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追究底,也是因为有苏文房的这层当年的情谊,才使得姐弟二人离刑狱。 “可是……”苏庆正说话,苏妙真又将他的声音打断: “不过你以为她是为了我们去说情吗?” “呵呵。”她冷冷的笑了一声: “她恐怕是想要借爹的这层关系,攀附上楚家的人,才迫不及待想去巴结讨好,救我们只是顺便而已。” 因前世的回忆,她对柳氏印象恶劣至极,此时半点儿都不觉得柳氏有多好,反倒以最坏的角度去揣测这位长辈。 苏庆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她的话,却在苏妙真此时动的态度下,没有出声。 他懦弱惯了,向来不敢跟人争执,尤其是此时苏妙真情绪动之下,更是只是默不出声。 “你看到了,我们被关押在牢中,担惊受怕,而她一家人却在屋里团聚。”苏妙真越说心中越烦,声音逐渐大了些。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认为向来软弱无能的弟弟手掌握成拳又松开,像是在无声的给自己鼓劲。 “我觉得她真是虚伪……” “姐姐,你这话说得不对。” 出乎苏妙真意料的,是苏庆听了她这话后,顿时壮着胆子反驳出声: “我觉得姨母人很好。” 他见苏妙真越说越是过份,不由鼓足勇气反驳了几声: “姨母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这样说她。” 小柳氏在生时,不愿说姐姐坏话,仅提到过柳氏为人强势,好管教他人,不喜人家忤逆她的意思。 而在姐弟进神都的马车上,这些话经由苏妙真之口,则变成了:柳氏为人刚愎自用,情异常霸道强势,看不起江宁来的穷亲戚。 经由苏妙真这样一说,才进神都那会儿,苏庆其实是很害怕的。 他还未入姚家,便已经知道柳氏脾气古怪,不好相处;姚翝凶恶,蛮不讲理。 姚婉宁病秧子一个,说不定命不久矣;而姚若筠出身于官宦之家,只是一个风浪子而已。 至于姚守宁,则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骄傲任,善于欺穷亲戚。 可亲自见面之后,他觉得姚家人好的。 柳氏为人确实强势,也喜人家依照她的意思,可这些对别人来说无法忍耐的缺点,对于苏庆来说又恰到好处——他已经习惯被人管理。 他情懦弱,又无法当家理事。 昔在家的时候,家中有苏文房、小柳氏作主,就连他的长姐苏妙真也外柔内刚,由不得他作主,他只需要样样听从家人安排就行。 可是苏文房虽说也是读书人,格之中也有优柔寡断之处,小柳氏格洒顺从,却又深丈夫,安排家中吃用,以及随丈夫浪迹天涯,便已经耗去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如此一来,自然忽略了一双子女,这也是养成了苏庆胆小格的原因。 但现在来了姚家之后,柳氏格强势,对于他的管理无微不至。 她一手安排了苏庆的未来,在着手替他寻找贴身侍候的小厮的同时,又在安排他将来要入读的学堂,对于苏庆来说,这无异于生活步入了正轨。 每天不需要惶恐思考自己要做什么,只需要听从姨母安排就是——仔细一想,竟觉得将来前程隐隐还有了丝期盼的样子。 可以预想得到,若照柳氏安排,他将来一心苦读,考个功名,再由姨母挑选,娶个子,生儿育女,竟比自己之前混的人生更加清晰。 而姚翝虽说长相凶恶,可苏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他只是外表凶恶,可对自己姐弟从来没有不耐烦之处。 两人到来给姚家惹了麻烦,但姨父却不发怨言,接连几为姐弟奔波,他看到姚翝双眼通红,一宿未睡。 至于大表姐,他接触不多,而二表姐格坦率,虽说有时讲话直接,但并不像是心机很深,且讨厌自己的人。 两姐弟入狱以来,柳氏时常来探监,家中发生了不少大事,他注意到柳氏的神都憔悴了许多,是真的在为他们姐弟焦急。 先前屋里桌上是摆了饭菜,可他看了一眼,都是一些腌菜、豆腐等,显得十分素净。 他想到了这些子柳氏每回过来,都有狱卒陪同,恐怕是花了不少银子打点的。 越是细想,苏庆便越觉得柳氏好。 每当在牢中要熬不下去,听到四周的惨叫及闻到血腥味儿时,是柳氏不时前来安他、哄他,叮嘱他不要怕,姨母不是他的母亲却胜似母亲! “姐姐,我不想听你这样说。” 苏庆皱了皱眉,第一次没有再听从苏妙真的安排,反倒退了一步: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他受够了永远跟在母亲、父亲的脚步之后,过朝不保夕的不安稳的生活。 时常穷困潦倒,跟着父母天南地北的奔波,有时刚一悉一个地方,却又被迫要挪移。 穷到有时吃不上饭,欠了不少钱,便得小柳氏卖嫁妆换银子。 他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入学,唯有靠父亲启蒙,时常读书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 “我现在有安稳的地方睡,有热饭可吃,姨母要送我进学堂,说让我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将来娶个贤慧的子。” 他第一次如此大胆的表达自己的意见,甚至后退了数步,避开了苏妙真的拉扯,定定的望着她: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两姐弟闹得不而散,苏妙真大受打击,觉得自己的弟弟恐怕是中了,同时有种重生之后无人理解的孤寂觉。 …… 而另一边,柳氏也提起前自己前往刑狱时,与苏妙真谈话中得知的消息,以及自己与今下午拜访楚家求情的事。 姚守宁听完,越发觉得苏妙真出狱恐怕不是偶然,恐怕是早有算计。 “娘,您去探望表姐时,有提到长公主他们过来的事吗?” 她这话音一落,柳氏就点头道: “妙真也很关心家里。” 完了! 姚守宁听她这样一说,心中更加笃定苏妙真这一趟出狱来者不善。 说不定她之所以会预陆执此行剿灭妖会功败垂成,就是因为苏妙真。 她一时之间有些同情这位将军府的世子,先前西城的官司还未盖棺定论,又被她这位表姐盯上了。 一家人边说话边等,约大半个时辰后,两姐弟才重新过来。 因今二人出狱,柳氏索让厨房再备了几样菜庆贺。 苏庆重新倒回来时,看到桌上加的一些菜肴,了鼻子,却下意识的离姐姐更远了些。 今夜明明应该是一个大团圆的晚膳,照理来说应该皆大喜才对。 但姚若筠因姚守宁的话而对苏妙真敬而远之,苏妙真对姚家人则是又恨又气;苏庆因姐姐先前的话不想搭理她,而姚守宁想着可怜的世子,姚婉宁则是察觉到了苏妙真隐藏在小心翼翼的面具下的恶意。 …… 而柳氏今夜则是特别喜,还难得喝了两杯酒,洗漱完上之后还有些微熏。 家里的官司暂告一段落,丈夫、外甥接连出狱,大女儿的病愈,仿佛有种否极泰来之势。 “我跟你说,我看婉宁跟妙真特别投缘,守宁也好像懂事了很多。” 柳氏说话都有些不大清楚,姚翝抱着她,让曹嬷嬷替她拆卸首饰。 她这话一说完,姚翝浑身一震。 都说女子心思纤细,但今夜饭桌上的气氛诡异,连他都觉到不对劲儿了,柳氏却像是全无察觉。 “……对对对。” 姚翝也不揭穿她,一面将她抱到边,弯替她鞋,一面顺口应了她几句。 曹嬷嬷替她拆卸了首饰之后出去打热水了,屋里只有夫二人。 柳氏醉熏熏之际,突然想起一个事: “道元与楚家大公子是八拜之,为何这些年全无往来?” 第155章 出城去 这两个当年的结义兄弟在之后的时间里不止没有往来,苏文房这些年仕途不顺,楚家也并没有因为当年两人的情而提拔过问。 前柳氏在监狱之中曾问过苏妙真这个问题,她当时十分不耐烦,将柳氏的话挡了过去,柳氏便没有再过多追问,只是时过境迁之后再一细想,便知道有些不对劲儿。 姚翝是个人,哪能想不清楚其中内情。 但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扶着子躺上了,替她理了理头发。 她闭着眼睛,可以看到眼角处细细的皱纹。 柳氏年近四十,但那一头长发却养得极好,黑亮顺滑,又多又密,几个孩子之中,只有姚守宁完美的继承了她的发质。 此时她头发披散下来,倒削弱了几分平时绾发之后的强悍,多了几分妇人的柔媚。 姚翝伸手想去摸她的脸,却见她突然轻声的问: “你说,你前些年进神都,不受楚家待见,是不是因为子归的原因?” 她说完这话,姚翝的动作一顿。 屋里静默了片刻,姚翝许久回过神,接着笑了笑,安抚的道: “睡吧。” 话音一落,她微微颦起的双眉便舒展了开来,接着沉沉睡去。 第二一早,柳氏醒来之后,隐约还记得昨晚自己说的话。 她平十分自制,难得有这样放纵的时候,又借着酒醉,说出了姚翝这些年不受楚家待见的原因。 丈夫有能力,且任兵马司指挥使多年以来,行事一直稳扎稳打,纵无大功,也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再加上他长袖善舞,在官场之中与人往起来混得如鱼得水,按理来说早该受到提携,官位再升一升。 可十年以来,他在这个位置上再也没有动过。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