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见非烟脸不对,便也没多想就随她一起回来了,可此刻静下心细细想来,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非烟当时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烈了,即便是不想和桓柒接触过多,也不至于扭头就走,倒像是在刻意避开他似的。 从大理寺出来后她们就直接去了嫣楼,期间并无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那么唯一能解释她反常行为的就是房间的那沓纸笺了。 路非烟听罢一怔,幽幽道:“你看出来了?” “你所说的那个故人……和桓柒有关?”祁辰试探着问道。 路非烟深了一口气,道:“准确来说,是桓柒有这样的折纸习惯。” 祁辰听罢不皱眉道:“或许只是巧合?”那个房间里住的人总不能是桓柒吧? “如果说这个习惯是巧合,那么你再看这个。”说着,路非烟将一块手指大小的墨锭递给她。 只见那墨锭质地细腻,墨浓厚,细看之下上面还带着些淡淡的金粉,然天穹制墨之术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对成的阶段,似这种类型的墨锭最多算是中上,算不得稀奇。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这块墨锭上没有镌刻任何一家书斋的名字或者标记,反倒是印了木槿花的暗纹…… 等等!木槿花……祁辰从桌上拿过那沓纸笺,不解道:“墨锭和纸笺上都印了木槿花的暗纹,难道耶律嫣喜木槿花?” 路非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耶律嫣的喜好我不清楚,但有一个人却是极为喜木槿花的。” 闻言,祁辰心底突然“咯噔!”一下,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口中的这个人该不会是桓柒吧?”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何觉得那纸笺上的暗纹眼了,之前桓柒写给她的药方用的就是这种纸笺! 路非烟却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他嫌弃外面买的松烟墨味道不好,故此,他平里所用的墨锭都是亲手所制。”说着,她走到书案前,将墨锭放在砚台内细细研磨,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 路非烟将化开的墨锭重新递给她,接着道:“他是个医者,平里接触最多的东西除了医书以外也就是药材了。这块墨锭里除了寻常的材料外,还了丁香,紫草,秦皮,苏木,白檀,苏合香还有珍珠。” 听着听着,祁辰的脸难看起来,却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她皱眉道:“即便这纸笺和墨锭都是桓柒所有,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者,他把这些东西送给了什么人也不一定……” “除了亲近之人,他的东西从不轻易送给旁人。”说这话时,路非烟的语气十分肯定,顿了顿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说,即便凶手不是他,却也一定与他不了干系!” 祁辰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事情尚且还没有定论,与其咱们两个在这里胡猜测,不如直接去找他问个究竟。这样对他也公平,不是吗?” “公平?何为公平?”路非烟不由一阵冷笑,神情渐渐变得凉薄寥落起来,她道:“三年前他妹妹害死了我师父,三年后我烟雨阁十名弟子又因他而丧命,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谈‘公平’二字?” 祁辰不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一码归一码,万一此事桓柒真的毫不知情,你也还是要把这件事算在他头上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桓柒他很有可能是无辜的,可那又如何?”路非烟眼中划过一抹讥讽,声音愈发冰冷起来:“我师父难道就不无辜吗?烟雨阁的十名弟子不无辜吗?但她们还是死了。” “你看,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循,没有章法可守,所以,别跟我说公平,更别跟我谈无辜!”闭了闭眼睛,再抬眸时,她的眼底已是一片冷然:“我路非烟此生唯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桓柒!” “啪嗒!”突然,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在门外响起。 “什么人?!”祁辰立刻警惕起来,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开房门,刚要出掌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急忙收住,诧异道:“桓柒,你不是回王府了吗?” 桓柒不答,目光越过她直直看向了屋内的路非烟,声音微颤地问道:“你方才说,后悔……认识我?” “是。”路非烟的声音无比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桓柒眸光颤了颤,仍旧不甘心地问道:“如果我说,烟雨阁十名弟子的死与我无关呢?你会相信我吗?” “呵,”路非烟却是冷笑一声,眼讥讽地看着他:“事到如今,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们已经死了!整整十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从此永远消失在这个世间,你以为自己轻飘飘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撇清一切吗?” 闻言,桓柒眸中最后一抹光亮也黯了下去,可他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非烟,你先冷静点!”祁辰忍不住劝道。 “我不想冷静!”路非烟陡然提高了声音。 师父和那十名弟子的音容笑貌不断在脑海中徘徊,几乎要把她疯,她死死盯着桓柒,一字一句地诘问道:“师父死了,我烟雨阁的十名弟子也死了,桓柒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和我都还好好地活着,啊?!” 桓柒突然抬头望向她:“那么,杀了我会让你心里好受些吗?” 祁辰心底一惊,连忙上前喝道:“桓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桓柒并不理会她,只是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路非烟,似是一定要得到她的答案一般。 “桓柒,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路非烟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声道:“三年前我能杀了桓楣,三年后我同样能杀了你!” “那就杀了我,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桓柒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道。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