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一点儿仙气都没有,就是个有点儿道行的江湖骗子。” 仙君神是一家! 按照老乞丐说的故事,多半是这位“仙君”本就收了一只灵“饵殇”。 每到一个地方,就把这“饵殇”放出来,待灵害人的时候,再高喊一句“本仙君收了你”。 无知的父老乡亲们就会将其奉若神明,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这种套路,路小蝉都听腻味了。 要不然,鹿蜀镇太平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位“仙君”一来,灵也就来了呢? 酒肆里酒香四溢,一盘盘美食端上了桌,乡亲们一杯一杯地给那位仙君敬酒。 路小蝉受了惊吓,到了半夜,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抱紧了自己,心道: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闻到了那一股淡香,接着是浓郁的饭菜香味。 路小蝉立刻伸手一抓,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抓不住那人的衣衫,能碰到他一下,知道他是真的存在的也好。 可手指之间空无一物。 放下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糖糕和梅菜烤饼。 这是他最喜吃的东西! 路小蝉眼睛一亮,拆了纸包,烤饼刚触上嘴的时候,他便顿住了。 糖糕和梅菜烤饼都是热的。糖糕在镇子的东头,烤饼在西头,油纸包上带着一丝清夜般的浅香。 这不是施舍,是有人特地买了这两样吃的,揣在怀里怕凉了,带来给他。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路小蝉说。 除了不远处酒肆里的喧闹声,就只剩下草丛里的虫鸣。 “你如果不现身,我就不吃你给的东西。” 路小蝉把油纸包放下来。 一整个晚上,路小蝉就睁着眼睛大大的眼睛,抱着胳膊。 到了白天,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镇子上一切如常,除了那位仙君每天都到不同的人家“施法祈福”。 每天,路小蝉的手边都会放下香的食物,有小点、有酱夹饼、炸豆腐、甚至还有桃胶红枣汤,都是他吃的。 只怕老乞丐还活着,都记不得路小蝉吃什么。 可那个人却对路小蝉的喜好一清二楚。 就像是在讨好他一样,变着法儿的哄他吃东西。 但是他都赌气,一口都不吃。 两天过去了,路小蝉粒米未进,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他耳朵里嗡嗡直响,前都快贴后背了,可就什么都不吃。 但凡有人路过,都以为路小蝉被灵给吓傻了。 每天送来的饭菜都没有停过,也没有人看到是谁给他送的饭菜,路小蝉心里却执着的很,非要那个人现身不可。 路小蝉很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在乎他每天吃饭了没有,饿还是不饿。 除非……除非就像阿宝一样,有人千辛万苦地寻他。 听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温润雅致,说不定是他的亲爹? 老乞丐不是讲过故事吗,什么寒门子弟与富家小姐私奔,生下了孩子却因为在外漂泊缺吃少喝而先天不全。富家小姐的家人寻了来,把小姐抓了回去,在路边弃掉了天生眼瞎的孩子。多年之后,寒门子弟混出了个名堂,想要寻回儿,没想到小姐已经忧思而亡,眼瞎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 路小蝉就靠着和自己讲故事来忍耐腹中的饥饿。 他觉得,自己就要连呼出一口气的力气都没了。 糊糊之间,他听见了砍树的声音。 路小蝉艰难地侧过脸,哼了一声:“……干什么呢?” “哟!小叫花子还没死呢?方才怎么叫你,你都不出声!” “你们……在砍树吗……”路小蝉已经气若游丝了。 “对啊!咱们镇首富陈老板病重,估计这两天就要去了!” 他要去了,你们砍树做什么啊? “仙君给陈老板看了看,说陈老板救不活了,但是用这棵生了百余年的老槐树做棺材,能福泽后人!所以我们这不就来砍树了吗?” 路小蝉肩膀一颤。 这算个什么世道?他本就居无定所,也只有这棵老槐树算是他的家。 如今,连家都给人掘了做棺材板儿! 他是真真一无所有了啊。 “小叫花子快闪!” 是那棵老槐树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朝着路小蝉而来。 他听见了枝头下蝉近乎绝望的鸣响,枝杈叶蔓摩擦的声响,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哪里可能躲开。 路小蝉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周遭惊呼声响起,但是被砸到脊骨断裂的痛苦却迟迟没有到来。 拿着斧子的人愣住了,路边摊贩站了起来,行人也瞪圆了眼睛。 只看见一个身着素长衫的男子,忽然出现,单膝跪在了路小蝉的面前,仅仅抬起一只手,便稳稳当当地撑住了那棵倒下的老槐树。 树叶与枝桠的晃动,夏蝉撕心裂肺的鸣叫,众人惊讶的表情,全部都被定住了一般。 “是因为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所以你才都不肯吃吗?” 如同冰棱坠破湖面的声音响起,路小蝉一听就知道那是这几在他耳边说话的人。 只是之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就像空谷回音。 可这一次,真真切切。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蝉:今天臭老头终于脸了!肯定美男子一枚,乡亲们都合不拢嘴了! 舒无隙:我没让他们看见我的样貌。 小蝉:为啥? 舒无隙:因为我答应过你,我的样子只给你看。 小蝉:可我现在看不见了啊! 舒无隙:我会让你看见的,但是你不能再叫我臭老头。 小蝉:无隙哥哥最好啦! 第8章 清夜坠玄天02 哪怕再冰冷,也能听出一丝疼惜和心痛。 天翻地覆的喜涌进路小蝉的心里。 他想要扑进对方的怀里,但对方却起身一侧,路小蝉直接五体投地趴了下去。 “爹——是你来寻我了吗!” 路小蝉心里羡慕阿宝的亲爹寻了他那么多年,睡梦之中也做过亲爹来寻他的美梦。 原先愣在那里的人终于缓过来了。 “你……你真是这乞丐的……爹……” 砍树的壮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乞丐……你爹力气好大……看起来弱不风的……竟然能撑住这棵老槐树?” “小叫花子的爹这般年轻?难不成七八岁的时候就生下他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 路小蝉脑袋里嗡嗡直响,他真的就快饿死了,却仍旧伸长了手,想要碰一碰那个人,就算他心里清楚,那个人不让他碰。 “我不是你爹。” 管你是不是我爹。 这辈子我都没机会叫人一生“爹”,便宜你了! 能生出我这样的瞎子来,我那亲爹还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你的声音虽然清冷,却也疏朗清高,哪里像是会造孽的人? “那你是我的家人吗?”路小蝉的拳头握紧了。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让路小蝉失望了起来。 “那你是我的朋友吗?” “不是。” 这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冰冷,却莫名的悦耳。 就像揣在怀里带着一丝温度的冷玉。 “那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良久,路小蝉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这让路小蝉害怕了起来。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