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要看大鹅, 想知道大鹅和天鹅有什么区别。 白果才带她到这儿的。 季夏橙四周看看, 一阵风吹来, 树影晃动,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她兴奋地呼:“白果, 快走快走,快去看大鹅,看完了大鹅,我们去树林里探险吧!” 白果:“……” 就,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师父养的大白鹅叫乘天,脾气一向十分不错,是个很通人的大白鹅。 大鹅之大,一锅绝对炖不下。 当然,也没人敢真的炖掉它。 白果带着季夏橙到了大白鹅的圈舍外。 “乘天。”他一喊,威武的乘天高扬着脖颈就到了他跟前,还扇扇翅膀。 白果从一旁的储食盒里盛了勺鹅食,放进乘天吃饭的碗里。 那碗以前还是他的,奈何他人小碗大,有回端了点热汤,实在太汤,摔了一下,碗虽没碎,但烂了角,便下放给了乘天。 白果认为没必要跟季夏橙讲这些,他偏偏小脑袋说:“我放它出来溜溜,你要摸摸鹅顶吗?” 季夏橙乖乖点头。 白果打开了圈舍的竹门,乘天便叫着出了圈舍,头也不回地向南而去。 季夏橙还没有摸到鹅顶,着急地问:“它去哪?” “那边有个小水潭,下雨能积不少水,乘天有时候会去游泳。不过,最近天干,水很浅…了,一眼能看到小鱼。” “我们跟着去吗?” “你想去也可以。” “我想摸鹅顶。” 白果没再说什么,和刚才来时一样,带着她一路向南走。 乘天走得很快,可能已经到小水潭了。 白果却走得不快,水潭周围许多大树,凉,小石头上都长了绿苔,很滑。 他走三步会回头看一眼,小姑娘很听话,今天穿的是一条七分,出了一小截又细又白的小腿,脚踩一双白的小凉鞋,还穿了同的蕾丝小袜子,好看的花边紧紧箍着她细细的脚踝,像是在那里开出了一朵小花。 兴许是小石头硌脚,她走得小心翼翼。 白果干脆等了等她,等她走到自己面前,一伸手,想拉她的小手。他怕路滑,她会摔倒。 没上过幼儿园的白果,没牵过小女生的小手。 他想了想,拉住了她的手腕。 季夏橙可是上过幼儿园的小朋友,见多识广。老师教的,男生女生除了上厕所不可以一起,玩耍的时候手牵手,都是好朋友。 她牵过很多小男生的手,有时候是排队,有时候是跳舞。 但小朋友们都是牵手,没谁牵过手腕。 季夏橙挣扎了一下。 白果下意识就松开了,他是想解释一下的,他是怕她跌倒。 他看的很多旧书里写男女大防,他们虽然还没到大防的年纪,但总归别不一样。 但白果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季夏橙便把小手到了他的小手里。 他的手还是要比她大一些的,身高也比她高。 季夏橙见他愣着,催道:“走呀!”给他牵着,她放心了不少。 两个人很快到了积水潭边。 乘天已经到了水最深的地方,勉强游个泳。 这时,才来了两天的季夏橙还没有释放野,她倒是想掉鞋子和小袜子下水来着,又害怕回去了会被数落。 山里的水凉,白果是野惯了的,别说水潭不深,就算深,他也不怕,他水极佳。 但他也没有下水,没好意思下。 他穿着道袍,往常来水边要是玩水的话,会事先把道袍掉。 两个人怪无聊地在水边捡了会小石子。 小石子堆成了两小堆,白果开始教季夏橙拿小石子打水漂,他的技术不错,石头要是选的好,能从小水漂的这边漂到那边去。 季夏橙学了一会儿,实在掌握不了要领,她只会把小石子砸到水里,咚的一声响。 白果先是尴尬地抓了抓头,他忽然能理解师父看他画符时的微妙笑容了,只因他破天荒地咧了嘴,笑了一下,笑容微妙。 这都学不会! 算了,她还小,一定是他没教好。 白果是还想努力一下的,但季夏橙放弃了,她觉得听咚的一声响,也怪有意思。 山里的什么都有意思,比家里好。 空气是甜的,只有叽叽喳喳的鸟叫,没有爸爸妈妈的争吵。 季夏橙有一个秘密,她谁都没有说,连都不知道。 她手里拿了三个小石子,散花一样扔了出去,三声响后,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唉,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爸妈妈可能要离婚了。” 白果:“……” 他很懵,真的,刚开始学画符都没有现在懵。 只因他们家没有离婚这个课题。 白果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小孩子之间有时候会换秘密。 他没什么秘密,自制的“易容膏”算一个。 这其实也不算秘密,师父和师侄们早就看出来了他脸黑的不对,师父还特地给他号了号脉,完事儿后,一抹他小脸,再看自己一手黑,一脸无语的表情。 白果没有说话,季夏橙以为他不懂什么叫离婚。 这可太正常了,很多小朋友都不懂。 她一开始也不懂的。 还是今年六一,幼儿园举行亲子活动,他们班所有小朋友的家长都来了,只有蒋晨宇小朋友的家长没有来,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偷偷掉眼泪。 季夏橙听班主任方方老师说,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推卸责任,谁都不想管孩子。 她并不害怕这个,妈妈要是不管她了,爸爸肯定会管的,爸爸工作要忙的话,也肯定会陪着她。 可她还是会觉得不开心,总忘不了蒋晨宇一个人抹眼泪的可怜样子。 唉,她也快成小可怜了! 气氛像是沉默了许久,季夏橙觉得气闷,挑了块最大的小石子往水里扔,也没顾上看乘天在哪里。 不巧的是,石子不偏不倚在乘天的面前落下,砸是没有砸到它,但吓到鹅了。 乘天的脾气不错,但前提是别惹它。 它高扬着长脖子,扇着翅膀,忽然就朝季夏橙这边来了。 不知道大鹅会咬人的季夏橙还愣愣站在原处,不合时宜地心想着,她快可以摸到鹅顶了。 白果原本跟她隔了点距离,一看乘风的架势就是要咬人,他吓得心怦怦跳。 他不可能怕乘风,乘风还一小点点大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大鹅可能也有青期,反正乘风再小点的时候,他们没少打架。 白果跑得飞快,就在乘风扑到季夏橙跟前时,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 乘风很不服气,扇动翅膀的频率加快,叫声洪亮。 季夏橙本就不知道危险刚刚来过,但现在她也能看得出来乘风不对劲。 她只迟疑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白果有点傻眼:“它没咬到你!” 大鹅咬人是疼的,但他刚刚出手很快,乘风本就没来得及。 他一把将乘风丢出去了很远,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乘风似乎是知道他惹不起,居然没再过来。 可季夏橙还在哭。 白果急得手足无措,虽然知道她是个哭包,但不知道她哭起来杀伤力这么大。 他劝了又劝:“别哭了好不好?” “要不我带你去树林里探险?” “要不我抓住乘风让你揍它一顿?”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大鹅…不…喜…我!”季夏橙哭得话都连不成一句。 她一边哭一边说,口齿不清,白果离得很近,仔细辨听她的话语。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大问题,大鹅不喜她,真的是大鹅? 季夏橙说完了这句,又陷入了莫大的悲伤里。 如果有心理学家来解读孩子心理的话,大鹅不喜她,可能只是大哭的因,往更深层的方面解读,也许是半夜梦醒父母争吵的那几句“离婚”“离就离,我早就想离了”,恐惧深深地印在了心底,在不经意的时候绝堤。 白果又不是心理学家,他很纠结地说出了一句烫嘴的话。 “人为什么要只大鹅喜?别哭了,大鹅不喜你……哥哥……哥哥喜你,总行了吧!” * 季夏橙是上山一周后,彻底解放了天。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