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哪会是真的暴躁?闻言就是嘿了一声,并不说话,心念则是急转,不过从肢体语言上看,他还是昂着头,十分不屑的样子,可既然不说话,就有很多种解读。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翟雀儿立刻转变话题:“喂,问问你家属蜂的,玄灵引在哪儿?” 见她姿态,黑袍又是不,灼热的视线在殿中那些修士身上扫过,森然道:“你倒大方,进入黄泉秘府的话,阿猫阿狗也算么?” 这一子横扫大殿,没一个不中招的。 翟雀儿忍不住就拍额头,知道她这位前师兄,已经将黄泉秘府视为脔,也对,这就是他的格,但翟雀儿绝不会完全顺着他来,很快就反击回去:“师哥这些年倒是练出好胆……” 这就是讥嘲黑袍连阿猫阿狗都怕了,但从另一个方向,似乎又是在嘲讽黑袍不自量力,也算是捧了一下殿中的其他人。 黑袍自然不翟雀儿的态度,但他暂时不会翻脸,最终还是要看灵犀散人。要是真找到玄灵引,他不介意立刻撕破脸皮。 这时候,十方大尊略显尖利的声音在殿中回响:“玄灵引……若是你们找到了,本座也不留难。” 你留难得起么? 黑袍总算没再将此话出口,此时,灵犀散人已成为焦点,上殿内诸人的目光,他稳住心神,四面张望。见他的模样,殿中诸人都是惊讶了,难道玄灵引真在这里? 黑袍沉声问道:“在哪儿?” “应是在……地下?” 黑袍看向翟雀儿,女修又讶又笑:“地下是哪儿?” 殿中没有人回应,还是十方大尊略一沉,方道:“是我血祭之处。” 地下还真有空间……惊讶的不只是其他人,连灵犀散人都很意外。翟雀儿便笑:“十方师兄抓了那么多人,那个夺走玄灵引的说不定还真在其中。好好检视一番,也是对的。” “也对,本座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遗珠在此。” 十方大尊的回应,等若是扫清了障碍。 这些大佬之间的锋,灵犀散人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甚至他自己,也不由自己做主,当下大殿光影骤然扭曲,等他回神,眼前的视界就变得狭小暗许多,显然已经是大殿之下。 传进来的只有他、翟雀儿、黑袍,以及刚刚在殿上的一位鬼修,十方大尊肯定在关注这边,不过仍未现形。 传进来的鬼修面相显老,标准的“老鬼”一只,看上去有些森,但此时却在笑:“敝人负责此地血祭之事,这里地形复杂了些,敝人可以带路。” 那就是十方大尊的心腹了,黑袍等人都无所谓,自顾自地打量周边环境。看起来,大殿之下更像是一个分割成无数小格的,只是各自封闭,只能以遁法进出。 可封闭得再好,一到了这里,冷而沉郁的气机便绕上来,让人皮肤发僵,灵犀散人分辨出,这是怨灵物的“气味儿”。 灵犀散人只觉到不适,黑袍则可以见出更多。他的心机隐藏在凶横暴躁的外表之下,别看一路上急匆匆的,注意力看似完全放在玄灵引上,可暗地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遗迹的格局,这是一个经验丰富修士的本能。 他看出来了,这处遗迹的形成,是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战斗,其层次之高,远超乎常人的想象,但这种战斗的冲击下,遗迹竟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只能说明其材质或者是架设在其中的防御法阵威力惊人。 材质的好坏他已经鉴别过,非常普通,那么,就是后者。他不得不多想一层,这里的防御法阵修复到了什么地步,要是恢复到了原来的六七成,就算得上是个麻烦。 进入大殿之下,是个很好的观察机会,让他有些放心的是,大殿之下开辟的空间,和上面的遗迹整体不那么契合,味道也不一样,更像是后来搭建的。不过,另有一点让他很在意,这时动的气机,像是…… 他暗中传音出去:“天魔血祭,是你们传给他的?” “没有。”翟雀儿回答得十分干脆。 “是吗?这法门看起来纯正得哪,是东正教?地火魔?还是冰雪……” “要是有答案,师哥你尽早告诉我好了。” 翟雀儿的回应让人无奈,可黑袍才不信她见不出半点儿端倪,以其明,又怎会和完全不知底细的人物合作? 瞒着就瞒着吧,黑袍比人们想象得更有耐心,他转而去问灵犀散人:“在哪儿?” 灵犀散人有些走神儿的样子,闻言震了震,选了个方向,试探着走了一段距离,慢慢的才有了谱,也不用那老鬼带路,领着黑袍等人七拐八绕,到了一片区域:“就在这附近,具体的……” 具体的他也不好确认,他的理由很充足,这里血腥味太重,而且有极强的气机干扰,玄灵引的气息在这里完全散化掉了,一片区域都是,分不出浓淡,他没法再追踪下去。 好吧,这也正常,那么究竟是在哪儿? 此时,他已知晓,这片“”其实就是存放血祭“材料”的地方,十方大尊借所谓“新辟区域”和“遗迹”,引来无数修士觊觎,他却隐在暗处,截掠那些适合的血祭牲品,终至成功。那些牲品生也好,死也罢,身上的各类行李物件,最终都是由其支配…… 黑袍突地想起了灵犀散人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好像是说玄灵引要么是留在了这里,要么是被人使了手法断去线索。现在他倒觉得,两个可能结合一下会更实际一些。 此地主人,难道真的会任这样一个关键钥匙,从眼皮子底下漏过去? 他看向翟雀儿,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想的? 然后他看到,翟雀儿也是若有所思。 ※※※ “道兄不妨说得明白些,让我怎么个待法呢?”赵子曰看起来很是诚恳,他见余慈说了那句话后,突然一段时间没了下文,疑惑之余,也想着尽力将话题主导权争回来。 余慈却是从远方的应中回神,同时接收两方面的信息,对他的心智是个很大的考验,最好还是专注些比较好。可是刚刚灵犀散人那边实在很重要,他必须加强暗示才行。 好不容易将黑袍等人的疑心充分调动,余慈立刻切断了与那边的联系,专注于眼前的事。 看着一人一猫身外的赤焰光圈,余慈很想让他报报家门,但又觉得缺乏力度,正计较的时候,心头忽地闪过一个信息:“咦,赤火妖炎?” 第116章 胡柴 说话的是已经沉寂好久的影鬼,自从余慈修炼白虎七宿应心经之后,周身都缭绕凶煞之气,暂时外表不显,可与他气机勾连的影鬼,明显觉着力大,多数时候,都在寄生的妖物头颅中静心安神,以免受到影响。而今它一开口就点到了要害。 “赤火妖炎?” 影鬼的话如一道电光,劈开余慈雾沉沉的思路,照亮心头,某段记忆立时翻涌上来:“无天焦狱,大梵妖王!” “正是那厮!”影鬼语气中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 想当初在剑园,他与大梵妖王合谋,成就天魔之身,抢夺原道法体,又要开辟无天焦狱向修行界的永久甬道,哪知遭到了曲无劫和罗刹鬼王的头痛击,惨遭失败。 大梵妖王败退之时,还把影鬼当成了挡箭牌,也是导致影鬼如今悲惨局面的推手之一,影鬼恨之入骨,也不奇怪。 “修行界哪能见到这等纯度的赤火妖炎?那个姓赵的,是依靠那件外袍发出,可那只猫,绝对是自身元气所化!” 有前面与大梵妖王的“情”在,影鬼的判断,自然是权威无疑,如此,赵子曰所说的狮子猫发狂,也有了解释:如果这只“猫”,对剑园一役有所认知,他这个导致大梵妖王功亏一篑的帮凶,当然在其必杀名单上。 只是,怎么又和那边扯上关系了? “查,一定要查!” “嗯,确实……扯蛋。” 余慈忽地醒悟过来,去查大梵妖王的老底?就算他的好奇心旺盛,这种蚍蜉撼大树式的行为,是个脑子正常的就不会去做,也许经由剑园之事,那个大梵妖王绝不介意一巴掌拍死他,可他也能够确定,那位顶尖妖魔在北荒的行事,不可能牵涉到他…… 好吧,或许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从现在的情报来看,赵子曰莫名地就和那什么十方大尊成了结拜兄弟,那黄泉秘府,想必是要分上一杯羹的,可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是站在明处,余慈则在暗处,手握玄灵引,更是占了一份先机,闷声发财才是正道,若是不自量力,打草惊蛇,引来大梵妖王“垂顾”,莫说黄泉秘府,就是自家的命也是难保。 所以,余慈想也不想,就在心中否了。 “什么查问底,再也休提…… “唔,等下!如今已经把人给得罪了,麻烦总省不掉,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岂不周全?” 一念既生,就有些按捺不住。 从眼前的局势上看,他这边明显是占了上风的手边有铁阑、陆青两个步虚战力,他也能帮得上手,纯实力已在对方之上,如今又知其底,正可谓“知己知彼”,占了先手,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一人一猫击杀,不但免了后的麻烦,连带着也能让大梵妖王那未知的计划再受挫折,正是两全其美。 他此念一生,便与近来接引的白虎凶煞之力纠在一起,如火上浇油,心头轰地一声,杀气爆燃。总算他养气功夫了得,按住不发,然而眸光移转之际,终究有些端倪显。 赵子曰与他视线一对,便叫出声来:“道兄且听我一言!” 这家伙好生锐!余慈杀心炽热,却是理智不失,反在脸上出笑容:“赵兄想好怎么待了?” “还能如何,花钱买命,总要让道兄意就是。” 赵子曰倒也坦白,但这显然不是他真正的意思,拿钱?拿什么钱?如意钱还是龙贝?在如今这个场合,简直就是个笑话。 “道兄莫笑,我觉得,也许你会对黄泉秘府兴趣?” “黄泉秘府?” 余慈倒是一奇,这赵子曰先是与灵犀散人勾搭在一起,之前又被爆出与十方大尊结拜,且那十方大尊和翟雀儿也有联手取黄泉秘府之意,余慈倒是不敢肯定,这厮是信口胡说呢,还是有的放矢? 略一思索,余慈试探了一句:“你不要说,灵犀散人落在了你手里。” “哈,看起来道兄也很关注这件事儿。”赵子曰笑得很是开怀的样子,不过能看出来,这家伙身外转的赤炎光圈愈发地厚重,显然他的状态在逐步回升。 余慈可不准备给他太多回气的时间,这种变化让他杀心更重,赵子曰明显觉到了,他一下子加快了说话的速度:“黄泉秘府哪有那么好进?灵犀散人其似鬼,其狡如狐,到现在也没个消息,说不定那家伙早就暗地里抢进去,赚了个盆钵,也未可知。我要说的,是与这秘府天相关联的另一个消息……道兄或许会兴趣。” 原来真是口胡柴,余慈咧嘴一笑,这家伙会说真话吗? 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他一边左耳进右耳出,一边与身边的陆青传音:“用上化血刀,破得开那猫的防御吗?” 陆青简单回应:“可以一试。” “那就动手……” 陆青微不可察地点头,与另一侧的铁阑气机相合,正要出手,余慈耳中忽地闪过一串悉的名号:“……却不想有人宗门另辟蹊径,那清虚道德宗、离尘宗、四明宗等合力,借助玄苍戒,运用大罗天虚空神念法,漫天撒网,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处秘府天。我意外得见,那里面似乎有谢仙长来着。” 余慈一惊,眼中电光打闪,盯着他看。 谢仙长?毫无疑问,赵子曰说的是谢严,那正是当年在绝壁城,余慈最大的靠山。 赵子曰嘴中却是滔滔不绝,继续笑道:“当然,那不是黄泉秘府,但来头也是不小,乃是大名鼎鼎的东华真君陆沉在北荒的行之一。想那陆沉,自与黄泉夫人结为道侣之后,就定居南国,建东华,自在逍遥,少问外事。然而当年纵横北地,人莫能敌,便是八景等顶级门阀,也要给他几分颜面,说他是地仙第一人,怕也没几人有异议……” “说重点!”余慈看出赵子曰的拖延之计,不过要想从其嘴巴里撬出更关键信息,恐怕比杀他还难。 这次他又在信口胡说?余慈倒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在他离开离尘宗的时候,谢严和解良二人,正是奉了师门之命,前往北地,传言就是为了黄泉秘府之事,后来解良回返,谢严却还留在北方。三年时间,当然什么都可能变化,可是赵子曰提出的“玄苍戒”,却是余慈所知的另一个有谱的信息。 玄苍戒,不正是范佬为了帮儿子在天法灵宗站稳脚跟,用来换取“混球”怪鸟的宝物吗? 前段时间,余慈还遇到过天法灵宗修士赵放和邹博,且救了二人的命。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轻易地回想起来,还记得当时,何清对此宝很是迫切来着,或有宗门的意志在里面? 种种因素凑在一起,由不得余慈不信上几分。只是那厮突地提起离尘宗,提起谢严,却是何故? 赵子曰依旧在讲古:“想那元始魔宗四分五裂,由陆沉始,可说是恨其入骨,然而又不敢上东华去寻晦气,只能拿别的出气。这陆沉的行,在北地也有七八座,大半都被发掘出来,供人出气,当然,也有一说,是讲当年陆沉在北地磨砺拳意,到得意处,将半生所学,尽录于某处行之中,当然,那什么定元锤之类的无双拳意,常人就是学也学不会,然而这里面仍可大做文章……” 余慈突地叹了口气,这古怪的态度让赵子曰一怔,然后他就看到,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鬼修持剑上来,剑意森然。 赵子曰立刻就知道,再拖下去,便要巧成拙了,忙换了口吻:“道兄乃是聪明绝顶的人,如何不明白我的意思?北地陆沉行,乃是魔门势在必得之地,其重要不比黄泉秘府差多少,他们岂会轻易放过?此时谢仙长等人,眼看就要入局了也!” 第117章 抵达 这是一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恢宏建筑,形状像是殿,然而高及数百丈,坐落面积近百庙的殿宇,直可参云,任何人在其间,都如蝼蚁一般,已经超出了人所共知的常理。 巨大的殿门完全敞开,里面没有半点儿光亮,仿佛能够噬一切,可数十人合抱的廊柱泛着血红的光泽,由于太高,仰头上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它随时可能倒下来。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