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上次常老板来的时候,说公子今年就会离京。” “嗯,原是这么打算的。” “那现在?” “再等一年。” “等一年?” “嗯,”元康笑得轻快,眼睛里却藏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阿宁有孕在身,女人生产是在过生死关,何况这里什么都没有,接生也只有产婆在。婆子哪里懂得怎么护理,我多多少少懂一些,必须在旁边盯着,不能让他们给阿宁来。你们是不是还有保大保小之说,哼,我可不能让元宁听到这种鬼话!” “想不到公子,还懂接生。”冰冰自然瞧见了他眼中的神情,说话的声音随之哀伤了起来。 “我哪里会懂接生,不过看过……听过一些大夫的讲授,哈哈。”元康说着大笑了起来,静下来后却没听到旁边的声音。 他转过头,见冰冰神情悲凉,笑问:“怎么?我要多在京城留一年,你就这么不乐意吗?” 冰冰亦是笑,只是笑容越发凄凉。 元康看着她的笑,神亦沉了下来。 他别过脸,站了起来。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着罢。” 冰冰看着他,忽然鼓足勇气道:“我并非不乐意公子留下,我难过,是因为见到公子与我一般,对不可能之人起了痴心。” “胡说八道。” 元康冷冷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第133章 元宁睁开眼睛的时候, 身边的被窝空的。 陆行舟已经起了吗? 她了惺忪的睡眼, 打了个哈欠,却不像平那般觉得困倦,了鼻子, 觉得屋子里的味道特别好闻。 用力了几口之后, 更觉得神清气,浑身通泰。 要知道, 自从她有孕在身,不管闻什么味道都是闻之吐,连天然的花香都是如此,也不知这屋子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竟然这般神奇。 因问道:“谁在外面?” 听到她醒了, 细叶便挑起了帐子,笑问:“夫人,你醒了?” “你倒改口的快。”昨儿早上, 她还叫元宁姑娘, 今天一醒来, 就改成了夫人。 一时之间,倒是元宁有些不适应。 “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早上爷去库房里翻出来的,没说是什么东西。夫人,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元宁摇了摇头, “我好得很,这香闻了神清气的。” 细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早上陆行舟要她燃香的时候, 她还有些犹豫呢,反复跟他说姑娘如今容易犯恶心不能闻香味,最后还是陆行舟亲自去香炉里烧的。 想到这里,细叶不有些愧疚。 元宁没留意她的神情,只问道:“他呢?” “爷在前院呢,夫人带了那么多陪房过来,总要安置的。”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倒是无妨,其他人在府中做什么,都等着主子安排。 元宁的脸微微一红。 这些事情本该府中的女主人安排的,只是她这个女主人不得力,全都给男主子做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 元宁吓了一跳,“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叫我?” “是爷吩咐的,叫我们不许出声,让夫人好好休息。” 元宁素来惫懒,做姑娘的时候就是如此,平常去龙氏院里请安,几乎都是最后一个去的。 但不管多懒,辰时是必然就要起的,从来没有巳时才起。 “快扶我起身。” “时间还早,急着起身做什么?”陆行舟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元宁要起身,便扶住了她的手,又将她扶回榻上坐着。 元宁今闻着那香,神好了许多,但身子的确乏得很,靠坐着要惬意许多:“这屋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龙涎香。” 难怪这么神奇。 龙涎香是海里漂上来的珍贵之物,比珍珠还难得,有时候一年只能进贡的数量都寥寥可数。因为这龙涎香是陛下的心之物。因皇后体恤当今圣上政事繁忙,后一律不用龙涎香,只有陛下在上朝和批阅奏折时才会焚香。因此元宁在里呆了一阵子,却未曾闻过龙涎香的气味。 元宁好奇道:“咱们府里怎么会有?” 陆行舟听到元宁说“咱们府里”的时候,眼神忽然空了一下,片刻后方才会心一笑。 “昨婚宴,东送了贺礼过来,便有四两龙涎香。昨夜你说有孕之后晨吐,早上便想着给你试试。” “这香当真神奇,我平里早上睁眼,连水都喝不下,今儿倒觉得跟从前好的时候没什么分别。”说完,元宁又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四两香用完的时候,晨吐会不会好些。”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既你喜这香,那便是有法子了。”陆行舟说完,转向一旁的细叶,“你拿帕子过来,给阿宁擦把脸。” 细叶早上因为焚香的事开罪了他,这会儿得了吩咐急忙应了。 “你要我坐在这里洗漱?”元宁反应过来,有些惊愕。 陆行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一脸坦然,“你若是喜,还可以坐在这里更衣,坐在这里吃。早膳我已经叫你带过来的厨子备好了,我让他们端过来?” 元宁只觉得这样做实在很没规矩,但转念一想,这宅子里既没有娘亲也没有婆婆,哪里有人给她立规矩。 左右身上没劲儿,她就乖乖听着陆行舟的安排,倚在榻上,等细叶给她洗漱。 等漱了口,丝绦和风就抬着一张矮案摆在榻上。 早膳备得着实丰盛,光是粥就有三样,山药瑶柱猪红粥、陈皮瘦粳米粥、茯神百合玉米粥,此外还有四样开胃小菜,以及元宁每必不可少的药膳汤。 陆行舟端起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元宁吃了一口。 早上本是元宁胃口最差的时候,平时只能勉强喝一点药膳汤,但今神清气的,看着这些东西也不觉得腻歪,陆行舟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每样都尝了些。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吃了早膳,元宁觉得身上的困意稍解了,陆行舟便拉着她出门去走走。 他们俩住的是宅子最里面的一进院子,上次元宁过来的时候,陆行舟就在院子里搭好了秋千,隔了这么两个月,院子里又栽了几棵果树。 果树是移栽过来的,移了六棵,全都活了。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叶子郁郁葱葱,看着格外有生气。 “记得从前在皇觉寺的时候,每吃过饭,你都要牵我到那颗榕树下站一站。” “你要是喜榕树,也可以栽一株。” 元宁想了想,“要不在宅子门口栽一株?我记得门前好像没树,显得空落落的。” “那就栽一株。”陆行舟说着,便拉了元宁去搭好的秋千架上坐下。 这秋千架比从前在皇觉寺里那一架更宽,上面还搭了藕荷的帐子,坐进去之后能避开头。 元宁扶着陆行舟的胳膊,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太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秋千吱吱嘎嘎的微微晃着,元宁微微眯了眯眼。 “陆行舟,你跟太子很要好吗?” 从前在里出入的时候,元宁便觉得陆行舟时常与太子同进同出,今又得了那龙涎香。 龙涎香价值连城,连皇后都舍不得用,太子必然也得不了多少,一出手就给陆行舟包了四两。然而太子送这么重的贺礼,陆行舟看起来也十分坦然。 陆行舟听到元宁的话,并未否认,“有什么不妥吗?” “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 “记得。” “那个梦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梦里很多事,都跟真事是一样的。” 陆行舟轻笑道:“怎么一样了?至少你是我的子。” “这一桩事是的,那是因为我做了那个梦,不想跟梦里的我一样才特意去避开了。别的事,没有去避开的事,都会变成梦里那样。” “你是担心太子被废,我会被牵连吗?” 元宁点头。 上一世,就是因为赵琰是太子,他们才会被抄家下狱。 元宁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阿宁,那只是个梦。” “不,那不止是个梦。”元宁紧张地攥着陆行舟的袖子。 陆行舟见她如此紧张,一时有些烦闷。 那个梦是元宁和赵琰的梦,他只想就此揭过,永不再提。 但现在元宁如此紧张,他又不得不顺着元宁的话去想。 “阿宁,我记得你昨晚说,你是被我抓进大理寺的?” “对。” “既如此,那说明即便在你的梦里,太子被废,并未影响到我。” 元宁一怔。 仔细想了想,太子被废后,陆行舟的声势好像比从前更盛了一些,除了赵府,还抄了几位王爷和一品大员的府邸。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