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影摇动。 一两缕寒风掀动窗帘,悄然吹开垂在宋冥脸侧的碎发,出半张沉静的侧颜。那学生不由得看得怔了。 宋冥无疑有一双极美的桃花眼,眼型致而多情。 这双眼若是生在别处,定能勾得人心驰神。然而,即便此刻正被炽白的灯光照耀着,她眼底依旧如同无机质般—— 郁、冰冷。 泛出某种化不开的漠然。 这样的眼眸不像桃花,更似天生冷血的蛇瞳。 那学生越看,便越觉得校内的传闻不假。这个教他们犯罪心理学的教师虽然相貌绝佳,子却果真有些孤僻古怪。 “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吧。” 宋冥忽地启,拉扯回学生的意识:“这是最后一节课,再不问就要期末考了。” 学生低头,笑着应了句“好”。 然而宋冥分明观察到,他虽然勉强往上扯着嘴角,上眼皮却微微耷拉,且眉收紧……以上种种,都是人在难过时典型的微表情。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教材:“有心事?” 学生蓦然抬起头。 一丝惊愕,顿时掠过双眼。 有那么一霎那,学生几乎以为这世上真有读心的本事。 好半晌,他才勉强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道:“宋……宋老师,您听说过学校里,那些关于您的传闻吗?” 宋冥眸光微敛:“听说过。” 要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言。但她的语气是那样浅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无喜亦无悲。 仿佛她并非那个受害者。 见宋冥无动于衷,学生忍不住替她到不平:“宋老师!他们都这么说您,您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急急上前一步: “难不成,您真的像那些传闻里说的一样,沉、冷酷、怪异……还不近人情?!” 一连串尖锐的字眼掷了过来。 重重砸上宋冥的脊骨。 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恶意,顷刻间溢而出,锋刃似的在心上划出钝痛。宋冥动作一顿,蓦地蜷起放在教材上的指尖。 她不在乎吗?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风声愈加喧嚣了,干枯的枝叶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聋的声响。宋冥第一次没有开口。 难以忍受的沉默,浸透了这间教室。 终于,学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他猛然想到:或许,宋冥不是没有试图解释过,但终究无济于事。 因为她是个异类。 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然而,在这个重视人情关系的社会里——不合群,本就是罪过。 “对……对不起。”学生喃喃道。他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却见宋冥已一把将门推开。刹那间,凛冽的寒风唰然灌进,侵入肌骨。 宋冥独自站在风里。 如画眉目,皆带着冷冽的寒。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不会愿意接受同情。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宿舍再过几分钟该查寝了。那几道题,我会再找时间给你解答。”宋冥垂眸瞥了眼手表,语气一如既往地疏离: “还有,不用替我难过。我不值得。” 宋冥很轻地笑了一下,披上大衣。灰蓝的呢大衣厚重如冰层,而宋冥将自己封锁进了冰层里,隔绝开了世界。 一举步,她便走出门外。 踏进沉沉夜。 . 或许因为位于城郊,云程大学的夜向来格外深沉。 偌大的校园里空旷寂寥,瘆人的漆黑没了一切。宋冥顺着小径一路往前,目所能及的,也仅有几盏半明半灭的路灯。 她本不应该驻足。 然而,正当宋冥从旧美术楼旁经过的那刻,一股不详的怪味蓦然钻进鼻腔。 那气味刺鼻又诡异。 起初,宋冥只能辨认出油画颜料所散发的松节油味,但是没过多久,她又隐约嗅到一丝几乎被掩盖的腥甜。 那是独属于血的气息! 鲜血的气息! 宋冥心头一颤,不由得紧皱起眉心。 由于存在着安全隐患,这栋旧美术楼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所以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该有人,更不该有血。 她循着气味走到楼里的储物室前,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的瞬间,宿鸟惊飞。 抑已久的黑暗顷刻间疯涌而出,将已遭白蚁朽噬的门板,挤得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鸣。 这间储物室里太安静了。 静得令人心悸。 恍惚间,宋冥似乎听见地上传来极微弱的窸窣声,仿佛有虫蛇正爬行动。但在严冬里,蛇已冬眠,虫类也少之又少。 发出声音的,又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借着这束光,宋冥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场景——杂堆放的颜料,倾倒侧翻的画箱,落尘埃的置物架…… 一切再正常不过。 没有鲜血,也没有伤者。 只有几片行将剥落的墙皮悬在半空,摇摇坠。 宋冥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她逐渐舒展开紧蹙的眉头,刚想庆幸只是虚惊一场,脚下却冷不丁绊到了某个画箱。 “嘭”一声闷响。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