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绝佳的埋尸场。 杀人,枭首,毁尸,灭迹……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窟狭窄,极难逃走。 选择此地,想来也是动了一番心思。 “你要杀我。”白袖声音很轻地开口,一直以来,他称呼白泽生都是用敬词“您”。 但如今不再是了。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值得自己尊敬的人。 而且……与杀不杀自己无关。 白袖已经受到了,这个躺在地上的刺客,体内淌的力量乃是中洲源之塔的神座之力……这也是自己先前无法追赶上对方的原因。 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抢先一步出手,完全打破了这个刺客的预料,强行削去其头颅,那么今之战,会艰难数倍,十倍。 那枚信物会源源不断提供神力,只要无法将宿主一击杀死,那么对方接下来的战斗力会大大提升! 而同样的力量,也浮现在白泽生的双手之上。 袖袍之间,萦绕紫神辉。 那把滑落袖口的平鞘长刀,也裹着酒神座的神力。 “我给了你开始。” 白泽生冰冷无情地说道:“按理来说,我也有权给你结束……” 他两手指抹过。 长刀刀鞘瞬间撞出。 白袖微微侧首,刀鞘犹如一道疾电,擦着他的面颊撞入山窟深处的黑暗之中,紧接着,那抹堵在雪山山窟的高大身影便猛然袭来,仿佛一座大山,将眼前的全部视野都死死占据。 一抹刀光! 溢了整座山窟! 白袖神情依旧沉着镇定,【完闪】发动……无数道虚影在山窟内躲闪。 这道在同阶超凡者近身搏的体术里可谓是神技般的存在,在境界碾的战斗之中,不再那么完美,雪白的衣衫不可避免被刀光擦中,削切而出。 片片白衣袖,犹如雪花,在山窟之中翩翩飞舞。 白泽生早已是深海第十一层的准封号级强者。 而白袖,再如何天才。 一年之前,也不过是深海第九层而已。 白泽生挥刀前行。 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极其犷,然而蕴在刀面上的那缕紫神辉,则是极其细腻,封锁了白袖所有的逃跑路线……这并不是为了直接斩杀,而是缩对手的活动空间。 【完闪】再强大,也需要一定的空间才能施展! 山窟之内,极其狭窄。 这一道道迸发的虚影,正在逐渐减少。 “嗖”的一声! 白泽生猛地抬手,远方忽而传来轻盈的回之音,原先出的那柄刀鞘陡然回归,犹如一柄疾而出的利箭,这一次,白袖闷哼一声,他依旧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的躲闪动作,但面颊一侧,被擦出了一道轻微的血痕…… 刀鞘入手,白泽生双手持握两样长鞘之物,平静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会躲在院子里,安静等待着暴风雨的结束,只要你躲在那座小院子里,谁也奈何不了你,不是么?” 白袖以掌背缓缓擦拭面颊伤口。 他默默看着掌背的血渍,神情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久……没有在战斗血了? 下一刻。 白泽生再出刀,刀身刀鞘呼啸,凝成一缕飓风! 退无可退! “珰”的一声! 一道极其清脆的撞击之音,在山窟之内响起,白袖不再动用【完闪】,他抬头的那一刻,背后陡然浮现出一尊雷光凝聚的人形虚影。 那道人形虚影,犹如古代传说之中的神灵将军一般威武霸气。 祂披着厚重的甲胄,头盔,仅仅出一双幽暗眸子,目光所过之处,黑暗破碎,雷霆绽现,令人生畏。 唯一遗憾的是,这具气势骇人的虚影,仅仅只凝聚了上半身,下半身在雷光遮掩之下,仿佛一团雾气……大量的超凡源质支撑了这具躯壳的凝聚,哪怕只有一半,也足以形成强大的威慑! 雷影古将仅仅伸出一只手,就攥握住了抵斩而出如圆月弧光的银白刀身。 白袖看着眼前的老人。 自己的恩人,老师,养父,仇人。 他轻声说道:“所以,你不是我。” 雷影古将一拳打出! 这是什么怪物? 是神力量的凝聚吗? 还是类似【迦楼罗】这样的血脉之力? 白泽生瞳孔收缩,他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一刻,酒神座的磅礴神力震而出,刀身上的紫辉迸发出了超越当前阶段的超凡力量,然而那神灵虚影,竟然同样爆发出了恐怖的神力。 咔嚓一声。 雷影古将的手掌率先破碎! 刀身也随之破碎! 尚未等两股力量分出强弱,白袖的这一拳……便结结实实打在了老人的小腹位置,打得白泽生咳出一大口鲜血,倒飞而出。 山窟之中,飞舞着一片片的白衣袖。 每一片都如刀片,如炽雷,悬浮在空中,切开了他的肩头,小腿,口。 老人最终飞出了山窟。 他落在了雪地上,成了一个血人,这具苍老的身躯被切开了数之不清的细小伤口,没有一道是致命伤,但汇聚在一起,却爆发出了钻心般的疼痛。 白泽生挣扎着坐起身子。 他惘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自己的长刀碎成了千万片,在雪地里,刀面如镜,倒映着千万片飘落的雪。 以及千万片染了鲜血的白衣袖。 第一百六十五章 落雪 染血的白衣袖在空中飞舞。 白袖从雪山山窟之中走了出来,他背后的【雷界行者】缓缓消散。 跌坐在地的老人,浑身都是鲜血。 他的伤口,并没有快速愈合。 酒神座的紫神辉淌在他的衣袍之间,却没有浸入血之中……很显然,这缕神力借给白泽生的力量非常有限。 白袖默默看着这一幕。 执掌神座信物纹章的超凡者,才能算是【使徒】,使徒数量极其稀少,而且要求无比严苛,必须要能承载“神临”才能算是真正的【使徒】。 毕竟,使徒本身就是为神座降临意志而挑选的容器。 需有奉献一切之决意,还需有万里挑一的资质。 只不过,神座想要赠出自己的力量,却没有那么多限制……刚刚被自己斩杀的那个家伙,应该算得上是半个【使徒】,因为白袖在其身上应到了极其浩袤和恐怖的神力威,如果不立即斩杀,可能会引起后患,而在白泽生身上,则并没有应到对应的力。 所以,他没有直接下杀手。 面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老人,白袖还有一些话想说。 血腥之气在风雪中弥漫。 白袖站在漫天飘落的染血白袖之中,问道:“白她们现在在哪。” 雪窟空空如也。 很显然……自己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陵园内的确有着传送的规则,而且从刚刚的异况来看,白泽生就能催动规则。 老人低声笑了笑,“不用担心她们……我针对的只是你。” 言外之意,这些人都是安全的。 白袖心底轻轻松了口气,与此同时,还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悲哀。 这个把自己带出江北的老人,却是整个白氏宗族中最看不起自己血统的人。 那些入陵园的嫡系超凡者,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而自己……则是要被除掉。 “计划之中,是把你杀死,或者废除你的力量,使你无法再继续修行……”白泽生努力挪动着衰败的躯壳,靠在一块冰冷的大石之上,笑道:“我把你带出了小城,让你收获了万丈荣光,如今收回这一切,我想,我也是有这个权力的。” 在遇到他之前,白袖就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孩子。 除了凄凄惨惨戚戚的身世,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白袖沉默了一小会。 其实,他并不讨厌长野。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在白氏收获到了温暖,这里的人对他都很好。 他努力修行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新的“家人”。 只是……白泽生的所作所为,对白袖曾经的美好回忆,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毁灭打击。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