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嫁姚翝也算是低嫁,嫌贫富在读诗书的柳氏看来自然是不应该的,哪怕心里如此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柳氏也不知自己到底哪个教育环节出了错,她原本还在为了大女儿的病而担忧,此时又开始为小女儿的格头痛。 “你给我收敛一点,这种话,以后少在献容的面前提起!” 她口中的‘献容’姓温,是中书舍人温庆哲的嫡女,也是柳氏早为长子相看好的未来儿媳。 温家家风严谨,温庆哲虽只是从七品的舍人,但为人刚毅正直,极有读书人的风骨,不纳妾,不风,家中仅得一,生一子一女。 两家早就已经过了庚贴下聘,婚期都已经定在了后年。 温家的长子名为温景随,年纪与姚若筠相当,格温文知礼,又读诗书,皇上的岳丈顾相曾见过他,称他腹有诗书气自华,是名扬神都的才子。 他年纪与姚若筠相当,长得也是儒雅俊美,又有学识。 温庆哲虽说只是七品,但温家是读书人家,与姚家倒也算门当户对。 柳氏又看上了温景随本人,认为他将来很有前途,再加上双方相识多年,知知底,因此有意亲上加亲,想将姚守宁许到温家,因此很怕她言语之间将人吓退。 姚守宁一看柳氏紧皱的细眉,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两家已经定下了姻亲,过年过节走动得很是频繁亲近,双方大人对于这些事也持放纵态度,温景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长辈的心。 但他格内敛而又温和,对姚守宁也是克守礼数,从不越逾,儿看不出来他对此事态度。 正因为如此,温、姚两家虽有这个意思,却又并没有挑明。 第4章 讲故事 不过两人私下并无往来,偶尔见面,也不过点头之而已。 姚守宁对温景随的印象,就是清冷疏离的温雅公子,温景随恐怕也被她数次见面的表现所惑,认为她端庄有礼。 但若要谈婚论嫁,总得了解双方真实情。 江山易改,本难移。 姚守宁觉得自己就是装得了一时,也未必装得了一世。 不过柳氏今已经受孙神医的神摧残,她若此时反驳,恐怕柳氏那腔怒火正好便能找到发地。 反正也只是顺口一答,她也就忍下了心中的念头,应了一声: “我都听娘的。” 柳氏见她乖巧,心中意。 待还要再说两句,楼下又传来了惊呼之声。 原来这落叶先生已经讲到了: “……开始的时候,王家后生只是身体渐消瘦,后面逐渐躺地不起。” “家中长嫂见他数不曾出柴房干活,心生怨气,认为他偷懒耍滑,只是为骗吃骗喝而已,推了柴房门一看,才发现这后生已经气若游丝!” “他身上长了恶臭脓疮,血水了地,像是害了重疾。” “听到有人进屋,便连呼救命。” 兴许是即将说到请医救人,柳氏也下意识的住了嘴,听说书人讲道: “那妇人一见惨状,吓得不轻,连忙唤来了夫君。” “兄长一到,便问王家后生发生了何事?那后生便半是羞愧,半是不安的将自己近来有了遇一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自己的兄长听。” 说到这里,落叶先生停了片刻,接着笑道: “诸位猜猜,这后面发生了什么?” 到了故事的关键时刻,那落叶先生不由卖了个关子。 一群人听到关键处,都催着他快说下去。 那枯瘦如柴的老头儿却只顾着拿扇子抓后背的,任凭众人催促,却也并不出声。 众人一面笑骂,一面又只得唤来小二,再茶水。 达到目的之后,落叶先生神一振: “只见王家后生将与胡姓女子夜合一事一说,耳旁便听到一道女子冷的笑声:‘哼!你这男人,不讲信义!’” “那王家后生其实到了后来,也猜测这胡姓女子不是人。” “毕竟正经人家的小姐,如何会夜里出行,天明方去?” “他也曾明查暗访,想查找附近姓胡的大户人家,却并没有探听到与女子相关的半点儿来历。” “如此一来,王家后生便心中生疑。” “再加上时间一长之后,他的身体开始逐渐不大对劲儿,长了浓疮恶疾,时时白里难以起身。” “他对这胡家小姐开始到畏惧,言谈之中透出想要与她一刀两断的心。”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那胡家小姐便只当听不懂王家后生的话,每仍是夜晚来,天明去。” “每每来时,王家后生便情难自已,而她一走,便疾病更重。” “王家的人仿佛并不知道,夜里曾有个女子前来与王家后生幽会,数之后,王家后生情况越发恶化——” 那落叶先生不愧名城北,确实将故事讲得头头是道的。 柳氏却觉得这样的故事并不大适合自己的两个女儿,她皱了皱眉,正唤人,却看姚婉宁也捧着茶杯,似是听得出神。 她病了很多年,情贞静,倒很难得出这样的神情。 想到这里,柳氏顿了顿,接着就听那说书人接着道: “今本想和盘托出,以讨求活命,哪知话刚说完,便似是听到了那胡家小姐的冷笑声。” “‘当你曾亲口说过,若有违誓言,不得好死。’女子的冷笑此时格外瘮人,不若以往甜:‘如今我取你命,可不算违约。’” “听了这话,王家后生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觉得口剧痛入髓。” “只见他膛之上突然鼓出一个奇大无比的脓包,上面似是浮了一张鬼脸,冲着王家老大夫妇诡笑不止。” “‘救命——’” 落叶先生捏着嗓子,模仿后生惨叫了一声,接着用折扇重重一拍桌子: “话音一落,刹时那鬼脸破裂,大股大股的脓血飙了出来,先前还枯瘦如柴的王家后生,顿时化为一卷枯皮,搭着人骨架而已。” 这一段他说得栩栩如生,听得茶楼的人胆颤心惊。 “柴屋之中腥臭无比,血洒地,目睹了这一幕的王氏夫妇险些吓得晕死过去。” 说书人顿了顿,接着又喝了口茶: “你们以为姓王的后生一死,这事儿就算了结?” 他讲的是不入的小故事,但一张嘴皮子实在利索,倒也彩纷呈。 楼下听客既恐慌,又好奇,连连催他接着讲下去。 “这王姓后生一死,王家像是走了霉运,接连开始出大事。” “先是家中养的牲畜夜里莫名被咬断了喉咙血死,闹得王大夫忐忑心惊。” “接着是家中的狗夜半吠叫,仿佛王家每晚还有神秘来客。” “王大夫俩开始以为是弟弟惨死于怪之手,心中有怨气,遂请了道士来替他做法事超度,想令他安息。” “可笑这王大夫以前吝啬,如今弟弟死了,倒不惜花费银子。” “道士做法之后,开始倒是安宁了几,但自七天之后,家中狗突然夜半出事,被人开膛破腹,肠肚拉扯了出来,血洒了地。” “那狗当时还未咽气,只是迭声惨嚎,直至天明方死。” 柳氏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 她嫌这故事越发离奇血腥,担忧姚婉宁听后心神不宁,因此连忙起身,准备带着两个女儿离去。 曹嬷嬷应声收拾东西,姚婉宁一向顺从惯了,也就乖巧的任由嬷嬷取了披氅替自己裹好。 姚守宁倒是听得兴起,一面随母亲下楼,一面听那说书人接着道: “自那夜之后,王家的后院里便时常听到女子的娇笑声,在一声声的唤着‘郎君’。” 紧接着说书人讲到王大夫妇也接连出事,死状奇惨无比。 短短时,王家便被人灭了门。 “恰在这个时候,另有一户人家,也有了一场遇,在山中救了一个胡姓的路女子——” 故事说到这里,越发彩纷呈,楼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倒茶的堂倌也提着水壶,听得入了,柳氏领了两个女儿、家仆下楼时,这原本伶俐的跑腿堂倌竟也像是忽略了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第5章 问鬼神 姚守宁也觉得有些遗憾。 她出来走这一趟也不容易,若是母亲再耽误一时半会,她说不定还能多听一些。 “守宁!” 柳氏已经出了茶楼,才注意到小女儿没有跟上来,转头一看,见她磨磨蹭蹭的站在店门口,半只脚没有往外迈。 她沉了脸,唤了一声。 姚守宁叹了口气,出来之时,才听到那说书人道: “……骊县自此妖祸为患,百姓深受其害,不少人举家逃离。” “当地县尊对此格外头疼,因此发布重赏,想寻求高人除此妖患。” 那说书人讲到关键时刻,语气逐渐昂了些: “那悬赏发出数,一直未有人敢将其揭下。”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