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温泉 崔幼柠怔怔看着宁云简。 宁云简虽因她而减轻了八成疼痛,但剩下的两成还是足以令他疼到嘴发白。 许是因为此刻他心里难过,蛊毒又厉害了一些,他额上又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崔幼柠让他将自己抱回上,拿了块巾帕为他拂去额间汗珠。 宁云简垂眸任她动作,却在她要收回手时蓦地抓住,再带着那只柔荑抚上自己那张被她扇过的左脸。 她愣了一瞬,旋即用柔软指腹抚摸那片未完全消散的红痕,轻轻开口:“昨……是不是很疼?” 宁云简垂下眼帘,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崔幼柠心中痛,捧着他的脸凑上前,在他脸上柔柔落了一个又一个吻:“我错了,云简哥哥,我错了,我也不知晓昨为何会那样对你,你别难过,我再也不会伤你了……” 宁云简听着崔幼柠一句句软声道歉,眼眶越来越红,忽而捂住她的双目。 崔幼柠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两滴滚烫的体便骤然砸落在她的锁骨之上。 这是什么? 崔幼柠浑身一颤,阵阵刀割般的疼自心底而生。她樱翕动,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应是没过多久,覆在她双目上的手掌便离开了。 崔幼柠缓缓睁眼,却见到宁云简正低头捂着他自己的双目。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口亦是不住起伏,显是在强忍目痛。 她一惊,忙急声问:“你怎么了?” 她蓦地想起自己重病醒来那宁云简的眼睛也曾疼过,当时他说是因南政务繁琐,夜夜忙到子时才双目不适的。 可这些子他们在赶路回京,宁云简哪有什么政务要忙? 他此刻明显是因落泪才目痛的。 崔幼柠脑子一片空白,想起自己三年前曾用毒粉伤他眼睛,想起自己前年除夕夜曾在他双目将愈时下了噬心蛊。 无论具体是何种原因致使他的眼睛落下了病,终归都与她逃不了干系。 目痛与噬心蛊并发,宁云简刚有点血的俊颜又苍白了不少。他理好自己身上穿的寝衣,摸索着抓到锦被裹住崔幼柠,听见她的啜泣声,攥着被面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你无需担心,朕缓一缓便好。” 崔幼柠不哽咽,迅速将衣裳一件件穿好,打了盆热水过来,用帕子为他热敷眼睛。 望着他清俊的面容,崔幼柠低下头:“我有些后悔当初了你那么多年,早知如此,我……” 闻言,宁云简本就已没有多少血的瓣又白了两分,立时出言打断:“别说这种话。” 说完,他声音低了两分:“算朕求你。” 崔幼柠一怔,眼泪簌簌而落。 漫长的静寂中,宁云简忽地开口:“前几回蛊毒发作时朕真的很喜。” 崔幼柠抬眸,听见他对自己说:“你若实在愧疚,就想办法让朕余生都能那样喜。” 屋外传来的落雨声中,崔幼柠轻轻点头:“好。” 半个时辰后,宁云简的蛊毒平复,双目也好些了。一行人用过午膳后歇息了片刻,便又动身踏上返京路。 崔幼柠枕在宁云简腿上,被他一下下抚摸着脑袋。 宁云简蓦地开口:“待回京将裴文予的手腕治好,朕便派人押送他去江南。从此以后,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 他说着,目光直直落在崔幼柠脸上,不错过她每一个神情变化。 崔幼柠瞥了宁云简绷紧的下颌一眼,抓着他的手亲了亲:“哦。” 宁云简积在间的郁气顿时散去,抿了抿:“阿柠好似从小就喜朕的手。”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中指一侧还有颗小小红痣,如白玉上的红瑕,这般好看,崔幼柠自是喜。 但她下意识觉得宁云简说这话应是有什么目的,毕竟他说完之后就用打的洁净帕子仔细擦手,那枚红痣因而愈发明。 她直到啜泣出声才终于反应过来,偏偏宁云简还要在自己耳边低声问:“阿柠现在还喜吗?” 她颤声答:“喜……喜……” 宁云简的目光顿时暗了几分:“阿柠骗过朕多回,朕如何知晓阿柠这回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开口的是他,不肯信的也是他。 崔幼柠抹泪哽咽:“那你要如何?” 宁云简未立时回应,直到崔幼柠一瞬失神,他用一块洁净手帕为她揩拭过后,方缓缓道:“待这方手帕完全透,朕便信阿柠所言。” 崔幼柠呆呆看他半晌,忽然抓起软枕狠狠丢在他身上。 * 第二傍晚一行人到了鹜州,此处有宁云简的两处庄子,便择了景致好些的秋水台住下。 鹜州以野鹜和温泉而著称,秋水台中也有大小两处温泉。 因崔幼柠体寒,宁云简便强拉着她去后山那池大些的温泉泡浴。 崔幼柠左看看右看看,反复追问:“此处真的不会有旁人看见?” “不会。没有朕的旨意,谁敢来?” “那你也走开,叫栩儿和梓儿来陪我就好。” “朕放心不下你,总得留下来亲自守着。”他顿了顿,“朕还不至于做出偷看女子沐浴这种丑事,你下水后朕自会背过身去。” 崔幼柠小声道:“可你更过分的事都做过。”见男人眉心跳了两跳,她乖乖闭嘴,褪去外裳慢慢入水。 浸入温热泉水的那一瞬,丝丝暖意渗入崔幼柠的肌肤,将体内的寒气尽数驱逐,手臂拂动间,柔柔水波轻抚她前和背脊。 崔幼柠眉目舒展开来,抬眸看向岸上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宁云简着一袭靛蓝锦袍,月下身影颀长拔,静立于眼前,或许是因着身周的萧瑟秋景,瞧上去有些孤冷。 崔幼柠怔怔出神。 岸上的宁云简忽地蹙了蹙眉。 身后也太安静了些。 忧心她是泡晕了过去,宁云简便开口唤她,可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顿时心下一沉,猛地转过身去。 朦胧水雾间,崔幼柠身姿绰约,面容娇美,一头如瀑乌发披散于身后,裹住纤细雪白的肢,雪玉般的俏脸上沾了点点水珠,漂亮杏眸比那池泉水还清澈透亮。 四目相对,宁云简率先背过身去,却在一阵惊慌失措的水声后听见崔幼柠的痛呼声。 他便又立时回头,声线发紧:“你怎么了?” 崔幼柠俏脸皱成一团,自觉丢人地小声回答:“没事,摔了一跤而已。” 宁云简沉默须臾:“你还能自己起来吗?” “可以罢。” 宁云简点头,又转回身去。半晌,他听见身后又传来一阵重重的水声,立时回头,见到崔幼柠正倒在水中。 对上他的眼神,崔幼柠憋红了脸,讷讷道:“许是脚下的石子长了青苔,踩上去滑了脚,我又跌了一觉。” “……”,宁云简静了几息,走近温泉,缓缓下水,“磕到哪儿了?” 崔幼柠摇头:“还好,不疼。” 宁云简没信她的话,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确认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担心褪去,怀中的香软便愈发烫手了。 宁云简不敢低头看,抱着她起身,刚走了没两步,崔幼柠被冷风一吹,下意识圈着他的脖颈往他怀中躲去。 柔软上膛,宁云简脚步一顿,喉结耸动。 崔幼柠见他停下不走,疑惑道:“怎么了?” 宁云简不答,将她放回了水中。 崔幼柠愣愣地看着他欺身而下,看着他分开自己,听着他哑声在耳边保证:“只磨一磨,别怕。” 此刻的崔幼柠比之前所有时刻都柔软妩媚,宁云简的眸越来越深,愈发肆意。 崔幼柠摇晃哭颤,忽在某一时刻突然噤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乍然被柔软热意包裹,宁云简浑身僵住,心虚到不敢抬头。 第25章 天幕 丢魂失神之际不慎进了一寸, 到底是将错就错,还是撤离? 宁云简心中头一回生了茫然,心脏狂跳如雷, 浑身血下涌, 纤羽般的眼睫轻轻颤着,落下一弯影,叫人瞧不清眸底的情绪。 今天, 此刻浓云被?风吹动?, 将下弦月遮掩了一半,漫天星子稀疏不明, 只有?岸边四角的灯笼可驱散这沉沉夜。 良久, 宁云简看向崔幼柠,低头贴了贴心上?娇娇的脸, 眸中带着乞求与希冀,小心翼翼唤她:“阿柠。” 崔幼柠垂着眼, 攥紧了他浸的衣袍, 很轻很轻点了点头。 宁云简的眸瞬间一暗, 仿佛将天边夜幕盛入眼底。 崔幼柠被?抱去另一个角落, 她?本不愿,因?着这里的灯笼最亮,什么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可面前男人嘴上?依从,行动?却强势霸道?。 恰如此刻, 宁云简温柔哄着她?,一遍遍唤她?名字, 将深藏心底的意全部说给?她?听?,实际却如愈发狂暴的山风, 吹动?得林叶哀不绝。 天与竹林在眼前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恍惚之?际,她?在自己?愈发抑不住的嘤咛中听?见宁云简问自己?:“阿柠,朕在做什么?” 做什么? 见崔幼柠已?然被?自己?凿得没了思考的能力?,宁云简低低一笑,没有?为难她?,只掰着她?的脸让她?看着清澈温泉:“看这里,看清楚,你便知晓了。” 猛烈山风从戌时一直刮到深夜,又?在屋中起了一回,持续到天边微亮方停。 崔幼柠到翌傍晚才醒,一睁眼便对上?宁云简那?张眉梢含、神采焕发的脸,不呆了呆,尔后羞红了脸,愤愤转过身去。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