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祝点了?点头。 之后?李持月剥着?石榴,与莫娘子闲聊了?起来,莫娘子见公主喜听她?讲做生意?的事,还有里面的门道,说话时也?多谈论到这个。 李持月听得入了?神。 从前听上官峤说民生百态是一种心情,今听莫娘子从自己商贾的身份说出去,讲那利析秋毫的算计,只言片语里的陷阱,身负金银的低调伪装……又是另一种心情。 二?人一问一答,不觉时光逝。 末了?,李持月叹了?一口?气,“女?儿家?行商确实危险重重,那你可想过嫁人?若是想的话,本可以给你指一个良人,安安稳稳地过子是不成问题的。” 寻常人得公主赐婚,必是?恩戴德的,但李持月话说完,未听到谢恩之语,也?无其他。 她?抬眼看?向?莫娘子,见她?眼中挣扎,也?不催,只道:“无妨,本也?就一问,你说什么都不会生气的。” “民女?……喜做生意?,关在后?宅的子,民女?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了?,这样山南海北地走,民女?觉得自己就该这样活着?。” 李持月笑了?,她?心中其实已甚为意?,但尤怕她?心不坚定, “那是你没见到喜的男子,若是遇见的,总会想跟他生儿育女?的,不如你再看?看?,俊俏的富庶的……总归公主府给你撑,是会善待你的。” 莫娘子抿紧了?嘴,仍旧是摇头,“公主,民女?自幼是有过一个喜的,我们一道长大,他家?里也?穷,却说过想娶民女?…… 可是民女?被卖了?换猪的那一,他就在篱笆外看?着?,一个字也?没有说,自那以后?,民女?逃离了?家?乡,就再也?不想什么嫁人的事了?。” 说及往事,莫娘子虽释怀了?,但眼尾仍旧泛红。 一个女?子独自在偌大的明都谋生,艰辛孤独可想而知。 李持月自也?能体会莫娘子对心上人的那种失望,说道:“女?子将一身系在男子身上,赌他情意?人品,往往盘皆输。” 过了?一会儿,她?又倾身循循善:“若是不喜田舍郎,在马场上你定是能见到不少贵胄子弟呢,风潇洒,便是那些也?不喜?本公主可是很有本事的。” 莫娘子原是难过的,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一下,道:“公主,民女?不是慕之人,便是财帛,也?可用自己的双手?争来,何况公主说的那些男子,哪个不是三四?妾的,民女?这样的,哪里能去争什么。” 她?忘了?与眼前人的身份是天壤之别,这话说得越发随意?起来,等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了?嘴,再看?公主,本不在意?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公主歪着?头问:“既然不想着?嫁人,那你要做什么?” 莫娘子望向?窗外,思索了?片刻,道:“民女?还是想做生意?,买入卖出,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觉……很踏实,民女?说不清,就觉得自己还是个有本事的人,等到年纪差不多了?,再寻个同民女?一样,没人要的女?孩,把本事教给她?……” 见她?心志如此坚定,李持月也?不再怀疑了?,“你如今本钱几何,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做生意??” “奴婢还未想好。”莫娘子说的是真的,她?虽然积攒了?一点钱,但开一间铺子都是不够的,如今看?中的生意?,只怕攒够了?银子,时机也?过去了?。 做生意?,是很讲究时机的。 “这样如何,本给你本钱做生意?,亏了?算本的,若有盈余就五五分。” 至此,李持月算图穷匕见了?。 莫娘子愣在了?当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公主说的事……什么意?思啊?” “怎么,是觉得这笔生意?不合算?” “怎么会,公主您……多少人想攀上公主府的门路做生意?都做不到呢,而且,民女?想做的生意?,确实欠缺本钱,所?以继续做点小生意?。” 李持月饶有兴致:“那你说说,打算做什么生意??” “民女?看?过东西两市售卖的东西和价格,西域之物自是当地商人最有门路,寻常货物早有大商把持,贵价之物也?有自己货道,唯有这西南之地的药草,苗人难离故土,不善经商,大靖商人又难以进山收得成批的药材, 民女?想往西南开辟一条商道,做药材还有香料的生意?,进山一趟若是不买够药材出来总是亏的,租船运货也?要不少银子, 再往南还可以找一找宝石矿……这是大靖朝本国的商人少涉猎的,机会大些,等足够壮大的时候,民女?想去江南碰碰运气……” 李持月听她?说着?,有些咋舌,这莫娘子的宏图大志也?算惊人了?。 托上官峤的福,李持月也?算知道点西南的情况。 那边的药草生意?可不好做,想要好的货源,就要冒险进到那十万大山里去,毒虫猛兽,雾气毒瘴危险重重,还要跟当地的人打道,语言难通,稍有疏失莫说挣钱,连命都要丢在哪里。 连男子都不敢去做的生意?,莫娘子竟然敢,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你是当真的要去吗,那处当真危险,你又不通语言。” “公主不必紧张,民女?对那边也?算有点了?解,虽说十里不同音,但民女?的阿娘就出自那边,话也?是会说一点的。” 如此,李持月也?放心很多。 “只是……”莫娘子犹豫,“公主不怕民女?亏了?本钱吗?” “本信你的本事,而且就算真的赔了?,于本来说也?是不痛不的,你做这生意?要多少本钱啊?” “公主等民女?算一算。”接着?莫娘子就念叨起了?“租船”“载亮”“来回多少”的词来,李持月将琉璃碗抱在怀里,捡着?石榴籽吃,悠闲地等她?。 那边算完了?,迟疑地说:“公主,先支一千两白银……可好?” 李持月财大气得很,“你拿五千两的银票去吧,不够再回信来。”说完也?不让莫娘子推辞,就吩咐秋祝取银票去了?。 莫娘子只能诺诺应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公主随便就能给出这许多银两,不知道民女?要什么时候,才能挣到让公主看?得上的利钱。” “头几年若有盈余,当本钱继续投进去,就跟你方才说的那样,钱才能生钱,比起挣钱,本公主更显看?见你作?为一个女?子,成为不逊男儿的一方豪商,不过你也?得答应本一件事。” “公主请吩咐。” “知情——” 知情出现,“属下在。” “你从暗卫中挑一个人出来,最好是悉西南风土人情的,护送这位莫娘子前往西南。” “是。” 李持月看?回莫娘子,住她?要说的话,“莫娘子,本派一个人一路护送你,莫要推辞。” 莫娘子没想到公主那么快就说定了?,银子也?给了?,人也?给了?,但和一个男子同路,她?总归有点不好意?思:“公主,多一个男子同路,会否不方便?” 李持月眯眼:“还说对男子已经失望了?,谁跟你说本要派给男子了??” 不是男子,莫娘子放心了?许多。 “行路艰难,这个人来可以保你的命,本记得给出印信的时候曾提点过你,若将来壮大了?,也?要小心底下的人,因你是女?子,又无家?人,就会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 李持月想到她?前世的事,总忍不住多加提点。 见公主说得认真,莫娘子也?郑重地点头,又将公主的话来回细思了?一遍,愈发像明旨一样记在心里。 很快人就被知情带来了?,是一个使?弯刀的少年,眉上有白纹,看?起来有些苗人血统,名唤五鸠。 莫娘子看?向?公主,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怎么瞧都是个男子吧?” 李持月轻咳了?一声,“看?来本给你派的果然是个男子,不过没事,本做主,你们结拜为姐弟,以后?一路照应吧。” “这……这样也?行。”莫娘子觉得公主府里大概所?有女?子都是娇滴滴的,她?不该让公主再为难。 结果莫娘子来送礼一趟,还认了?弟弟,两方见过,公主又问:“莫娘子打算何时出城?” 她?也?是个说走就走的人,“置备好了?行李,三之后?就能出发。” 李持月点头:“天也?不早了?,你出城那本未必能送,就先祝你一路平安,生意?兴隆了?。” 公主一说起,莫娘子看?向?天边,秋已如画,晚霞绮丽绚烂,似公主云霞似裙摆,天辽地广,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要用双脚去丈量这天地了?。 她?不问:“公主,为何是民女??” 这明堂华府是她?做梦都不敢踏进的地方,天下熙熙攘攘多少人物,公主为何愿意?让她?踏进这里呢? 李持月知她?的意?思,道:“你能送来比司农寺进贡都要好的石榴,这可不是运气而已。” — 出家?的安公主修道的观来了?位难得的稀客。 “我道谁来了?呢,原来是持月呀。”羽服星冠的公主来上抱住李持月的手?臂。 安是李持月大哥的女?儿,年纪和李持月相仿,向?来没大没小,见着?人也?不知道喊“姑姑”。 李持月推开嘻嘻哈哈的安,“先前托付你寻的人,如何了??” 除了?季青珣那个不伦不类的,她?还没有真正养过什么面首,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门路,这些事当然还是安公主最在行,李持月就是写了?帖子托她?去寻。 不过她?还是看?重自己对上官峤的承诺的,这面首找来了?也?不用,就放在府上,纯粹是为了?膈应季青珣。 如今李牧澜费尽了?心思要抓他,此人仍有书信送到公主府,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李持月懒得去找,正好寻两个面首,她?倒要看?看?,那狗东西会不会上门,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过到底是斗气之举,武备库的事一忙起来李持月就忘了?,到了?今天她?才想起来。 安恭贺了?她?一声,“你都当上武备库使?啊,怎么这点事还要麻烦我来办呀?” “弓弩能给我暖不成,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找的人我不意?,今可就带着?人在这儿赖着?不走了?。” “那我丑话也?说前头,你赖这儿可以,可别想跟我睡一块儿,我……我晚上修道呢。” 姑侄二?人说说笑笑沿着?花枝簇拥的楼梯上了?一处绣阁。 安的观毗邻最西市,坐在垂珠链薄帏的绣阁上,往南看?是人如织的西市,当街都能看?到西域、大食的客商载歌载舞,胡姬举着?酒壶穿行在人群之中,往北看?,令贤坊嘉舍如云,小舟飞鱼曼曼风情,花魁□□们与文人士子陪盏挥毫。 安会挑中这处修道,也?实在是耐不住寂寞。 绣阁轻纱垂地,几声击掌,现有胡姬乐师奏乐轻舞,李持月算是忙里偷闲,也?不催促,不紧不慢地领略安旧是如何享受的。 “西市有一家?汤面甚好,持月你想不想吃?”安说着?指给她?看?。 李持月枕在窗台上,拂面的风将食物新鲜出炉的香气送了?过来,里面好像也?有汤面的味道,让她?莫名想起了?季青珣的那碗面。 让她?瞬间心情恶劣了?起来。 “不吃了?,让我瞧瞧你都挑了?什么人吧。”她?扭脸向?屋内。 “把人带上来吧,持月,我可是把最看?得上眼的都留给你了?,你要是带走了?,就得把府上那扇八开琉璃面宝石山水屏送我。”安推了?推她?。 屏风而已,李持月点头:“好啊,你瞧得上我东西,也?得让我瞧上你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被领了?进来,立在了?珠帘薄帏之外,一眼看?过去就是身形,一个如玉竹修俊,一个似苍松藏劲。 两旁侍女?将帘子挽起,二?人面容便清晰了?起来。 李持月眉一抬,扫了?过去,一个濯濯柳的清雅文人模样的,一个冷如弦月的少年剑客,各有风姿,安果然没有糊她?。 她?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她?。 少年剑客眼前一亮,他竟不知自己要见的是如此的美人,另一人则守礼许多,只一眼就垂目,朝公主掬了?一个礼。 “如何?”安得意?地问。 李持月点头,又问:“你们都是哪里来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