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称为大少爷的人,五短身材一脸横,身上的衣料异常华贵,可掩盖不住鄙之气。 岑少翔悄悄问了旁边的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东都令的儿子,名唤房豹。 县官不如现管,东都令在东都就是犹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那这个房豹就是东都的太子爷了。 “妈的,你个老虔婆!有鲜货不给老子留着,你胆子肥呀!今天别的下酒菜都不用,把你的苦胆抠出来给我泡酒喝吧!”房豹怒气冲冲。 “大少爷,您要真不嫌我的胆苦,我就叫他们拿出来给您,”香姨不慌不忙地轻拍两下房豹脯说,“别说我就一个胆,就是有八个胆,也不敢不敬着您呐!忆梅这小妮子可没人敢动她,最多呀,就是让她出来唱两曲儿。” 房豹听了,气平了不少,还存疑地问她:“你这老乞婆说的是真的?要让我知道她已经叫人破了瓜,我今天非烧了你这圈不可!” “大少爷,快消消火。美人儿在楼上等着您呢!您这些子不在东都,姑娘们都没打采的。”香姨一边说着一边叫过来个小奴,让他带房豹上楼去。 那奴扬起头扯着脖子朝三楼喊道:“忆梅姑娘接客啦!” 第295章 选谁 见房豹要上楼,岑同忍不住了。 房豹是东都令的儿子,此时便是叫这里的官差来也没有用。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即刻确认那个忆梅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他刚站起身,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人,高声说道:“花魁初夜,价高者得,这是老规矩。坏了规矩不好吧?” 众人应声看过去,只见说话那人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粉面朱,剑眉星目,真好秀丽人物。 只这么一霎,楼里的姑娘十个有八个动了心,想要跟他私奔。 就连香姨也心跳得厉害,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怎么着?你个还没长全的秧子还想要睡女人?!”房豹从楼梯上退下来,紧盯着少年的脸问。 “你只说肯不肯竞价吧?”少年没有丝毫畏惧的神,平视着房豹说。 “小子,你是背着爹娘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身上能带几百两银子?也敢来竞价。”房豹嘿嘿笑了两声,“你要跟我竞价,那不成欺负你了吗?” “可若不竞价,就成我欺负你了。”少年粲然一笑,顾盼生辉,“不如把那姑娘叫出来任她选,你说好么?” 房豹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环视了一周,笑道:“你还别说,这事儿有意思。老子到现在睡了多少个花魁了,还没人敢跟我争。都说宝儿钞,姐儿俏。我倒要看看这新花魁是钞还是俏。” 岑同不知这少年是何来历,但他如此行事倒是帮了自己。 岑家两兄弟也故意起哄道:“比么!比么!倒要看看谁赢。” 此外,还有不少人跟着起哄,都想要看热闹。 少年双手环抱,微微仰起头,神情张扬。 偏偏又让人厌恶不起来。 房豹也不甘示弱,指着那少年道:“小子,可得说好了。要是那妞儿不选你,你就光了,当着大伙的面儿走两圈儿。反正你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我们也不亏。” “可以,如果我赢了,你们就不要再从中做梗,让我和美人儿共度良宵。”少年慨然应允。 “活王八,你上楼去把花魁给我叫下来。”房豹对那个奴说。 此时众人什么都不干了,就等着忆梅姑娘下来,看她到底选谁。 “怎么没人下注呢?多好的机会呀!”美貌少年看着众人笑道。 众人仿佛被点醒一般,立刻开始下注了,有押房豹的,也有押这少年的。 少倾,楼梯轻响,奴吆喝道:“忆梅姑娘下楼了。” 岑同一直紧紧盯着楼梯口,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先是素缎面的凤头鞋子,然后是月白裙裾。 纤纤素手轻叠,被衣袖笼住了,只出葱白十指。 翠缥的窄裉袄,细不盈一握。 岑同盯着那女子一步步走下台阶,刚看到脖子,还未看到脸,便知道不是岑云初了。 虽然这女子也是个美人,但照比岑云初还是差了不少。 别的不说,单是脖颈就不如岑云初的细长优美。 等出脸来,不少人都连连惊叹,可岑同却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 这女子单从五官上来讲,的确和岑云初有三分相似,但气度上却差远了。 李开颜没有见过岑云初,只见过画像,这也怪不得他。 那少年见了眼神也变了变,并没有丝毫的惊。 “女儿啊,这两位客人你想选谁?”香姨走上前问忆梅。 忆梅看了一眼房豹,又看了看那少年。 香姨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眼神指向房豹,意思很明显。 “房大少,容小女子问一句,可真由得我自选吗?”忆梅莺声呖呖问道。 “没错儿。”房豹点头。 这忆梅的姿的确不错。可也许是这少年比着,竟显不出她有多好看来。 “那我选他。”忆梅指着那少年说。 众人都以为房豹必然要生气,他却只是笑了笑说:“果然如此!” 香姨还想过来打圆场,房豹摆摆手道:“花魁也不止你一家有,我到别处再看看。” 然后看着那少年笑了笑说:“我今夜不打扰你,仅限今夜。” 说完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押注的人,有的输有的赢,有的笑有的骂。 岑同见无所获,就像侄子使了个眼。 岑少林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三人便走了。 香姨也没怀疑,以为他们也是奔着忆梅来的,如今既然不成,也就散了。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房大少因此着恼,想着得用什么法子哄他高兴。 她也不敢深说忆梅,因为当初忆梅来他们玉人坊是说好了的,第一个客人由她自己来选。 夜风微凉,岑同走在路上,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星星,多希望它能告诉自己女儿如今到底在哪儿。 叔侄三人回到下处,早早地就歇了。 睡到半夜,岑同听到有人弹窗格。 声音不大,但他现在睡眠极浅,稍微有动静就能听到。 他没有说话,下走到窗边。 月影婆娑,能看到有人在窗外。 岑同打开了窗,一个身影如灵猫般跃进房中。 “有个地方你去不去?”来人低声问他,“我查到有一伙人,专门从各地劫掠拐美貌女子,然后高价把她们卖给这里的地下馆。” “原来是你,”岑同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在玉人坊的那个少年,“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因为我也在找她。”少年说。 “你是谁?”岑同听说他也在找岑云初,当然要问。 “我母亲是代明枝。”少年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 岑同学仿佛被雷击中了,愣在原地。 怪不得他见这少年总觉得眼,岑云初本来也有几分长得像她母亲。 “不要惊动别人了,你要去就跟着我去,不然我一个人去。”柯望忱道。 “我去。”岑同连忙穿好衣服。 然后跟着柯望忱从窗户出去,回身又把窗户关好。 “这个给你,戴好。”柯望忱递给他一张面具,“三千两银子一张呢。” 他们要去的馆,平常人本不知道,也不开在明面上。 想要进去得有人引荐,这面具既为了遮掩,也为了表明身份。 望着前头明忽暗的灯火,陈同的心又收紧了。 第296章 骨山庄 岑同去过很多地方,但从未见过在山谷深处有如此繁华富丽的所在。 更没见过凿空山体建成的一般的销金窟,美轮美奂中透出的颓靡骄奢,令人目眩神移的同时不阵阵恶寒。 这里的主人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有如此雄厚财力,更将朝廷律法置之度外。 柯望忱冷笑道:“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有藏污纳垢的事,都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岑同也深以为然,别的通通不提,单是燃着的成百上千的灯烛,用的都是鱼油膏,里头还掺了檀香屑,说是在烧银子也差不多。 里头妖童丽女,个个身披薄纱,或站或坐,或拈花微笑,或赤足戏水。 来这里的客人都戴着金箔面具,进门起就会有侍儿送上青的丝绸广袖长袍,罩在身上,可以更好地掩饰身份。 “二位爷是观人还是观灯?”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巧笑着走进来,她全身上下的衣裳加起来怕也没有四两重,可簪環首饰却多得很。 岑同不搭言,柯望忱道:“观人也观灯。” “那就请先来观灯吧,若无合意的,再观人。”女子殷勤地带着他们来到东侧长廊,一水儿的乌木灯杆,悬着上百只美人灯。 每个上头都画着一名女子的肖像,环肥燕瘦,各有千秋。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