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也要搬来!”貔貅当机立断道,“姑娘,你看着这只臭鸟,别叫他把人掳走了,我去去就回!” “看什么看啊?我快饿死了!”倾风拽起林别叙,“走,出门吃饭去!” 貔貅口而出:“我来买!” 倾风喜形于,正要叫白重景看看,什么是差距,貔貅边跑边说,补了一句:“你给我钱就行!” 倾风:“……” 啧,拳头都硬了。 貔貅一走,整个院子陷入一阵异样的冷清。好似江的波涛须臾间停了下来,变得风平浪静。 没了他的聒噪,还有点不适应。 白重景自觉蹲下身,清理被自己打坏的木桌。 倾风拍拍手,准备回去换件衣服。 她走上长廊,林别叙跟了上来,叫道:“倾风师妹。” 倾风回过身,以为他是有事要说,拽着他贴到墙上。 林别叙说:“怎么?我那么见不得人?” 倾风心里喊冤,拉着他要往外面去:“来来来。你想叫谁看?” 林别叙顺势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笑,片刻后才道:“去我房里。” 倾风憋着气回了一句:“怎么?我那么见不得人?” 白重景眼神犀利地朝这边刺了过来。 倾风默了默,有点扛不住,别过脸道:“走吧。” 进到屋里,林别叙反手合上大门。 倾风不解看着他,等他开口。林别叙却是抬手,先在她肩上轻轻拂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问:“你今去见王道询,可有遇见什么反常?” 倾风没见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想了想,回说:“没有啊。就是又听了个酸楚凄怆的故事。” 林别叙不置可否,让她坐下:“详细与我说说。” 第144章 千峰似剑 (“别叙师兄,王道询看着比你聪明啊。”) 倾风饿着肚子, 是没什么耐心与人促膝长谈的。将整个过程简成一句话,想借此打发林别叙。 “王道询说都没见过。不过在看到那女妖的画像时,他稍稍出了点神。” 林别叙静静坐着, 与她无声对视。听她没了下文,也不催促,只是打开自己的扇子,一派和善平易地看着她。 倾风喝了口水,挑拣着将跟王道询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完后强调道:“没了。” 林别叙若有所思地放下扇子,伸手去翻桌上的茶杯。 倾风说:“似曾相识对吗?我也是这样觉得。人境的妖远没有妖境的人多, 想来这样的事情在妖境不算罕见。” 她说着“啧”了一声,觉得这些自肮脏污浊中生长出来的卑劣,光是提及就腥臭不堪,一时间难以评价,又往嘴里灌了杯水。 林别叙眸光半阖,表情看着有些冷淡,在意的全然与倾风不同,手指转着茶杯,说:“你再说一遍, 他在看见那副画像的时候,说了什么?” 倾风不明就里, 迟疑道:“画里的人没有那么好看?” “他只说了这一句?”林别叙不知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摇头道, “有些不像。倾风师妹别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吧?” 倾风哪容他污蔑:“什么我健忘!他除了这一句, 就是夸我, 说我长得比画上的人好看。我不提不过是想表现得谦逊一些, 免得又叫你说道, 你这人怎么还刨问底呢?” 她谴责道:“林别叙, 你与我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啊?” 林别叙抱了个拳以作赔罪,好奇问道:“那倾风师妹是如何回答的?” 倾风被他这无聊的问话得有些烦躁,声气道:“我还能怎么回答?我出门没带银子!难不成还能因为他说话好听,凭空变出一把钱来?” 林别叙别过脸笑出声。 “你什么意思?”倾风受到了羞辱,抬手敲敲桌面,按捺不住火气,威胁道,“林别叙,你这张脸,花了也好看,要不要试试?” 林别叙按住她的手,克制地收好自己的表情,只是角的一点弧度还是难以抚平,佯装严肃地道:“倾风师妹难道没觉得,王道询今与你说的话,有些动机不纯吗?” “哪里动机不纯?”倾风眉眼低垂,再三回顾了一遍,狐疑道,“难道不是我们动机不纯吗?” 林别叙说:“我觉得不是。王道询这小妖外宽内深,不可估测,照你话来说,便是心眼子成。他面上看着是个谄媚阿谀的小人,实则盘算缜密、滴水不漏,他如此谨慎内敛的情,缘何会与你这样一个并不相的外人吐真心?何况自打你出现起,便没少给他麻烦,连面上的身份也是半真半假……哦,现下他该知道那是假的了。” 倾风三五天不惹出桩大祸出来,就该值得敲锣打鼓声相庆了。以王道询那谨小慎微的作风,知晓她顶着狐君的名义胡作非为,该对她避之不及。哪里还能与她推心置腹,甚至末了说出那么一句颇为暧昧的话。 倾风觉得是有些道理,可也有些牵强,为王道询申辩了句:“人总有惆怅到心烦意的时候,何况是我先扒了他的旧伤叫他难堪。他赌气应我两声,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林别叙放低了声音,靠过去与她耳语道:“倾风师妹,你知道,寻常姑娘听见他这番说辞,该是什么反应吗?” “我哪里不寻常?难道你比我更懂什么是姑娘的心思?”倾风眼珠转动,问,“什么反应?” 林别叙掰着她手指与她细数:“总归不会是先与他分享自己的潦倒身世以作安,不料却说漏嘴,将话给彻底堵死了。又在他伤怀正浓之际拿出画像来叫他帮忙做事。在对方夸赞你比妖境第一美人还要美貌时,回一句你不会给钱。” 林别叙的呼在倾风耳廓,尾音沉缓,隐隐带笑:“倾风师妹,真是不解风情啊。” 明月再清幽,冬雪再素净,临照在高悬的树梢上,也终究成不了枝上的芳菲。可真是白白拂了倾风这木头,与什么红尘美事是注定无缘了。 倾风往边上偏了偏头,听他刻意提出来说,也觉得有点古怪,心虚道:“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林别叙:“不,倾风师妹没有错。我的意思是,他做错了。” 倾风朝他扬眉冷笑。 能不能说点人话?就他们两个在,还作什么高深? 林别叙无奈道:“倾风师妹真没发现,他是在与你用美人计吗?” “什么?!”倾风当头被敲了一,身形猛地直,后知后觉地道,“哇,好生损,这就是美人计吗?!怎还用得如此曲折委婉!” 林别叙心道,这哪里算得上曲折委婉? 倾风脑子飞快转动,将王道询的每一个神态与每个字都复盘了遍,为难地道:“可是他不美啊?” 林别叙忍俊不,点头道:“确实怪在他不美。” 倾风对此耿耿于怀:“美……美人计?” 她好似陷进一个怪圈里出不来。 大抵是打出生起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新鲜事,好奇远多过于羞恼。无比的投入。 “他怎么想的?他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 林别叙拽了下她的袖子,见她不理会自己,说道:“这不重要。” 倾风瞅他一眼,全没在听他说了什么,倒是回忆起当初听见赵鹤眠与她复述林别叙那段悲惨往事时,无波无澜的几句话,险些叫她下那么一点同情的眼泪来。 若是王道询长成林别叙那样一张脸,再在她面前忍辱负重地描述自己的疾痛惨怛,她不定真要上前好好宽一番,与他一起痛斥妖境的种种弊端。起码该不会拿出一沓画像,不合时宜地拍他面前叫他辨认。 倾风越品越觉得有味儿,兴致道:“还是有点道理的。” 林别叙叫道:“倾风师妹。” 倾风捏着自己下巴,仰起头望着屋顶上的横梁,受益匪浅地道:“王道询这小妖,论剑术不过是碌碌庸才,但能在犀渠面前谋得今地位,其手段与心计真是我等望尘莫及。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想法?” 林别叙声音重了点:“倾风师妹!” 倾风转头看他,恶趣味地挑唆道:“别叙师兄,王道询看着比你聪明啊。” 林别叙扯出个皮笑不笑的表情,咬字很重道:“你说什么?” 倾风如梦初醒,冒出个绝妙的想法来,拍掌说:“确实是错过了,不过无碍,他能对我用美人计,我也可以对他。看看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林别叙脸上的从容快挂不住,冷下声道:“不行。” 倾风打定主意了,反问一句:“哪里不行?我又没叫你去。” 林别叙森然道:“你知道王道询是什么底细吗?” “不知道啊。”倾风脸的理所当然,“知道还用我去问?” 外头该是貔貅回来了,正扯着嗓子大喊:“出来吃饭!那个快要饿死的人呢?” 他那洪钟似的嗓门,三里地外的人该都能听见。 倾风迅速起身,不等林别叙多说什么,朝着屋外跑去。 昨夜下过的那半场雨,在午后的光下彻底蒸发了个干净。 草木又被晒得有些萎蔫。貔貅觉得此地惨淡,除却一堆古怪的假石与一片稀落的杂草,没半分的富贵,有损他的招财风水。于是搬来一堆的花草,叫人栽进院里。 倾风趁他不备,偷偷摘了几朵,扎成一束。 林别叙屡次言又止,负手在一旁看着她,末了实在忍不住,怪腔怪调地道:“还送花啊?” “是啊。”倾风将花举起来,欣赏了会儿,灿烂笑道,“我走了。你好好看家啊。” 林别叙憋着口气,脸都黑了,偏生笑了出来,眸光刺人,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倾风摸了摸脖子,又跟他招呼一声,脚下用上轻功,几个起落飞出了门。 抵达王家,这回不再着人通报,轻车路地翻墙进了院子。 隔远了还看不见,翻过篱笆后,便瞧见门口坐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姑娘,正在低头补王道询的衣服。 倾风落到地上,借着澄明的光看清对方的脸。 这女子的五官不算多明,有种婉约的清秀柔美。一双眼睛尤为摄人,盈盈带水,看着很是灵动。 “侠士?” 那姑娘见她出现,慌忙抱着衣服起身。 倾风愣了下,没料到王道询院里会候着一位陌生姑娘。 她下意识问了句:“你是……” “我是六郎的朋友。过来帮他补补衣服。”姑娘怯生生地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倾风,小声问,“侠士,你是六郎什么人?” 倾风顿牙酸,心道这王道询真是有病,有着仰慕的姑娘,还对她用什么美人计,不怕挨自己一顿好打。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