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模样儿,大眼眯着,下巴昂着,手指轻晃,一本正经中又带着点儿嘚瑟,真是让人看得手。 卫锦煊直接伸手把她圈进怀里给了个绵舌|吻,等把人放开,小丫头的脸颊跟染了胭脂似的,漂亮的不行。 张思宁佯怒的捶他一下,弯帮他把鞋柜里的拖鞋拿出来换上,又重新问了遍他吃饭没有。卫锦煊很诚实的说没有,张思宁就瞪他,“说过多少次了,要按时吃饭,你这样三餐不正,胃迟早要坏!” 卫锦煊也不反驳,由着她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深蓝的眸子不时的眨动两下,看上去就像个乖巧听大人训斥的孩童。 无辜又懵懂。 张思宁见他这样,眉心微蹙,伸手牵起他的手腕把带到沙发那儿坐下,摸了摸他的头发,叮嘱说,“乖乖等着,我下楼给你拿吃的。” 只要他晚上不回来吃饭,曹婶就会提前煮好宵夜。没多久,张思宁就端着托盘上来了,卫锦煊已经了外套,解了领带,懒散的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台。 张思宁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吃好是去餐桌吃?”二楼就像个独立的家,厨房餐厅都不缺。 卫锦煊说,“在这吃吧。”他现在不太想动。 张思宁把托盘里的饭菜摆到茶几上,几样凉拌小菜,一碗排骨汤,还有一笼蟹黄包。 等他安安静静的吃完拿餐巾纸擦了嘴,张思宁才淡淡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怎么这么问?” 没否定,那就是肯定了。 张思宁耸肩,“觉啊,你今晚的话很少,而且竟然主动要求在客厅吃饭,回来也没有先换衣服,反常即为妖嘛。”不止这些,这些子他只要在家都会粘着自己,不时的动手动脚,可今天除了刚才那个吻,这人老实的不行。 不过这话她当然不会大咧咧说出来,免得被他取笑。 卫锦煊闻言,眼眸弯了弯,他一没有郁结上脸,二没有消沉以对,如果不是真心在意、关心自己,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她也无法见微知著吧? 这样想着,心口就像被炙了一下似的,暖融融的。 “思宁,来,让我抱抱你。”他柔声开口,双手微张,一副接佳人入怀的姿态。 张思宁也没矫情,乖乖的从单人沙发移了过去,扑入他的怀里。 卫锦煊阖紧双臂,紧紧搂着她的肩背,嘴在她发旋上不时亲吻两下。然后把法国那边突然切断了国内资金链的供应一事在她耳畔低声说了。 张思宁噢了一声,并不很焦急,仰着脖子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卫锦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不的反问,“你怎么不着急?” 连秦周那样跟了自己多年,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今晚都有些失态,思宁虽不是他的员工,但两人这样的关系,她理应表现的比秦周更焦急才对。 小丫头这反应,完全不对! 张思宁推推他的肩,和他拉开了点距离,然后才若无其事的回答说,“最坏也就是丢掉一单生意,公司又不会倒闭,再说就算你破产了,不还有我吗,别的不说,养你一辈子松松的,所以有什么好急的。” 完全一土财主包养小情儿的口吻。 卫锦煊听到她的回答真是哭笑不得,他想告诉她,资金链突然切断,不止是失去一单生意这么简单,它会直接对博朗旗下的多家产业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还想告诉她,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他不止会破产,也许还可能负债累累…… 但现在,看着她宁静的脸,不在乎又理所当然的神情,他觉得,这个临时起意的试探,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是如此卑鄙,她却如此坦,卫锦煊唾弃自己的同时又止不住心里的雀跃。 也许她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想当然的理想主义,毕竟‘夫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思宁现在说的这些可能只是年轻人的热血冲动,等到他真正一无所有时,残疾,年老,吃闲饭……冷静下来的她也许会后悔。 但卫锦煊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没事找事?不说本就到了那个地步,就算真混到这一步,都不用等她抛弃,他先自我了断得了。 于,他直接改了口吻,柔声说,“乖,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法国切断资金对博朗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她本就没有担心好不…… 张思宁撇撇嘴,她也不深究他的解决办法是什么,而是问,“那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他把她重新拢进怀里,叹了口气说,“我父亲……估计快不行了。” 这才是他今晚心情不好的原因,至于法国总公司切断资金链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他又不傻,总公司迟早是异母哥哥当家做主,将来让他看着那货的脸过子,还不得呕死。所以早年他就已经开始部署,只等待最佳时机,力求一击必中,将博朗彻底与法国那边切断关系,顺便给那个哥哥一个深入骨髓的教训。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了……但导火索,却又让他心情烦躁。晚上看到秦周拿来的法国那边的回复,看到上面卫锦邵龙飞凤舞的签名,他就知道,他的父亲,现在就算还没死,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这些年父亲时常住院,卫锦邵瞒得紧,轻易不让人进入探望。虽然他有内线不时的能得知父亲的情况,但近两个月来,连内线都开始极少见到父亲。这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张思宁蹙眉,“那你现在怎么还在这里?”这时候不应该急惶惶的回法国去见他爹最后一面? 卫锦煊又是一声轻叹,“思宁……我现在不能回去。” 张思宁不解,“为什么不能回去?”亲爹都要死了,回去是理所当然的吧?别看她和她爹现在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她爹有什么意外,她指定早飞回去了。 有些事三言两语本说不清,卫锦煊拍拍她的头,“把碗碟收拾一下,我去洗澡,等会儿给你讲故事。” 不是在讨论他爹快不行了吗……怎么就跳跃到讲故事了? 张思宁有点晕,卫锦煊看她傻乎乎的,就笑着补充了一句,“和你讲卫家的恩怨情仇,听不听?”说着也不待她回应,就拄着手杖站起来,准备回房洗澡换衣。 张思宁:〒_〒 好吧,既然都‘恩怨情仇’了,估计这里面就有卫锦煊现在不回去见他爹最后一面的原因,话说……虽然有点不地道,但是,真的有点小动啊。 之前卫锦煊不止一次说过,他和他爹关系不好,还有个关系更不好的异母哥哥,这种豪门恩怨什么的,张思宁脑大开,直接把卫锦煊想成了苦情小白菜,把他爹想成了陈世美,把他哥想成了黄世仁,所以……虽然听说那位可能要死了,但张思宁其实并不特别难过或怎样,本来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让她哭也哭不出来。 张思宁以最快的速度把茶几上的残羹剩饭收起来,去厨房把碗碟冲洗干净,又泡了一壶花茶,然后才貌似从容的进了卫锦煊的卧室。 他冲澡很快,她进来,他也穿着浴袍拄着手杖走了出来,头发很滴着水。 见她正襟危坐于房间两张单人沙发中右边的那一张,小几上还放了一壶茶,两个已经倒入茶水的透明玻璃杯,卫锦煊哑然失笑。 他走过去在另一张沙发那儿坐下,一边拿巾擦头发,一边随意的开口,开始讲关于卫家的家族史。 卫家在上世纪二|战时期就已是了不得的人家。 卫锦煊的爷爷是国|民政府高官,是大家闺秀,两人门当户对,又自由恋,最终喜结连理,婚后生下两子一女,最终长大成人的却只有卫锦煊他爹,卫康。 ☆、第49章 no.49 1948年,在看出国|民政府已是强弩之末后,卫祖父这个有大智慧的人,当机立断,毅然辞官隐退,带着儿移居海外。 先到美国,后撵转多个国家,最终定居法国,就此扎于巴黎。 作为曾经的政府高官,娶的媳妇也是有钱人家的闺秀,所以即使是出国避难,卫家也不缺钱,生活依然富庶无忧。 但坐吃山也空,再多的钱财只出不进肯定不行。所以,有眼光,有魄力,有能力的综合型人才——卫祖父就在1958年,卫康十二岁那年,投资了卫家在法国的第一个生意——红酒庄。 及至卫康25岁,1971年,经过卫祖父多年谋划经营,卫家生意已经遍布法国七|八座城市,酒庄,餐馆,酒店,超市……卫氏在这一年正式打入法国富人圈,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后面就很狗血了, 卫康与卫锦煊的母亲朱莉是家族联姻。 卫康在与朱莉结婚前,认识了他的白月光,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方漪真,两人相知相恋,坠入河。怎奈卫祖父这人虽然能力超群,眼光独到,可为人却霸道不讲理,最重利,方漪真只是个穷留学生,朱莉的家族却是法国大户,如果卫家与其联姻,虽是互惠,但卫家更占便宜。 在任何一个国家,作为老外,想在本地生发芽闯出一片天地,其实都不容易,最简单方便的办法就是与本地人联姻,通过姻亲来打入内部,又快又容易。 卫康是卫祖父三个孩子中唯一长大成人的,后来与子也再无所出。对于唯一的独苗,卫康从小就被严加管教,他对父亲尤其畏惧。所以在婚事上,虽然也闹腾过一阵,表明要追求真,要人权要自由什么的,不过在卫祖父的高下,最后还是乖乖与朱莉结了婚。 朱莉是个开朗的女孩,大方美丽,但卫康又实在放不下心底的白月光,于是……婚后出轨……然后卫锦邵这个私生子就先于卫锦煊这个正室子出生,比弟弟大了近四岁。 这件事卫祖父知道,卫祖母也知道,但知道时卫锦邵已经出生。到底是卫家的血脉,总不能不要。再说朱莉再好,那也是外国人,方漪真生的儿子是纯粹的中国人,血脉干净,作为老一辈思想,自然是更倾向于这个纯种孙子的。 这件事一直到卫锦煊的妹妹卫珍珍五岁那年,才被朱莉发现。那时,卫家已经在法国彻底站稳脚跟,朱莉的家族却连年衰败,一年不如一年,两箱对比,那时的卫家早就是有恃无恐。 朱莉是个纯粹的法国人,虽然难过,却也做不来像中国小媳妇似的逆来顺受,发现老公的私生子比她的儿子年纪还大后,立刻要求离婚。 虽然家族衰败,但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卫康出轨在先,朱莉又是法国人,在法律上,自然更倾向于她,所以财产分配什么的都是对她有利。 可架不住卫祖父老巨猾,儿子结婚后,放在他名下的产业却不多,所以虽然离婚,其实朱莉并没有得到多少资产,但即使如此,也拿到了卫氏15%的股份。 “离婚后,我父亲当年就娶了方漪真,卫锦邵成了卫家名副其实的大少爷。我被判给男方抚养,妹妹珍珍就判给了母亲。之后我一直跟着祖父母生活,他们对我还不错。但我是混血,虽然是黑发,但不是黑眼,所以并不像对卫锦邵那样喜我。” “当时我已经13岁,长辈间的纠葛瞒不了我,卫锦邵是私生子,她的母亲破坏了我的家庭,可想而知,种种原因下,我和卫锦邵的关系当然不可能会好,打架几乎是家常便饭。” “20岁那年,母亲把她名下的卫氏股份给了我10%,剩下的5%就留给了妹妹。我父亲不喜我,方漪真也忌惮我,卫家生意越做越大,产业越来越多,我这个男丁就有点儿碍人眼了。” “27岁那年,我被父亲派遣回中国开设卫氏分公司。他当时和我说,这个公司以后就是我的产业,法国的产业只能属于卫锦邵。好在我父亲也没有偏心到底,这些年法国那边对博朗的资金支持一直没有中断过,否则博朗短短十年也不会有现在的规模。” “父亲近几年身体很不好,他虽然对不起我们母子,但在博朗的资金问题上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以往,凡是总公司与博朗的资金来往都是由父亲一人负责,可今晚,我拿到的通知函上的签名却是卫锦邵,这就说明我父亲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否则卫锦邵行事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而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等待机会,希望能把博朗和法国总公司之间的联系切断,现在我父亲生死不知,卫锦邵又向来刚愎自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懂装懂,傻子一个,愚不可及,偏偏胆子比针尖还小,如果不是我父亲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切断博朗的资金链。” 张思宁别的没注意,就注意到卫锦煊用了七八个贬义词来形容他哥……可见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是水火不容的。 “卫锦邵在我身边肯定安的有内应,如果我现在回法国,就会打草惊蛇,卫锦邵会有所防备,所以现在我只能留在国内,并且求助于我外祖家里,让他们帮我筹备接下来的这场硬仗。” 张思宁的思维再次歪楼,不抓重点净抓没用的,她想,原来他还有别的亲戚…… 卫锦煊眼一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说,“我外祖父还健在,虽然家族生意和以前没法比,但也维持在中等水平,我母亲离婚后有再婚,我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现在在英国读书。” “噢,你还有个弟弟啊……”本来还以为是苦情大戏,但他爹再婚了,他妈也再婚了,还又生了儿子……一点儿悲情点都木有。虽然小三儿上位什么的恶心人的,但卫锦煊这轻描淡写的,完没有代入,她想表现的悲伤点儿都不行。 只能跳过这一环节,好奇的问,“那个方漪真现在还活着吗?” 卫锦煊冷笑,“健康的很。”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张思宁觉得卫锦煊说到他哥的时候语气都没这么冲。 “她是后妈,以前是不是待你了?”张思宁脑大开,开始往那些后妈后爹的奇葩事上联想。 他被她的话逗乐了,原本冷峻的脸缓和下来,他了眉心,不屑道,“我一直和祖父母住在一起,她算什么东西。” 张思宁:…… 卫锦煊从沙发上站起身,“好了,故事讲完了,好孩子该睡觉了。” 讲完什么啊,代的都不清不楚的,细节完全都是一概而过,不过张思宁也只在心里吐槽,却没再追着他问东问西,毕竟虽然面上看不出,叙述时的语气也很淡然,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可其中的艰辛和酸涩却只有他本人才能体会的到了。而且他亲爹现在估计凶多吉少,到底是父子,就算怨恨,也会难过吧。 算了,慢慢来吧,以后再接着问。 隔天一大早,张思宁起来时,卫锦煊已经出门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思宁小姐,卫先生七点钟不到就出门了,他说今天会非常忙,要开一整天的会议。” 曹婶说完,就去厨房把早餐端了出来。张思宁皱皱眉,这是不希望她打电话去扰的意思? 戚,她也很忙好吧,开会了不起啊。 卫锦煊的事儿她是完全不上手的,豪门恩怨什么的,离她生活太远了,她就只有个土大款的爹,以前接触到的有钱人也就是厂长什么的比较多。 既然帮不上忙,那就做到不好了,剩下的他怎么折腾都成,昨晚说的,他要破产她养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张思宁真有这个打算。 之后的几天,卫锦煊一直早出晚归,白天几乎见不到他,只晚上时偶尔能见一面说上几句话,不过每次看他脸上倦意这么浓,她也不好不让他休息。有时还要充当按摩师,给大爷按按肩腿,顺带被占点小便宜什么的,比如当抱枕陪睡,或者贡献出大腿当枕头…… 如此过了一周。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