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秦舒宁正在帮忙打饭。 急促的号角声骤响之后,凉棚里的男丁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齐齐拿上各自的家伙往城楼那边去了。 这边只剩下一堆老弱妇孺。 战鼓雷动,城外隐隐传来厮杀呐喊声。 凉棚底下的众人纷纷蜷缩成一团,幼小的孩童缩在母亲怀中哇哇大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明晃晃的惊惶。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城外的厮杀声止住了,有士兵陆续过来打饭,但他们个个双目赤红,紧咬着腮帮子,更有甚者吃饭时,眼泪都掉进了碗里。 秦舒宁转头去看银穗。 州兵力不足,银穗又会武功,是以她也去上阵杀敌了。 银穗咬牙切齿道:“那帮畜生,在城门口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以此迫我们战,畜生!” 州城外庄子上的百姓住的很分散,是以有很多没能进城的,都遭到了倭寇的毒手。 这话一出,众人都面愤恨,可却又无能无力。 如今州城的兵力,若与倭寇正面开打,不亚于以卵击石。 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管倭寇怎么挑衅,都死守州城不开门,静等援军到来。可偏偏有同袍落在倭寇手里。 因为这件事,城中议论纷纷。 有人主张开城门救人,有人反对,一旦开城门,万一倭寇趁机一举攻来,那城中的百姓都会因此遭殃,怎么能因小失大呢! 到最后,所有的力全到了徐展旌这里。 州太守自知能力不足,便诸事皆唯徐展旌马首是瞻。 秦舒宁有些担心徐展旌,但自那夜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徐展旌了。 这天夜里,秦舒宁刚给伤员包扎好伤口,就听到有人呼道:“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什么救回来了?”有人问。 “那些被倭寇抓的人被救回来了。” 秦舒宁闻言,快步出去,就见浓郁的夜下,一身黑衣的徐展旌,带着许多狈的女子朝这边过来。 倭寇到村子里后,将男丁屠戮殆尽后,将女子全抓走了。 她们有的惨遭□□,有的死在阵前,活下来的这些,身上也是遍体鳞伤。 徐展旌刚走到院门,还没来得及与秦舒宁说话,街上又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小兵从夜里狂奔而来。 看见徐展旌之后,他气吁吁道:“徐将军,有人试图逃跑被李太守抓住了。” 徐展旌面上闪过一丝杀意。 他转头冲秦舒宁道:“舒宁,她们就给你了。” 秦舒宁点点头,徐展旌又翻身上马,打马远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里,秦舒宁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些低声啜泣的女子们,忙安排人为她们处理伤口。 徐展旌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直到第二天,秦舒宁才从旁人口中知到缘由。 原来是城中有富商见州城益艰难,生怕倭寇攻进城,自己会惨死在倭寇的刀下,便想着趁,带着家人从通向城外的水渠里逃走。 而好巧不巧,今夜徐展旌带人去救这些女子,也是走的那条水渠,然后那人一家就被抓住了。 “徐将军去了之后,当着大伙们的面说,州百姓誓与州共存亡,若谁敢逃跑,这就是下场!然后命人当着大家的面,处决了逃跑的那几个人。” 这话说完,人群里顿时有人高声道:“徐将军做得好!” 眼下正值州生死存亡之际,有人逃跑是极易动摇军心的事。只有杀一儆百,才能让留下来的人破釜沉舟一同守城。 之后,秦舒宁再未见过徐展旌了。 倭寇强攻了两次无果后,暂时也消停下来了,不知情的百姓,以为是好事,可瞧着老兵忧心忡忡的模样,秦舒宁便猜,事情怕是不如表面上这般乐观。只怕倭寇那边正在酝酿给州城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 到第三清晨时,倭寇再度攻城,只是这一次攻城的力度,比以往大了很多,城墙那边厮杀声凄厉,空气里全是血腥气,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送过来。 那扇老旧斑驳的城门,也已是摇摇坠。 城中能去帮忙的人全去,在后方帮伤员处理伤口的老弱妇孺,个个手都在打颤。没有人发出声音,但有不少胆小的已经在掉眼泪了。 女子落到倭寇手里是什么下场,她们都已经见过了。 更有甚者,已经打定主意了:若真的城破了,她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被倭寇□□。 此时不过辰时刚过,热意却已经攀上来了,空气似凝住了一般,城门口的厮杀声像水一样,一波接一波传来,浓郁的血腥味愈发重了。 在众人绝望之际,城楼上有人扯着嗓子,突然高喊了一声:“援军来了!” 秦舒宁猛地抬眼。 只看到耀眼夺目的光下,城楼上那排风招展的旗帜。 援军既至,战势陡然调转。 州城的兵将们顿时士气大振,直将倭寇打的落花水,最后狈的丢盔弃甲而逃。 许多百姓站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幕。 城楼下尸体错遍布,倭寇人护着他们的将领仓惶逃上战船,他们叽里咕噜嘶吼了句什么,战船便开始调转方向。 瞧着是要跑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