犒劳一下自己的,拥着正值芳华的后佳丽,在闲暇时,赏叶品酒琢磨山河的美妙,是何等惬意?偏偏一群老臣却是接连请奏,以动工劳民伤财为由,纷纷劝谏。 一句话,都是钱银不够用闹的。这让霍允难免心内窝火,犹如又回到了新野缺衣少食的寒酸岁月。最可恨的当属这老二,闷声不响地抠着来钱的路数,却是半点“孝”字没有挂心上,竟是从来不曾想着孝敬着尊上! 可是甭管那霍尊霆是如何来的钱银,只要他不是贪赃枉法,老子让儿子吐出到了嘴的肥,难免落人口实! 霍允是很注重贤君之美德的,觉得钱这样的差事付给老大来做,简直是太契合不过了!依着太子的那些个小心眼,加上对老二天然的嫉妒之情,必定是盘账仔细,收缴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程王妃一起随行,却是奉了皇后的旨意。 中的清冷,已经持续了许久了。皇帝早已经不是初入京城的那个皇帝了。后的佳人如今是每月都有新增的。后的起居注上也几乎夜夜都有承宠龙泽的幸运女子。 可是沈皇后这偌大的苑,却成了被皇帝彻底遗忘的角落。此时暮夜,皇后刚刚洗漱完毕,任着后面从出嫁起便一直陪伴着她的李嬷嬷梳着一直垂到下的长发。 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就是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竟是掺杂进了触目惊心的几缕雪白。 李嬷嬷心疼地看着写那些个白发,想要想往常那般帮皇后拔下。可是皇后却面如水一般,平静地说:“不必拔了,以后这白发只会越来越多,倒是要全都剃光了才能净心……” 听了皇后的话,李嬷嬷心内一酸,只能继续用手里的牛角梳一点点地继续疏通那抹了油的长发。然后用雪白的巾袋装裹了长发在脑后固定好,免得一会睡觉时,翻身挤,损伤了头发…… 在她的眼中,小姐就算头霜染,还是在沈家时娇养的那个绝佳人,沈家的姑娘是出了名的貌美能干,主动前来求亲的公子趋之若鹜,若是当初嫁了门当户对的,不敢说今后能步步高升,但起码能保证富贵顺达,可是偏偏自己看中了一个穷家的胡人杂种小子……偏巧还有个算命的先生一通的盘算,直说这霍家小子骨骼面相清奇,乃是不可多得的王侯之相,最后诓骗得老爷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如今看来,别说王侯,就算是成了帝王又是如何?皇后那脸上的笑容竟是不比在新野过穷子时多了。 男人总是这般,穷苦之时,需要贤能妇撑起门面;可是通达显赫了,萦绕在身旁的却俱是成了娇滴滴的如花美眷。人都道沈后善妒心狠,可是她却最知皇后心内的苦楚和对皇上的意,几许的诚心付出,却尽成了皇上厌弃她的理由,怎么能不叫人为之心寒? 临上前,沈后恹恹地问:“太子可是接上了骁王妃?” 李嬷嬷点了点头:“掌灯前来了信儿,已经接上去往北疆了……可是,此时战事紧张,皇后为何让那程王妃一同前往?” 沈后慢慢地睁开了眼儿,可是那眼儿里却是溢的怨毒:“我的小安庆,还不知是在哪里受着苦,她程无双有什么脸在淮南养尊处优?便是让她去了北疆,那个姓程的,也就是皇上瞧着好,依着本看就是个善于钻营的人……去历练下吧……免得埋没了她接过女杰的名头……” 这话,李嬷嬷听懂了:千不该,万不该,这程无双竟是丢了皇后的心头,那么乖巧可人的安庆公主如今已然是“夭折”了,从皇上宣布的公主“死讯”那起,皇后便是终以泪洗面,如今这几倒是不哭了,只是眼角的皱纹愈加深刻,每每一人独处时,那眉眼里竟是说不出的愤恨苦楚…… 程无双一去淮南便把骁王的心头给到了漠北,接着……又害得安庆生死未卜……依着骁王情……皇后倒是考量得周到,若是等回来,太平时期府宅里闹出事来,传出去终是不好听,皇后也是要替二殿下的名声想一下的,就趁着兵荒马……” 李嬷嬷没有说话,只是将彩缎的锦被替皇后盖好,又替她放下了重重的幔帘……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