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忍不住道:“师哥若是心有不快,便借天火将他挫骨扬灰也好。” 隋离淡淡道:“火化于他都是超度,何必便宜他?” 九听出了隋离的未尽之语。 何不干脆任他在此,腐化引蛆,受野兽、虫类啃食呢?于一个修士来说,没有什么比死后还与腐败之物作伴,更为辱的事了。 九咽了下口水。 他觉得大师兄是真生气了。 “走罢。”隋离道。 九眼皮一跳:“当真要进这传送阵吗?” 隋离:“你怕?” 九:“若它是陷阱……” 隋离:“陷阱又何妨?” 三长老深一口气,道:“不错,伏羲宗岂有被它困住之理?尔等先行进入,我来驱动阵法。” 阵上白光闪过。 他们很快便穿过了那传送阵。 “有人想毁了这阵法,只可惜入阵处不毁,也就是白费。”三长老扫见阵法出口处的一片藉,冷笑了一声。 “修隐匿已有千年,要寻到他们的老巢恐怕不容易……”伏羲宗弟子紧跟着出声道。 九这时候拿出了引路司南。 之所以拿尸首的骨头来做司南,就是利用修身上共通的气息,来作路引。 “那个方向,有修的气息。”九道。 这样虽然很可能被指向其他修,但也比漫无目的地寻找好。再加上他们手中的那片叶子上沾染的魔气,那范围就又大大缩减了。 众人不停歇,朝着司南所指的方向就去了。 这厢的修宗门内。 修们其实懵的。 他们干坏事干了一辈子,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偷摸狗。反正就是没干过这个…… 剪窗花。 糊红灯笼。 还有喜服…… “这个真织不出来。”底下修苦着脸和上头说。 他们宗门上下数千年,从未办过一桩婚事。 修哪里需要成婚?不需要!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找个双修的道侣,对方也都嫌弃他们心思诡谲,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道侣捅死在上了呢。 于是宗门里从未有过这些成婚需要用的玩意儿。 你说现买? 他们常年隐没在山谷之中,眼下伏羲宗又要找上门来,怎么能轻易跑出去买呢? 宗主闻得底下这些蒜皮的小事,一皱眉道:“蠢货!不会随意寻些衣裳来,用血染红吗?那不就是大红的喜服了?” 修们恍然大悟,连声拍了几句马:“宗主高明!” 这厢乌晶晶坐在了树屋的回廊之上。 她双腿垂下,双手却是被魔藤轻轻缚住了。乍一抬头看她,不知道的,还当是树上生出来的怪少女呢。 她身下的这棵大树,系几乎与季垣身体内的魔藤纠到了一处。 这样一来,大树怎么也不会倒下。 而她也轻易不能离开。 季垣在她身旁坐下,低声道:“大婚那,荒山上也是这样布置的吗?” 乌晶晶没有应声。 她不大明白,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那已经过去了啊。 “阿晶,我走之后,你是怎么过的?我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今后我是否还能补偿与你。”季垣道。 乌晶晶:? 她想了想,分外诚实地道:“你走之后,我就成婚去了啊。” 季垣:? 季垣:“……你就,成婚去了?”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骤然变调后的惊异。 “是啊,我不是与那个宗主说了么?我已经成婚了呀。” 季垣语,喉中如堵上了硬物,连眼眶都酸得隐隐发疼。 他以为那话是用来搪的,却原来是真的? “我走后,你就寻了一个人成婚?”季垣哑声问。 他以为她会难过,他以为她会孤独无依……但原来都只是他以为。她并不柔弱,她甚至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落一滴眼泪。她更不会孤独无依,她早早就习惯了荒山的生活不是吗? 季垣攥紧了拳头。 乌晶晶:“唔,我去镇上寻你,寻不见。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男人,便同他成婚了。” 季垣口一窒,顿时更是觉得又荒唐又愤怒。 “随便一个男人……”随便一个捡来的男人,她怎么就能同他成婚呢? 季垣倒是忘记了。 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乌晶晶曾随手收留的一个人罢了。 季垣越想越觉得难以释怀。 随意捡的男人该是什么模样?总不会是什么乞丐吧?与他相差多远?她怎么能…… 季垣冷静些许,他听见自己冷声与乌晶晶道:“那后就莫要想他了,如今我来了,虽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举行婚宴,但到底也全了我们当初的遗憾不是吗?也不必宴请宾客。想必这些修会比任何人都真心地祝福我们天长地久……” 乌晶晶轻叹气,转头看他:“可是我不想再嫁啊。” 季垣拳头攥得更紧,他一笑:“怎么会是再嫁呢?本来就该是我,不是吗?” 乌晶晶问他:“那郡王妃是什么人呢?” 季垣一顿。 她去过京城?她到过王府?! “该请乌姑娘拜堂了。”白眉怪人来到树下大声喊道。 乌晶晶闻声,从树屋上跳了下去。 她裙摆飞扬,身形轻盈如蝶,落地时,望见她的修脑中都不由划过了惊的念头。 季垣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心情却变得复杂了些……她怎么会去京城?她是不是因此才待我冷淡了许多? 季垣没机会细想,在那白眉怪人的催促之下,与乌晶晶一同又来到了主殿中。 主殿中已然换了副模样。 处处都悬挂红灯笼,点着红烛。 只是宗主坐在高位上,面上仍有不虞。 “伏羲宗找过来了。”他道。 方才底下人来报,说是伏羲宗一路绞杀了好几个修据点,下手毫不留情,几近挫骨扬灰。 眼看着就要发现这处山谷了。 所以他才立即将乌晶晶二人唤了过来。 “拜堂罢。”宗主道。 季垣垂下了眼眸。 魔藤还挂在乌晶晶的手腕上,若她不愿意,他也能叫她与他同拜天地的…… 毕竟她万事不惧,却唯独受困于此物。 就在季垣要微微躬身的时候,大殿震。 众人扭头往殿外望去。 山谷中本就少光,因而总显得天空昏暗灰蒙,但此时却只望见大半边的火烧云。好像有那火光,从天上落下来,堪堪要落在屋檐上,点燃这一切似的。 此时有修疾步奔来:“有、有敌袭!” 他话音才刚落下,身形便在奔来的路上骤然化作了一团火球,而后喉中一声惨叫,他便被烧成了一具枯骨。 这般狠辣无情的手段,与修相比,也不遑多让。 众人见之,登时就变了脸。 “慌什么?”宗主冷声斥道。 随即他站起身来,一边看向门口,一边又道:“拜堂啊,愣着作什么?不想早些入房吗?” “入房?”门外的人将三个字念了一遍,然后缓缓走了进来。 只见这人头戴白面具,身穿红衣,红得便好似与那天边的火烧云要融为一体。 一时倒叫人分不清谁才是新郎官了。 宗主很快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威。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