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雨落心里堵成什么似的。她很久没跟人生过这么大气了,她被顾峻川气得手抖,一直回到馆里打开电脑,敲字的时候指尖还在抖。又冰凉又抖。关关跟她说话她都没听见。再跟她说几句话,她合上电脑去卫生间,门关上的时候眼泪噼里啪啦地掉。 蔺雨落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竟然被顾峻川这个混蛋给气哭了。 这种生气跟平常的生气又不一样,狠话说尽事情做绝都不解恨的那种生气。她在卫生间哭了一鼻子,又洗了脸才出去。晚上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蔺雨舟给她发消息问她今天是否跟顾峻川发生了什么碰撞。蔺雨落说没有,什么碰撞都没有。 “那么川哥谈恋,就是出于纯粹的个人选择。”蔺雨舟说。 “什么意思?” “我们在聚会。川哥带女朋友来了。他谈恋了。” 蔺雨落看了半天,她明白了,今天的吵架就是顾峻川给她下的最后通牒,他没有耐心了,觉得没劲了,她不同意,他转身就谈恋了。他的喜也没有几分真挚。蔺雨落本来就不喜,这会儿更加瞧他不起:“好的。他本来也不缺女生喜。” 蔺雨落回完这条消息就关了机,准备睡觉。白天工作很辛苦,入睡很容易,转醒却猝不及防。胃丝丝地疼,她爬起来找药吃,翻来翻去,翻出上一年急肠胃炎去医院开的药,吃完了躺回上。 人蜷在那里,等着药效起,甚至开腔骂了句:太他大爷的疼了。 真正睡着已经快要天亮了。 第二天醒来还是不舒服,但想到顾峻川很有可能会带着女朋友到她面前耀武扬威,顺带羞辱她,她为了看起来不太狈,给自己上了个妆。 但顾峻川没来。 高沛文跟她抱怨:我太难了,做顾峻川的合伙人太难了。顾峻川这个甩手掌柜,大早上通知我他去旅行了。 蔺雨落没回这条消息。 顾峻川做任何事都跟她没关系,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莫汉到馆里来,用蹩脚中文问蔺雨落:顾今天来吗? “不来。” “好可惜,我想给他上课。” 蔺雨落对莫汉笑笑。她想跟莫汉说,你不了解顾这个人,他跟你做朋友那都是假装的,用得着你才对你好,用不着你马上翻脸不认人。他本质上还是个商人的,他还是趋利的。 她在心里各种贬低顾峻川,但其实她心里知道,顾峻川本没有她说得那么坏。她甚至始终觉得跟他相处的时候是自在的,偶尔也很温暖;但他说的没错,她不够格做他的朋友,她于他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把她关起来死她。蔺雨落把顾峻川对她的喜理解为原始望驱动下的情蒙蔽状态。 这让她难过的。 但蔺雨落就是蔺雨落,再难过子都得过。她手头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早已经焦头烂额。本没有更多时间和心思再放在这个小曲上。这一天竟然有两条客诉投诉关关,她又打了两个漫长的电话解决问题,顺道跟客户道歉。客户讲话不太好听,说你要是不会做店长你就别做了。连员工都管理不好,做什么店长。诸如此类。蔺雨落知道本问题是这两个客户想退卡去另一家馆里办,另一家馆里突然做活动,把所有课程打了三折。 蔺雨落大概听了一个小时冷嘲热讽,仍旧在电话里保持笑脸:“是的,是我的问题。我的确是管理不到位,但这件事请您可以听我说一下我的解决方案吗?”蔺雨落的解决方案是先给客户把卡停掉,什么时候想来上再来。她冷静地建议客户可以先去尝试三折的课程。说实话,那样的地理位置那么高的租金,那样的店规模,全场三折没有利润的。只是把人圈进去,然后降低服务标准,或者圈进去,温水煮青蛙。但蔺雨落没有说这些,她建议客户先去体验。 这个电话打得她好累。 这一天她都觉得好累,这一天简直糟糕透了。处理好这些工作后就离开馆里,给自己放了三个小时假。一时之间不知该去哪里,就决定去买杯子、袜子之类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都不贵,但能治愈她。 孔青的消息来得很巧,他回国处理工作,问她要不要一起晚饭。蔺雨落是欠着孔青几个人情的,他即便出国了,还是介绍了几个学员给她冲业绩。她答应孔青一起吃饭,但必须她请。 见面的时候孔青从车里拿出一小把蔷薇花给她,他顺便在路边买的,说空手见朋友觉不礼貌。蔺雨落也拿出刚刚逛街时买的礼物,是一个保温杯。 孔青自嘲:我竟然到了保温杯泡枸杞的年纪了吗? “不是不是。”蔺雨落慌忙解释:“是之前看到孔律开庭用的那个不锈钢杯子磕破了,又觉得总是长途差旅带着保温杯方便。我不是那个意思。” 孔青就笑了,当场拆了礼物,看到杯身淡雅的花纹,的确很适合商务旅行携带:“谢谢落落。你脸不太好?” “我胃有点不舒服,又挨了一下午批评。”蔺雨落嘴角向下,表情很是可怜。 “这样啊,那咱们喝点粥。然后你顺便跟我说说你怎么被批评的?” 蔺雨落就点头。 两个很久没见面的人,见面竟然是去喝粥。蔺雨落觉得十分抱歉,她觉得请孔青喝粥有点太随意了。 “随意点好。”孔青说:“就怕你不随意,搞得我也会紧张。” 蔺雨落跟孔青吃饭不太有力,只喝了一小碗粥就吃不下了。胃跳着疼。孔青看她实在难受,就速速吃完饭送她回去,顺便建议她去检查一下。 蔺雨落没跟孔青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气的,只是对他道谢,并请孔青在走之前再安排一个时间,她一定请他吃一顿正经饭。孔青看她这么难受,还想着还他人情,就随口答应。 这个胃病吃药竟然不太管用,每天吃完东西就觉得恶心,好像食物逆而上,还丝丝地疼。难受了几天,实在忍不了,她去医院做了检查。不太严重,轻微食管返和浅表胃炎。 回到家里遵医嘱用药,好好吃饭,并劝告自己再也不跟无关人等生那些没用的大气,人生当如此,该来来,该走走,去留如他意,不别人也不自己。 一个胃炎就把人给收拾明白了,顿悟了。 再过几天看到旅行归来的顾峻川,也不像从前一样礼貌地跟他打招呼,就跟没看见一样。关关偷偷问她怎么不跟顾总说话,她说:为了保命。 “哈?”关关不懂。 蔺雨落也不解释。她站在瑜伽馆前台工作,顾峻川在绿野工作,再没有偶尔的视线汇。 顾峻川速战速决,半个小时后就下楼去l,然后从东安商场消失。 蔺雨落也收拾东西回家,因为下一天她就要回绿。蔺雨舟盘腿坐在客厅里帮她收拾东西,晚上在客厅打地铺睡觉。 两个人在黑暗里讲话。 “姐,你胃好点了吗?” “好了。” “你怎么生病了?” “可能因为我生了一次大气。”蔺雨落说: “现在不重要了,我好了。” 第88章 蔺雨落:痊愈的身体 蔺雨舟听到蔺雨落轻轻一声叹息。他问出心中深藏很久的问题:“姐, 你跟川哥到底怎么了?” 蔺雨落在上翻了个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是她不知该从哪说起。绝那天她并不想闹成那样, 她想跟他好好谈谈,但顾峻川的态度和语言怒了她。 他让蔺雨落觉得在他面前,除了她这尚算可以的身体再无过人之处了。那种被羞辱的觉简直要了蔺雨落的命, 比她坚持报警那次经历更让她羞愤。 哪怕闹那么大,她哭那么伤心,也还是觉得那是一次平常的吵架,直到蔺雨舟说顾峻川当天就谈恋了。这正实了他对她的羞辱是他真心所想。她没法面对顾峻川了。 但这些受她无从诉说。 她在北京没有几个朋友, 她不能跟高沛文和李斯琳说这些,因为她们还要跟顾峻川一起共事。这只会让他们为难;她不能跟蔺雨舟说这些, 因为蔺雨舟会觉得姐姐真的受到了伤害, 又会开始自责他自己跟顾峻川走得近, 可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是独立的个体, 不应该受制于这种容易蒙蔽人的情绪。 因为无法诉说, 这就成了她心里的结。她心里有结, 身体就会有反馈, 所以她的食道返和浅表胃炎好得比别人慢。 真的会要命的。 “李斯琳今天终于确定了会来参加咱们的开业典礼,后天跟高沛文一起到。你会介意吗?”蔺雨落问蔺雨舟,她听到他翻了个身, 似乎有一些烦恼,但他显然不想对她说。 “我不介意。” 蔺雨舟不想说,蔺雨落不会追问。转而跟他讨论起民宿开业的事情来。姐弟两个对这件事都很兴奋, 尽管是在村子里, 他们请去参加的人也没有几个, 但因为是暑假,蔺雨舟有要好的高中同学可以去帮忙做义务宣传。总之他们都把这看成是一场小小的聚会。 蔺雨落离开绿的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请朋友们到绿去,到她的家里坐一坐。这于她而言有着天大的意义。她甚至想不起当年离家时自己的模样,只记得客车过坑洼的道路,悉的风景越来越远。 她在黑暗里到安。 “小舟,你动吗?”她问蔺雨舟。 “我动得睡不着。”蔺雨舟笑了,干脆坐起来:“姐,你真了不起。我高中同学知道咱们的民宿开业,都说你姐姐了不起。” “你是要做科学家的人。未来的科学家也会觉得姐姐了不起吗?” “永远了不起。” 蔺雨舟在月光下把自己的地铺移到蔺雨落边,回到很多年以前,蔺雨落长途跋涉回老家看他,他们窝在安置房的岁月。那时是一间小屋,就像今天这样,蔺雨落在上,蔺雨舟在地上,两个人晚上说很多话。 第二天是二马开车来机场接他们。 这种觉又很奇妙,他们明明是绿人,而最后来接他们的,反而是一个身在绿的外乡人。车行向绿,这一次触又有不同。 站在老宅门口,两个人竟然生出怯意来,久久不敢推门进去。 二马索替他们推开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他们踏入自己的家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院子,巨大的院子。他们把自家的围墙和从前的菜园子都圈了起来,做了一个有花有老树的院子。喝茶耕种孩童嬉闹,还有一只雄赳赳的猫在院子里溜达。蔺雨落瞅着那猫有几分相的样子,额头竟然也长着虎斑,别提多威风。二马对蔺雨落说:自己跑来的,脸皮很厚,胆子也大,我就帮你养起来了。觉有缘。 “这猫叫什么?” “三一。” “对应你的二马吗?”蔺雨舟问。 二马着实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沉半晌,点头,算是认了吧。 原本的老屋彻底被翻新,没有了将倾的颓败,白的墙角下放着一盆又一盆的花,进门后就是巨大的公共区域,吃饭喝茶看书,还有电影区。延伸新增的是五间住人的屋子,简约舒适干净。 二马真是把35万花在刀刃上,换任何一个人都没法用35万倒腾出这么一间好民宿来。她跟蔺雨落说,很多东西她自己去市场买,找车拉回来,花个人工费,费用就打2折。真的是把蔺雨落的家当成自己的家在搞。 蔺雨落也不知萍水相逢竟起了这么深的缘分,紧紧拥抱二马,嘴笨也说不出什么的话来。晚上三个人一起在家里做了顿饭,吃的是菌子锅。二马提前从市场买的,说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吃饭的时候蔺雨落决定把民宿托管给二马,每年分给二马3成利润,二马也不多说,跟蔺雨落碰了个杯当作这事定了。 晚上姐弟两个在院子里看星星的时候,蔺雨舟问她是否打消了回绿工作的念头,蔺雨落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这里是二马一手搞起来的,蔺雨落能看出她对这里倾注了情,将自己的家给一个对它有情的人管,这是一件很的事。 那只叫“三一”的猫到了夜晚眼睛泛光,行走在院子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神气,好像这里是它的领地。偶尔对着蔺雨落“喵”一声,叫得她浑身起皮疙瘩。 “这猫怎么看着脾气不太好啊?”蔺雨落指着三一问蔺雨舟:“你看它的样子,怎么觉在藐视我呢?” 蔺雨舟倒不觉得。他觉得这只猫真是威风,看着跟顾峻川似的。但这种想法对顾峻川来说有点唐突了:“它可能对谁都这么藐视。没准是附近的猫王。” 姐弟两个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蔺雨落心血来生了火,给蔺雨舟煮茶喝,三一不太情愿地卧在她旁边。月也好,心情也好,就是那猫让人不省心。蔺雨落的茶刚倒到茶碗里,那猫就站起来,小爪子一拨拉,把蔺雨落茶碗撒了。还不等蔺雨落抓住它教训,它顺着墙就爬到了屋顶上。 月亮照在它身上,在屋顶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而它一动不动坐在那,像个小护卫。 晚上都整理好了,去自己房间睡觉。那被褥都是全新浆洗过,盖在身上很舒服。蔺雨落关了灯在上冥想,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她上,紧接着脚部就传来温热的觉。开了头灯看到三一卧在她脚底。 “你是真不怕我揍你啊。你还敢往我面前凑。”蔺雨落哼了一声,作势要抬脚踢它,它却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在她旁躺下了。 “你洗澡了吗?”蔺雨落终于逮着机会仔细观察它,这才发现它的身体干干净净,额头的虎斑因为眼睛闭上了,少了那么几分凶狠。现在就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她轻轻地摸了摸它的额头,跟它说悄悄话:“你跟我原来喂过的一只小野猫很像,它也有着虎斑额头。看来我跟虎斑额头的猫很有缘分啊。” 三一喵了一声,不太耐烦的样子:闭嘴,我要睡觉。 “你这样子怎么跟我一个断绝了往来的朋友一样。”蔺雨落点了点它额头,又关了灯,睡了十多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早就睁眼,跑到院子里看叶子上的珠,又坐在木马上晃悠一会儿。等蔺雨舟起后,他们两个骑着二马留下的电动车去县城采购。客人们下午就要到了,晚上要搞大聚餐,二马帮他们请了绿有名的厨师,给他们做菌子宴,还请了歌手在院子里唱歌。 “上一次逛集市还是跟川哥呢。”蔺雨舟忽然说道:“可惜他这次不来。” 蔺雨落看了眼蔺雨舟,察觉到他有惋惜情绪。她自己心里知道,身边很多人都觉得她和顾峻川可以往一起凑凑,从前不可能,现在顾峻川谈恋了,就更没有可能。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