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忍下这口气,将来再寻思报复便是。 一念及此,楚少中虽说仍是十分恼火,却冷哼了一声,没再出声,算是默认了青衫男子提议。 柳氏想到丈夫先前的神情,虽说仍是担忧他,却也不是不懂大局的人。 知道自己此时强行留下也只是让他徒增烦恼,又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让他安心寻思身之法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柳氏定了定神,说道: “今之事,虽说与我无关,但我也是目击者,若刑狱后续有问题寻我,只消一道手令,我随时愿意出面说清此事。” 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女儿,也算是摆明了态度与黑衣少年私下也并没有瓜葛,不愿牵连进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里。 楚少中闻听这话,脸上出几分得,抬了抬下巴,冷眼望着黑衣少年,一脸的挑衅。 那少年也不睬他,只是侧身让开,以便让柳氏母女先行。 “妙真……” 柳氏拉着女儿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转过了头。 远处染血的马车上,身披素斗蓬的少女还在温柔的拍着呕吐的少年后背。 姚守宁也随母亲转头,见到这一幕,心中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虽说小柳氏逝世后,长姐如母,可姐弟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身处恶劣的环境之中,一个吓得面无人,呕吐不止,一个却神如常,还能温言宽别人,怎么看都让姚守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 姚翝见子脚步一停,又听柳氏说了什么,但他先前全副心神都放在盼女离去之上,没有听清。 “那是致珠的儿女。” 柳氏咬了咬,往那辆撞墙的马车方向扬了扬脸,向丈夫传递了个眼神。 ‘致珠’是小柳氏的名字,当年两人成婚,曾定居南昭,姚翝对这个小姨子也是十分悉的。 此前小柳氏来信托孤,姚翝也清楚此事,只是以为半年没有音讯,当时小柳氏的那封信也不过随口一说。 如今听柳氏提到她的一双儿女来了神都,且所坐的马车又出了事。 再看被斩首倒地的马匹,心中已经有了数,猜测此事恐怕与这小姨子的一双子女不了干系。 “放心。” 姚翝向子使了个眼神,安抚着她: “我来处理。” 苏妙真已经卷入了这一团风波中,楚少中看起来并不好惹。 目前有这黑衣少年出面要送母女二人离开,但毕竟双方不,他若有意要将苏妙真姐弟一并保全,本不会遗漏这两人。 姚翝心念疾转间,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会拼尽全力,护住他们。” 柳氏也明白利害关系,闻听此言,心中虽说有些无奈,却仍点了点头,最终说道: “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她又看了远处马车上的姐弟二人一眼,脸上出几分不忍: “妙真,我与你表妹先行离开,留了你姨父在此。” 那少女低垂着头,滑落在脸颊一侧的头发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她拍着弟弟的后背,听到了柳氏的声音。 垂搭下来的眼皮挡住了她眼中的神情,让旁人难以窥探半分。 唯独那眉宇间一粒小痣殷红如血,仿佛比先前的泽更加丽。 半晌之后,她抬起了头,神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之,却仍温顺的应答了一声: “我听姨母的。” 柳氏见她乖顺,心痛如绞,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此时又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最终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拉了女儿的手: “走吧。” 姚守宁跟着她走了两步,下意识的回头往苏妙真看了过去。 却见她微笑着看自己,那眼神幽幽,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颇为慑人。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那道神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姚守宁,柳氏幺女。” “年十五,为人虚伪愚蠢,撒谎成,格刁蛮娇纵,不学无术,擅长逢拍马之技,狗眼看人低。” “……” 一连数句话击打得姚守宁溃不成军,险些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她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木然的任凭柳氏拉着她大步往马车的方向走。 冬葵没有意识到这一瞬间自家小姐受打击,而是沉浸在可以离开这里的庆幸里。 倒是那护送众人的黑衣少年,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姚守宁的反常样子。 几人大步到了马车边,郑士已经打开了车门。 曹嬷嬷扶着柳氏上了车,正转身扶丢魂落魄的姚守宁时,那一直没有说话的黑衣少年却突然出手如电,一把将她手腕抓到了掌心里。 十五岁的少女手腕纤细,姚家将她养得很好,并不瘦弱如柳枝,却又丰润得恰到好处。 她的肤雪白,细如凝脂,手掌软得像是一团云。 黑衣少年轻轻用力,托了她手一把,将她扶上了马车的脚踏,接着再迈了一步,与她贴近。 “啊——” 曹嬷嬷发出惊呼之声,冬葵也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37章 你中 兴许是被刚刚那一句‘为人虚伪愚蠢,格刁蛮任,不学无术’的评语所打击,姚守宁并没有意识到二人此时的亲近之态,反倒有些惑的低头,看向了少年的眼睛。 她已经踩到了马车的脚踏上,比少年略高了一些,转过身来时,少年的下巴恰好可以靠近她的肩头。 姚守宁年纪还不算大,柳氏将她养得一副小孩心,情窦未开,哪怕此时两人姿势暧昧,她也不见半分害羞之意,只是对他的动作惑不解而已。 两人目光相映,少女身上的馨香扑鼻而来,少年定定看了她半晌,接着仰了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他打破原则,多管了这桩闲事,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那枯瘦的老大夫蹲下探尸时,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出那样的神情。 黑衣少年以为她可能不会说的,毕竟这事儿没头没脑,全凭他自己觉不大对,才随口一问。 也有可能是他心思太过活泛,多想了些。 哪知他这话问出口之后,就见姚守宁的目光变了。 少女的视线从与他视线对接,慢慢往上移,最终在他额头处定住。 他长得极俊,若是忽略他的身高,他的样貌其实有种难辨别之美。 可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端倪。 他的天庭,眉锋极厉,眼神冰冷,蕴含杀意。 若是其他时候,少年被人这样近距离的盯着看,早就已经翻脸。 但此时他极有耐,一声不吭的任由姚守宁看。 这一会功夫,两人之间奇怪的亲近姿势引起了众人注意。 姚翝神不善,目光频频看来。 马车里的程辅云、刑狱司的楚少中神各异,车里柳氏都觉得不大对劲儿,像是想要起身。 她越是这样,少年心中便越是笃定,觉得她可能确实注意到了所有人都忽视的线索。 他今才回神都,便遇上有人拦路,原本是想要提剑将人退,那人却像是自寻死路,主动往他剑上凑来似的—— 现在细想,处处都是可疑之处。 姚守宁被他抓着手,心中却像是天人战一般。 她透过面前这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庞,‘看’到的却是先前黑气钻入他眉心的情景,不停在她脑海中如走马灯似的转。 面前的这个人救了柳氏一命。 虽然说不出先前发生的一幕究竟是真是假,但他既然问的是她看到了什么,而她确实也‘看’到了一些东西,提醒提醒这个母亲的救命恩人也是对的。 想到这里,她俯身上前,靠在少年的耳边,谨慎的往左右看了看,接着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声音得很低: “你可能中了!” “……” 貌美如花的黑衣的少年石化了,美丽的面容微微扭曲。 “可能,只是可能啊!”姚守宁说完这话,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她扭了扭手腕,将手从少年的掌中回。 这人可能得知真相,受了刺,一时反应不过来,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接着她看了少年一眼,提裙进入车内。 她进车之后,冬葵就看到世子脸‘刷’的一下漆黑。 他抿了抿,像是怒火憋在了心里,那目光冷嗖嗖的,看得冬葵缩了缩脖颈,好奇先前自家小姐和他说了什么,令他有些生气。 曹嬷嬷与冬葵相互上车,郑士犹豫着看了还站在路边的黑衣少年一眼,提鞭嘴里吆喝了一句: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