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野大师面具之下的眼神里是困惑。 她心中那份不祥的预兆,在今抵达了顶点……而动用占卜术之后,所看到的未来,是一片漆黑。 占卜术,无法预知一切。 有关于“神”和“火种”的事和人,是无法被窥伺的忌。 千野大师移动金线,她将占卜未来的那只“眼”,挪放到陵园之外。 所看见的,依旧是一片黑暗。 而这个时候,面具下困惑的眼神,却变得清明起来。 她明白了那片黑暗从何而来。 于是她开始启动清冢的大阵。 …… …… 陵园之外,涌入了第一缕风。 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 就像是一片平静的湖面,被人丢下了一枚石子,只不过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无数狂风席卷着云,将清冢穹顶的超凡源质全都扑散,空中的云不断向着内陵退去。 清冢是一面湖。 而此刻坠下的,不是一粒石子,而是一枚巨大的陨石。 酒神座进入了陵园。 在他踏入陵园的那一刻,这些阵纹就开始启动,只不过恐怖的是……在他迈出第一步后,无声的狂风汹涌而入,神的领域一瞬间铺展开来,而在这座领域之内,所有的事物都陷入了绝对的掌控之中。 神力迫着清冢的阵纹,使得那些原先即将迸溅的光,在启动之前,便纷纷熄灭。 整座陵园的上空,被黑云遮住。 皎洁的月,在此刻消弭。 清冢陷入长暗之中。 从陵园入口通向巨像遗迹的这一段路程,并不算长,但酒神座行走所花费的时间,比离开自己小院子,走出雪城还要久。 这里没有起舞的众生,也没有点燃的灯火。 对他而言。 这里同样也只剩下了黑暗。 每走一步,都要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最后。 他站在了内陵的雾气中。 …… …… 酒神座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大袍翻飞的身影。 千野没有继续镇守在四季旷野之上。 她很清楚。 在这种时刻,清冢的大阵已经不需要自己这么一位镇守者了……穹顶上的那些云,那些翻涌的,无序的超凡源质,开始密密麻麻向着内陵涌去。 没有了大阵的约束,这些超凡源质将不再缓慢淌。 “千野……” 少年笑了笑。 他闭着双眼,却抬起了头。 “大都的那一次‘神临’,是你做的吧?” 守陵人没有回答。 她静静站在内陵旷野的入口之处,望向眼前的少年,与所有直视神座的人一样,一股强大的迫,从神层面直接降临。 这股迫,让她想要跪服,想要膜拜。 但……最后,她站得很直。 比穹云下之后,那些身躯直抵云层的巨像还要笔直。 片刻后,千野大师开口了。 “神也有不明白的问题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 却是同情的,怜悯的笑。 酒神座静静等候着下文。 “和被锁在源之塔里的那个可怜鬼一样,因为命运女神的眷顾,我掌握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但我也很清楚。” “这世上,有太多占卜术无法悉之事。” 千野当然不会回答酒神座的问题,她只是冷冷地说道:“就像我永远也想不到,堂堂一位神座,竟然会纡尊降贵……来到清冢。” 每一位神,都应该出现在需要他们的地方。 酒神座可以出现在北洲的要,可以出现在巨壁外的破碎航道,可以出现在五洲的每一处黑点所在之地……但他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少年淡淡开口。 “我也知道,你之所以会问我,是因为你心中的问题,除了我,没有人可以给你解答。” 千野轻声说道:“那位预言家,无法看穿陵园内的雾……整个五洲,就只有我知道,清冢内发生了什么。比起大都的‘神临’,你更想知道,顾长志的状态。” 酒神座沉默了。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千野平静地看着少年,说道:“你……至今都不敢睁眼。” 一层雾气,覆盖在月白长袍少年的身上。 对于酒神座而言。 他不想让人看见,就可以不被人看见。 所以……此刻的守陵人,再怎么看,无论是用眼,还是用占卜术,都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雾气,她本就不会看到自己的面容。 “上次的‘神临’……果然与你有关啊。” 酒神座轻叹了一声。 他轻轻一挥手。 下一刻。 “撕拉!” 空气中有如裂帛的声音响起! 千野大师那件翻飞的大袍,直接被切斩为两半,而与之一同被切斩开来的,还有她的身躯—— 但并没有鲜血迸溅。 黑袍破碎之后,出了一截干枯的白骨之躯。 她的鲜血,早就被占卜术汲取干净,而斩切之后的身子,则是化为一串串金线……通过“占卜术”奉献饲品之后,千野早已算不上是凡俗之人。 一个能够直视未来命运的神占卜者,的确无法用凡俗来形容。 而她所付出的身代价…… 便是沦为怪物。 酒神座的神情很是平静,他早已经见过了这样的场面,因为在源之塔下,还囚押着一位身比千野腐朽更严重的“预言家”…… 他冷漠地说道:“不要觉得自己掌握了‘占卜术’,就可以有恃无恐。与神相比……像你这样修行古术的异端,只是蝼蚁,想要杀你,我只需要一个念头。” 千野的上半截身躯坠落在地,无数占卜术丝线蔓延,她用力撑起自己的半截身躯,靠坐在石壁之前,虚弱地笑了笑,道:“或许……你可以试一试,直接杀了我。” 她回头望向内陵。 “看一看,他会不会出现。” 酒神座没有动手。 对他而言……杀死千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人不会多走一步,刻意去踩死一只蝼蚁。 而从来到清冢内陵之后。 他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气息”……在那内陵的入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成长,而那东西的“气息”,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亲自受到了。 有些悉。 又有些陌生。 他神情有些变幻,拿不太准。 “没猜错的话,你来到长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千野低垂眼眸。 前些子的不祥预,在今与酒神座相遇之后,都得到了解答。 “怪不得,这段时间,长野如此不太平……” “许厌,朱望,顾陆深,或许还有更多人,他们在你授意之下所做的那些事情,看上去是冲击长野建立的制度……实际上……” “你只是想要印证一个想法……” “顾长志的火种已经熄灭了,所以……无论对长野做什么。”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