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绵泽被她打过一次,可这回,他却利索的握住她的手腕,低下头,目光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身上,一字一顿,声俱厉。 “夏楚,你是我的女人,在我允许的范围内,我可以纵着你,惯着你,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不会允许你背叛我。不要说我是一个君王,即便只是民间寻常男子,这种事,也都不能容忍。” 她呼一紧,看着他不吭声。 他却拉过她的手来,将她的身子扣在怀里,声音低低的,嘴几乎贴近了她的,语气是决绝和恨意。 “夏楚,这辈子上天入地,你都不要想逃出我的手心。你是我的女人,大晏的皇后,务必记牢自己的身份。今晚之事,我且饶你一回。下次再让我发现,不仅是赵樽,还有你身边的人,你珍视的那些人,全部都要为他陪葬。” 说罢他甩手,大步离去,袍角生风。 看着他拔的背影,夏初七突地笑了。 笑得妖娆无比,笑得都弯了起来,整个人都在风中颤抖。 “皇帝陛下,难道你真的忘了吗?” 赵绵泽脚步停住,顿在了原地。 她还在笑,“我只是你不要的。是你不要我,我两个才走到了今。难道你不要时随手丢弃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捡?捡到了,还必须还回来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 夏初七敛住了笑容,声音凉了下来。 “若是一个物件也就罢了,可我是一个人,是一个有血有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懂得恩,懂得。不像你,忘恩负义!我还救过你的命呢,你都忘了?曾经你以为是夏问秋救了你,你就把她祖宗一样供着,着,怜着,宠着。她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为了她,你灭我门。如今忘到我,你为何对我这般残忍?赵樽不记得我了,我一时半会忘不掉他也是有的,你偏偏要迫我,不愿给我一些时间。我问你,若今是夏问秋,你会怎样?” 她嘶吼一般的声音,句句泛寒。 赵绵泽怔立当场,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看了她片刻,突地一笑。他没有告诉她,若今是夏问秋,若是夏问秋敢这般背着他与旁的男人私会,与旁的男人又抱又亲,他会当场宰了她,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懦弱的鼓了好久的勇气,才敢上前质问她。 可她说得对。 终究是他先负了她。 慢地走回来,他扶住她的胳膊,放柔了声音,“回去换一身衣裳,国宴未完,你这般中途离席,如何母仪天下?乖,不要让北狄人看我大宴的笑话。” 他的语气,几乎是用哄的。 夏初七心里揪紧,没有回答他。 他低下头来,捧住她的脸,想要吻她。 她条件反地挥开他的手,胃里一阵翻滚,“呕”一声,孕吐来得极为强烈,本就忍不住,蹲在了边上呕吐起来。 为免他生疑,她弱弱地吼。 “不要碰我,恶心。” 赵绵泽面一变。 面对赵樽的时候,她是一副柔媚娇的样子,换到他的面前,她眼睛里的嫌憎,连稍稍遮掩一下都不愿意。皇帝的尊严,男人的尊严,终是不允他再服软。冷冷垂下眸眼,他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换了衣裳,到麟德殿。朕等你!” ~ 麟德殿外面的彩,很多人都不知情。 大殿里面,歌舞未歇,殿中的人还在开怀畅饮。即便中途皇帝皇后乃至王爷都不时离开,但并未影响到他们的热情。舞伎很美,酒馐很香,繁华盛世的宴会很令人沉。 紧闭许久的门打开了。 赵绵泽面柔和的走进来,虚扶着换了一身衣裳的夏初七,就像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向主位,笑容温和。 “诸位臣工,北狄来使,先前有一点小事,朕与皇后失陪了一会,勿怪。” 比起洪泰帝的苛政来说,赵绵泽此人给臣工的舒适度极高。无论是朝事还是私底下,他都是一个随和且谦逊的人,如今见他致歉,殿中众人纷纷赞他“心地大仁”,一派赞颂之声。 锦上花的人,永远不会少。 夏初七这时已经换了一身软烟罗的裙装,梳了一个芙蓉归云髻,还未干透的头发挽在髻上,上几点细碎的珠玉,一截滑的玉脖如修长的白笋,红紧抿,并不去仔细去看已经回了桌席的赵樽以及乌仁潇潇等人,也不看殿中的“人们”,只是在听见众臣拍赵绵泽的马时,偶尔扬一扬眉,似笑非笑。 “皇后娘娘,臣妾敬你一杯!” 一道温婉的声音入耳,夏初七抬头,是乌兰明珠娇丽的颜和款款的细。看着她已经斟的酒,和端在面前的酒杯,夏初七微有不悦。 “我不喝酒。” 乌兰明珠初来乍到,原本是讨个彩头,不想却碰了一鼻子灰,闻言有些窘迫,而坐在边上的几位妃嫔,有的忍不住,已低低笑了起来。 “到底是夷人,哎……” “惠妃还未行册封礼,怎的这么着急?” 中妇人们的言词,总是夹带,句句带笑,却字字都是刺。乌兰明珠僵在当场,极是下不来台。夏初七看着她,心有不忍。她不喝酒,是因为怀着小十九,并不是因为赵绵泽封乌兰明珠为妃。 低眉一下,她接过酒来,含笑看着赵绵泽,“惠妃初到,这杯酒怎么能先敬我呢?怎么都得先给陛下才对。” 赵绵泽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慢慢地接了过来,再抬头看向乌兰明珠时,角牵开,笑了笑,“惠妃大贤,只是皇后身子不好,饮不得酒,这一杯,朕替了她。”一句话说完,他收回视线,一仰脖子便喝入了腹。 乌兰明珠涨红的脸,稍稍缓了些窘迫。 咬着,她微微福身。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 赵绵泽和悦的摆了摆手,深深看她一眼,突地转头,对何承安道,“惠妃既喜饮酒,回头把朕钟的青玉螭虎杯赐予惠妃。” 赵绵泽登基,除了对夏初七之外,其余妃嫔除得得到例外的赏赐,从未有得到过他明显的看重,一时殿中讶然了片刻,几位妃嫔目光全是恼意。 乌兰明珠怔了一瞬,才羞涩的谢恩。 直到她回了座,殿内众人才反应过来。 再一次,觥筹错,响起两国和睦的期许之声。 到底是赵绵泽真的看上了乌兰明珠,还是他想借机表达对北狄的和睦之意,没有人知道。夏初七更是毫不在乎,只是眉头轻蹙着,时不时吃一口,听着群臣们互相恭敬的客套,只觉索然无味。 又一曲优美的歌舞之后,赵绵泽角再一分笑意,抬手按了按,示意殿中笑的众人安静下来,他才似笑非笑开了口。 “哈萨尔殿下,朕有一事相商。” 哈萨尔微微一笑,“陛下请讲。” 赵绵泽眸光转向赵樽,又落在了乌仁潇潇的身上,轻声笑道:“朕先前离开一会,不巧知晓了一件趣事。早先听闻十九皇叔与乌仁公主在卢龙一役时,便有于大军之中亲密的举动,那时朕还以为是谣传,今亲见二人在燕归湖幽约,这才晓得,十九皇叔用情颇深啦?若是这般再不成全,朕这个皇帝做得,就太不知晓事理了。” 哈萨尔面突地一变,赵绵泽却不等他开口,轻轻一笑,“太子殿下,既然晋王和乌仁公主都互有情意,我们还是不要拆散了他们?你以为呢?” 哈萨尔怔忡了。 他怎会不知在卢龙时,与赵樽在十万大军前拥吻的人不是乌仁潇潇,而是穿了乌仁潇潇衣服的夏初七?可此事知晓的人不多,而且本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一时噎了噎,他眉目沉沉地看向乌仁潇潇。 “乌仁,可有此事?” 乌仁潇潇面苍白。 她与赵樽在一处,确实有太多人看见,而她总不能告诉大家说,其实是南晏的皇后娘娘与晋王在那里幽会,她只是一个小炮灰吧?她瞄了夏初七一眼,无奈垂下的目光,不敢去看赵樽什么表情,算是默认了。 赵绵泽脸带笑,“太子殿下,朕看此事,按先前说的办,明朕便下旨赐婚,以便加紧让礼部着手筹备大婚事宜。与朕同一大婚,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陛下!”元祐脸难看的站起来,像是又要阻止。可不等他再说话,赵绵泽就厉地看了过去。 “元将军,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话你没有听说过?十九皇叔与乌仁公主有情,这是好事,你说的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你一个做侄辈的,还是不要再掺和了,等着喝喜酒吧。” 元祐立于殿中桌席上,敛住眉目,丹凤眼里一弯,低低笑了,“陛下,臣不是想要阻挠。而是臣以为,北狄与南晏两国联姻,公主身份尊贵,这样的终身大事,还是要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才好?” 他这样一将,若是赵绵泽不问乌仁潇潇,似乎就不尊重北狄的意思。赵绵泽目光一沉,深深看他一眼,默了默,温和地看向乌仁潇潇。 “公主可愿与晋王为妃?” 乌仁潇潇看向元祐,看着他水波盈动的眸子,心里凉了凉,恨意上来了。凭什么要听他的,凭什么要受他摆布。她就是喜赵樽,哪怕他不喜她,她就是喜他,又能怎么样?她真不信元祐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些事来。 站起来,她缓缓走出桌席,于殿中叩首。 “我愿意,多谢皇帝陛下赐婚。” 这一声,极为有力。 殿中之人,纷纷大声恭喜。 赵樽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就像完全置身事外。而站在原地的元祐,盯了她片刻,双目一眯,牙槽都咬酸了,终是没有说话,恨恨地坐了回去。 “恭喜晋王殿下,恭喜乌仁公主!” 殿内,一道又一道的恭贺声。 夏初七身子微僵,噙着笑的目光没有变化。淡淡地看向乌仁潇潇纤细的背影,又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赵樽冷肃无波的面孔,美眸顾盼之间,忧加深。 “怎的了?”赵绵泽侧眸看她,轻轻一笑,探手过来,覆在她的手上,低低道,“十九皇叔的婚事定下,这是好事,你也应当恭贺一声。” 这是故意恶心她呢? 夏初七回头瞄他一眼,淡淡看向赵樽。 “那恭喜十九皇叔了。” 修长的手把着酒杯,赵樽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他的视线,就落在赵绵泽握住她的手上。一双黑眸里光芒变幻,一抹肃杀的冷漠闪过,语气极为从容。在目光汇的一瞬,他甚至低低一笑。 “多谢娘娘。” 他话音一落,殿外突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陛下,此事太过草率。” 众人闻声转头,却见殿门口一个天仙般的美人,盛妆而来。逶迤着长长的裙摆,她脚步极轻,如一汪清江之水,淡雅高贵,如一朵绽放的木兰清桂,冷傲冰清。紧束,冰肌玉骨,每一处都美得恰到好处,引人遐想无限,却又不敢攀之。 殿中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无数人的目光,都集在她的身上。 尤其是几名北狄使臣,似乎连呼都忘了。 她自己却是并不在意,像是早已习惯了人群惊的目光,细心勾画过淡妆的凤眼,淡淡扫向赵樽一如既往漠然高远的面孔,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轻轻提了提裙裾,一个极赋美的动作里,是毓秀名门的高贵清冷。 “哀家来迟了,诸位见谅。” ☆、第200章 惦记!都在惦记。 美人一声“哀家”,终是让殿中众人醒悟过来。 赵绵泽登基之后,尊洪泰帝为太上皇,张皇后为太皇太后。那么,他的继母东方阿木尔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大晏的太后。可这位素有“京师第一美人”之称的东方阿木尔,人人皆知端庄娴静,为益德太子守寡数年,妇德昭然,可不仅北狄来使,即便是大晏的官吏,未见过她本人的也大有人在。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