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还在那里泣,郑无疾则默默无言。 “嫂子,我早就说过你,家里的事情给君,你不得手,更不得节外生枝,可你是怎么做的?”陆夫人看着方氏,心里头很是郁闷。 她这个嫂子真是一言难尽。 “是我蠢,都是我的错。我想好了,我也不在这个家待了。”方氏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找个庙出家,从此不问俗事。” “你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你忽然这么一出家,不是凭空惹人怀疑吗?”陆夫人叹了口气说,“君为什么要把全家上下瞒得铁桶似的?就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就你这样的情,离了这个家到外头,还不知道怎么让人骗呢!” “我……我……唉!”方氏真想一死了之,可她死了,郑无疾和徐君就得守三年的孝,还要给她办葬礼。 她的罪孽就更重了。 “你现在应该知道,吃斋念佛,不过是骗自己。真要修行的话,也不一定非要信佛。老太太的身子是你坏的,你往后每里都要心照料老太太,算是将功赎罪。此外,那个姓张的小人怎么就能如此做耗?还不是因为你们母子俩都是裂了的蛋,有事没事都能招来苍蝇!”陆夫人在气头上,说话难免重些。 “嫂子,多少年前我就告诉你惯子如杀子。你一味地纵容溺,让他不务正业,不知深浅。要还这么下去,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今天来了个姓张的,明天还有可能来个姓王的。这世上哪里都有坏人,最要紧的是自己百毒不侵。”陆夫人道,“今天徐家人的态度你们也看见了,若不是我求着人家就把君带走了。这么一走,君还会回来吗? 张家小妖的这一出,要不是君机警,你们都得让她骗了去。到时候她要是进了门,你们还想有好子过?! 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这么个好媳妇,不知道疼着,宠着,敬着。还处处的气她,怄她,为难她。我都看不下去了! 从今以后若还有这样的污糟事,我直接向人家徐家人下跪赔罪,再主持你们两个和离。让人家姑娘好好的过自己的子去,别再为这个家心肺还不落好了!” “姑说的是,君实在是个好样儿的。这一桩一桩的事经历下来,我也看明白了。以后这个家就全由她做主,我什么都不说。”方氏连忙表态,“无疾啊,你也快收收心吧!你看看这个家现在都闹成什么样子了。你长这么大小,我全都顺着你。到如今算我这个当娘的求你,能不能听我一回话?” 方氏眼巴巴望着儿子:“你跟君好好的过吧!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了。” “虽说表壮不如里壮,可你毕竟是一家之主,也该有个男人的样子。怎么能时时处处都让你媳妇挡在前边呢?”陆夫人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我不知道你心里对君哪里来的怨气,人家姑娘不该你不欠你的,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若是心里的怨气消不下去,干脆就休了人家。天天这么带死带活的干什么呀?” “无疾,快跟你姑姑好好说说,你以后都改了。”方氏连忙催促儿子,“你要再这么犟下去,可没有好果子吃。” “母亲,姑姑,我知道错了。”郑无疾好半天才开口,“我以后少去外边逛。”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要是我听说你还没有收敛,对君还是不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陆夫人站起身说,“我得去看看老太太,你们叫人把这屋子收拾收拾吧!” 陆夫人看过了老太太,临走之前又来到徐君的房里:“好孩子,真是多亏了你。我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把无疾也教训了一顿。以后若是他还气你,你只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第239章 难得风平 徐君许久都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一觉了。 她醒过来后并没急着起,而是望着窗台上那盆含苞待放的水仙发了会儿呆。 绿莼清了香炉里头的灰,正预备重新焚香,进来见徐君醒了,忙笑着问:“姑娘这一觉睡得好吧?昨晚早早就歇了,我叫她们谁也别进来打扰。” 绿莼没对徐君细说,不但是下人们都被她挡在了外面,连郑无疾都叫她送了好大一碗闭门羹。 徐君心意足地伸了个懒,说:“我觉得我这病应该是好了。” “可好了吧!”紫菱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拿个帖子,“这是一大早岑家的仆人送来的。” 帖子是岑云初写来的,问徐君什么时候得空儿,她和姜暖过来做客。 “瞧我这阵子都忙得昏了头了,铺子开业的时候就说好了得空聚一聚的,竟又拖了这半个多月。”徐君多少有些懊恼,自从成了家之后,她忙得陀螺一般。别的还罢了,只是总辜负这两位闺中好友的美意。 “这也不怪姑娘,家里的事也实在太多了。”紫菱十分心疼自家姑娘。 “这回他们老的少的都能消停几天了吧?”绿莼忍不住说,“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这话你在咱们屋里说了就说了。当着外人的面,可一个字也别往外说。”紫菱转过身叮嘱她道,“明白人不用说也知道,不明白的,说了也不懂。咱们姑娘既有功劳又有苦劳,也就没有必要发牢给人听了。反倒显得咱们小气。 从来都是一人难称百人心,又何况人心隔肚皮。咱们姑娘做得再好,也有人不意。这话要是让有心人的人听去了,油加醋一番,还不是给咱们姑娘惹麻烦。” “我知道啦,这点轻重我还是懂得的。”绿莼撇撇嘴说,“你有训我的功夫,不如帮姑娘安排个时间,和那两位小姐见见面。” “姑娘若是身体大安了,明后都使得。我看这天又要下雪,庄子上新送来的鹿和狍子,我叫祝妈妈他们提前腌好了,再预备下炭火炙子。叫她们三位一边赏雪边烤,不是蛮好?”紫菱也乐意让徐君偷得半闲,会会朋友,放松放松。 “若是烤的话,别的还罢了,那醋泡香瓜一定要准备好。”徐君告诉紫菱,“云初和阿暖两个最喜吃这个了。” 她刚说完,紫菱忽然就干呕了一下。 自己忙用手帕捂住嘴。 “紫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绿莼忙问。 紫菱羞红了脸,微微低了头说:“没事没事,喝口水就好了。” 徐君察言观,又想到之前三姑姑和秦姨娘有孕时的种种表现,就问紫菱:“你该不会是害喜吧?正好老太太那边请了大夫,一会儿给老太太看完了,叫他给你瞧瞧。” 因为老太太病着,所以每天早晚大夫都会过来给她诊脉。 “姑娘可别这么兴师动众的,我算个什么东西。”紫菱赶忙拦着。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的内管家,是我的开路先锋。这么大的事儿可得好好给瞧瞧,不能马虎的。”徐君对待身边的人都极为关心,何况紫菱是和她从小长到大的,更要另眼相看。 绿莼也十分高兴,自告奋勇道:“好姐姐可别劳动你了,你就在姑娘这屋等着吧!我去请大夫过来。” 没过多久,绿莼果然领着周召臣来了。 周大夫给紫菱号了脉,说道:“姚大娘子是有喜了,只是子还浅,要多保重。” 徐君十分高兴,谢过了周召臣,让绿莼好生送出去,又对紫菱说:“阿斑还不知道吧?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坏了。” 紫菱的丈夫阿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手足。 如今紫菱有了身孕,就等于他在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人,怎么能不高兴呢? 谁想紫菱却有些高兴不起来,说道:“这孩子来的多少有些不是时候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多大的喜事啊!”徐君不许她说,“这孩子正是明年立秋前后出生,好着呢!” “我是想着姑娘如今管着这么大的家,外头又是铺子又是田庄的。我若是轻手利脚的,可以好好帮帮你,如今反倒了累赘了。”紫菱十分地愧疚,徐君让她当郑家的内管事,这府里头的许多事,都是经过她之后再报给徐君,可以让徐君省不少力气。 紫菱心中第一的人就是徐君,徐君帮她找了好婆家,还把身契还给了她,让她成为自由身。 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就不再是奴才辈儿的。 如今徐君嫁到郑家来没有多长时间,府里上下每天都有许多事。 紫菱是想着好好地帮徐君料理家事,为她分忧。谁想在这个时候竟有了孩子。 “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孩子就是缘分,既然他来了,你就要好好做他的母亲。事情是永远也做不完的,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要孩子呀。”徐君笑着说,“如今天冷了,孕妇最怕着凉。你每里只需辰时和未时过来点个卯就够了,其他的就先给你手下的人去办。你当然是我手下的第一得力干将,可你也得把你自己手下人给调教出来。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难道总叫你一个人盯着吗?” “姑娘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好着呢。”紫菱不愿意躲懒,“我可没那么娇气。” “你这人是顶聪明的,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明白了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人怀孕生孩子是顶顶要紧的,不保重好身体。了,万一有个一闪二错,落下了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徐君难得板起脸孔来教训人,“我叫你歇着你就歇着,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正说着绿莼回来了,徐君就对她说:“一会儿你把紫菱送回去,让她好好在家歇着,身边伺候的人再一个。” 绿莼一边答应一边取笑道:“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到厨房去搬一罐子醋泡香瓜给紫菱姐姐送到家。” 第240章 不可免 第二天只是天着,并没有下雪。 但岑云初和姜暖还是如约来到了郑家。 按照礼数,她们应该去拜见老太太和太太的。 但方氏此时不愿见人,老太太又病着,徐君就代为免了。 “徐姐姐,怎么才半个月不见你就瘦了这么多?”姜暖一见到徐君就立刻拉着她关切地问。 “病了几天,”徐君轻描淡写地说,“这几才好。” “你太劳了,”岑云初说,“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未必熬得住。我劝你适可而止,到什么时候也是你自己最尊贵。” “谨聆教诲,我的岑大小姐。外头冷快进屋来,我叫他们腌好了鹿,狍子,还有新鲜的羊,咱们烤吃。”徐君牵住她们两个的手一起往屋里走。 “你别说,我这些天还真馋酒了,烤配烧酒,正应现在的天气。”岑云初笑着说,“君知我。” “何止是你一个人吃烤,难道我就不吃吗?说不定你还是沾了我的光呢!”姜暖和她见了面,说不上三句话就要斗嘴的。 “你们两个吃的,我都准备了。”徐君听她们两个斗嘴,心情也是大好,“还有摊好的煎饼呢!” “那可有大葱没有?”姜暖眼睛都亮了。 “怎么没有呢?”徐君说,“我记得你跟我提过,说在你姨母家的时候喜用煎饼卷了烤,别有风味儿。” “姜阿团,你整天就惦记着煎饼卷大葱。到时候跟宗天保说话,别一开口熏了人家。”岑云初捂着嘴坏笑。 她捉人的时候,竟也是风情万种。 “你少来嘲笑我了!到时候你成了亲,我每天都给你送大葱去。不但给你送给陈七公子也送,省得你们谁嫌弃谁。”姜暖说完哈哈大笑,“反正你成亲在我前头,我怕什么?” 她们三个人说说笑笑进了屋,绿莼她们早准备了茶水果品。笑着向岑云初和姜暖请安。 “怎么不见紫菱姐姐?”姜暖问。 徐君便把紫菱有身孕的事情说了。 众人都很高兴,她们三个人的贴身丫鬟如今只有紫菱出嫁了,平里彼此间相处得也都不错,都替她高兴。 “绿莼,你先别再跟前伺候着了。带扶岚铃铛她们去紫菱家坐坐,反正就在后街。” 绿莼答应了,领着岑云初和姜暖的两个丫鬟出了门。 这里徐君她们三个坐着说话,都让下人们出去了。 “怎么你们家人都病了?”岑云初有些意外。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我同你们两个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徐君轻轻笑了一下,说道:“这半个月里我们家可是发生不少事儿呢。” 然后就把张婷致的事说了,当然还是把方氏那一段隐去了。 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方氏作为长辈,徐君总是要给她留面子的。 “这姓张的可真不要脸!”姜暖一听就气炸了,“我要是在跟前,非把她打吐血不可!她跟郑无疾做了十几年的表兄妹,怎么早不给她表哥做妾?非得等到你这个正来了,子过得像样了,她反倒来一脚!偏偏还不知足,竟然想要当正头大娘子。” “这个张婷致的确该死,不过以后像她这样的人未必不会再有。无论是君也好,还是咱们两个也好,都得多留个心眼。”岑云初慢悠悠地品着茶说。 “啊,那我怎么办?”姜暖一听就慌了神,“你们两个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可我哪成啊!真遇到这样的,我肯定让她算计了。” “你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也不错。”岑云初笑着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还不算糊涂。” “阿暖你也不必太担心,一则宗家和郑家不一样。他家的老爷太太可都明着呢,必定会为你挡下许多麻烦。况且宗天保和我们家大爷也不一样,像我们家大爷那么荒唐的又能有几个?”徐君这么跟姜暖一说,她果然安定了不少。 “你也用不着提前发愁,这种事儿见招拆招罢了。”岑云初看着姜暖笑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两个吗?”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