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主柔声道:“倘若在浩袤世界之中,真存在那么一个极其强大的文明,它下定决心要将全体人类毁灭,那么即便初始号沉潜冰海,也无法逃破碎的命运。当年的那场逃亡虽然很狈,但至少你们活了下来,五洲文明成功发展了六百年。” 顾慎抖擞神。 没错。 之主说得很对……不管熔铁之主有没有看到天幕之外的“世界”,五洲还活着,这便已经是一种成功。 “物质界的普通规律,被超凡力量打破。” “可超凡规律……也是一种规律。” 之主继续道:“或许制定超凡规律的另有其人,但我们还有希望,‘熄火之剑’的力量可以重整秩序,和你眉心的那缕炽火一样,一切超凡力量都会被斩碎,收敛,归纳。” 超凡意味着无序。 而炽火,则是代表着极度规整的秩序! 这也是之主对阿弗念出拔剑者顾慎名字的缘故。 “所以……你要试一试么?” 之主微笑开口。 她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颅顶,那把熄火之剑高悬在上,闪烁着一圈一圈的黯淡光芒。 顾慎当然想试。 只是他并没有急着动手。 顾慎认真问道:“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当真能拔出这把剑,那么您的结果会怎样?” 他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拔剑之后,会怎么样? 其实不是针对这个世界,而是针对之主个人。 他知道阿弗为了之主苦等千年。 也知道之主用金幻梦,将自身笼罩,维持平衡……是一场煎熬。 可他担心,拔出这把剑之后……这尊王座,以及王座上的人,会瞬间化为一抔黄土。 岁月不饶人。 千年岁月的重量会在一瞬间落在这位女子身上。 任你当年如何风华绝代,千年之后,都只是红粉骷髅。 “我会死。” 之主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但不必担心……王座还在,之火种还在,所以她会活下来。” “……” 顾慎沉默了。 他当然也很关心褚灵。 但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担心褚灵会就此寂灭。 他的本意,还是关心拔剑之后,对之主本体的影响。 “您……” 顾慎看着王座上的女子,困惑开口:“似乎并不在乎死。” “死,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之主倚靠在王座之上,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这笑中却是萧瑟寂寞和孤独,让人看上一眼就止不住地心酸。 “什么样的人会害怕死亡?” 她温柔道:“活得越短的人,越害怕死亡,羁绊越多的人,越害怕死亡……因为他们还没活够,可是我呢?” 顾慎哑口无言。 “与我一同并肩作战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之主眯眼笑道:“其实按时间来算,我也早该死了。只是因为这把熄火之剑的缘故……才得以不幸地苟活。” 不幸这两个字,很是嘲讽。 顾慎见过太多人,为了“活着”拼尽全力。 伊恩噬了不知多少无辜者的生命,只是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 能多活一年,便是一种幸运! 可在之主这里,活着反而变成一种不幸。 也是。 熔铁之主,猎神座,谷神座,都已经身消道陨。 当年故人若是不在。 徒留自己一人独活,还有什么意义? “对我而言,在这世上活着的体验,只剩下折磨。这世上的快乐已经与我无关,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会贪恋人间?我只期盼遇到一位拔剑者,能够带走这人间的最后一缕希望,也顺便将这枚之火种,一同带走。” 之主笑着望向顾慎,道:“年轻人,你可以做到吗?” 这句话很悉。 当年的光明神座,也说过。 曾经绽放过无边光明的落,不会贪恋人间最后的余晖。 “我……试一试。” 听完这些话后,顾慎深一口气,他此刻终是下定了决心。 轰的一声! 抑已久的冥火在神婴眉心绽放,千丝万缕的漆黑之焰在金幻梦内部爆发开来。 顾慎纵这具躯壳,艰难伸出手掌,试图握住那把“熄火之剑”。 第二缕火焰出现之时! 金幻梦笼罩的王座方圆,顿时天翻地覆! 这一幕景象极其震撼。 即便是站在幻梦之外的白袖,阿弗,也能看见。 那如华盖一般笼罩王座的金灿弧光,被染上了一层漆黑之。 那黑火焰极其强大,在虚空之中燃烧,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之音! “能成功么?” 阿弗紧张到了极点。 “……” 白袖也是屏住呼,默默等待。 …… …… 片刻之后,金幻梦那层光幕中掺杂的漆黑之缓缓消散。 顾慎徐徐从金纱帘幕之中飘出来。 白袖连忙上前将其抱住。 “成功拔剑了么?” 阿弗关切开口。 顾慎摇了摇头。 阿弗的神波动很复杂,既有失望,也有庆幸,他作为熔铁之主制造出来的ai,既希望有人能拔出熄火之剑,又担心熄火之剑被拔离之后,之主的真身会就此崩塌。 “褚姑娘呢?” 阿弗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了! 如此来看,褚姑娘是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了? “褚灵已经离危险了……之主收留了她的神。” 神世界之中,顾慎的魂灵比之先前苍白了三分,拔剑消耗了他不少的神力量,只不过他脸上却是带着释然的笑容。 “那就好。” 白袖也松了口气,开口安:“拔剑之事,不急于一事,褚姑娘没事便是天大的好事。” “说得极是。”阿弗也连连点头。 只不过小家伙没沉住气,两秒后便忍不住询问:“不过我看拔剑之时的动静很大,拔剑过程还顺利吗,里面大概是什么景象?” 它觉得自己十分腼腆。 但实际上,这一番话基本等于“你可以共享一下拔剑记忆吗”? “拔剑……不太顺利。” 顾慎虚弱地笑了笑,他没有犹豫,直接将幻梦内的神影像放出。 神婴躯壳试图握剑。 冥火在虚空之中延伸。 之主松开了王座权柄,接冥火的到来,看得出来她是在全力配合顾慎,来拔出这把“熄火之剑”的……但可惜的是,冥火接触到悬剑之时,异变陡生,那蕴含着庞大寂灭之力的冥王火焰,在触碰熄火之剑的那一刻,被更强大的“寂灭之力”击中! “握剑的那一刻,熄火之力……传递到了我的身躯之中。” 顾慎回想着那一幕,心有余悸。 “那股熄火之力的传递,无视距离也无视防御,一瞬间击中了我,不止是身躯,还有心湖!” 他深一口气,然后故作无恙地笑道:“我有一种强烈的预,如果我强行要去握住这把熄火之剑……那么我好不容易熔炼的这一缕‘冥火’,会在今来‘熄灭’。” 当然。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