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烦!” 姚守宁被惹怒了,也捡了身上的瓜子来砸他。 “我那表弟今年才七岁,我爹娘及朝中许多文臣都是支持他的,所以被称为保皇派。” 她砸人全无章法,力道也不准,全凭不高兴砸。 陆执一面扔她的同时,还有余力伸手来挡。 他习武多年,目光锐利,每次都能准的将瓜子接到,并将其嗑得‘咔咔’作响,还能把嗑完的瓜子皮扔给她。 “……” 姚守宁怒从心头起,警告他: “你不要再扔我了。” “我在教你道理。” 陆执不听,说话的同时还在以瓜子皮扔她,看她左闪右躲,因为来不及回击而气得双颊泛红的样子,顿时心情大好:“而朱敬存是顾焕之唯一的嫡亲外孙,他就是坚定的保皇派。” 换句话说,顾氏与陆家一样,都是一条船上的盟友。 如果温景随是顾焕之的门生,那么他就应该是陆执这方阵营的人,怎么会对他心存敌意呢? “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陆执手上拿瓜子扔人的动作一顿,思索了半晌,道: “你与他既然悉,不如等‘河神’事了之后,你将他约出来,我找个机会见见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听陆执这样一说,双方应该确实有什么误会。 世子帮了她很大的忙,要见温景随也是排在了解决‘河神’一事之后,她本来应该心生才对…… 但她被陆执拿瓜子砸得心中火大,尤其是从头发间摸出瓜子皮后,手掌蠢蠢动,有些想打他。 她一连深呼了好几口气,暗自安自己:不要跟世子一般计较,他还中着,行事难免与常人有异。 这样一安自己,顿时到快乐了许多,脸上出笑意,点头道: “好嘞!”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答应完后,她心情舒畅之下又想起了一件事,提醒陆执: “我觉得温大哥将来会做大官的。” 她想起在温家的时候,透过温景随的眼睛,看到的‘未来’——那时的温景随身穿紫袍,通身气势极其慑人。 姚守宁随口一说,陆执捏着瓜子的手一顿。 世子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少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话音一落之后,还在低头翻找着裙子皱褶间的瓜子皮,找到一颗完整的便喜的放进嘴里,咬得‘咔嚓’脆。 见此情景,陆执微微一笑,将那粒本来还想扔她的瓜子放进嘴中,也装着没听到她的话般,说道: “你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你对这些消息如此不锐。” “我爹只是混子而已!”姚守宁理直气壮的道,“他得罪了楚家,本无法再晋升。” ——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是一条咸鱼,无法翻身。 更何况因为西城的案件,他官职都丢了,至今闲赋在家,还在等着待罪立功的机会,她不相信陆执不知道。 “再者说了,我们姚家只是小门小户,管这些朝局之争做什么?” 她一连数句话,再度说得陆执哑口无言,末了只得拿瓜子丢她: “没出息!没出息!” 将军府的瓜子颗粒,陆执手劲又不小,砸在人身上也疼的,姚守宁左躲右闪,身上还是被他丢了好几下,终于忍无可忍: “哎呀,你好烦!” 她恶从心中起,顾不得身份尊卑,上前一步去抢他装在屉内的木盒,试图将整个装零食的盒子都端走。 陆执伸手来挡。 他坐着未动,气定神闲的只需要伸出一只手,便将姚守宁一双软乎乎的手按在屉内,难以回去。 “放开,放开!” 她还抓了一大把瓜子,贪心之下更是不可能从陆执手中逃,她索软了半边身体,以肩膀去顶他手肘,试图将他顶开。 两人正打闹之间,突然车外传来一道男声: “世子。” 第184章 不速客 那声音温厚清雅,听进耳中的刹那,令人如沐风,似是心中烦恼尽去,不由自主的便要出笑容。 随着声音传入马车内的,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陆执身上也有檀香气,可是这股味道还是不同,尤为清冽飘渺,似是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令人闻之而头脑发空,下意识的多了两口。 此时车内打闹的两人俱都是身体一僵,陆执下意识的屏住了呼,皱起了眉头,眼神变得锐利,转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行驶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两人之前竟似都全无察觉,实在是神不知鬼不觉。 车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 姚守宁听到声音的刹那,身上的皮疙瘩便立了起来,她还维持着抓瓜子的姿势,依偎在陆执身侧。 但在车停的那一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身体,竭力的低垂下头,将脸躲到了世子的腿后。 ‘哐铛。’ 车窗无人动弹,自己便已经往外推开。 光线洒落进这仄的空间里,陆执转头往外看去,恰好就与在车外驻足的人目光相对。 她心中生出一种浓浓的危机,这种觉比任何时候来得都要强烈得多。 车外的人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迫,甚至超过了苏妙真身上的那道‘意识’给她的觉。 她本该躲闪,可是车厢的地方只有这么大,窗户被打开,站在外头的人便能将车内的情景一览无余,躲是没有办法躲的。 最重要的,是随着沉默的氛围,有一股幽幽的檀香气息传了进来。 除了冷冽沁凉的觉之外,带着一种极为厚重的味道,仿佛经历了弥久的时光。 姚守宁闻着这个味道觉得有些奇怪,不小心多了两口,引起了窗外过客的注意。 车内外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这个时候她着鼻子闻味道的声音虽说很轻,但仍显得十分引人瞩目。 姚守宁随即便意识到有一道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那目光灼灼,似是要穿透她的颅顶,看进她的脑海里。 不该有的好奇心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她总觉得此时过来的,恐怕是一个十分特殊的人物,将来可能还会跟自己再打道。 想到此处,她偷偷的抬起了头。 那双目刚从世子腿边出来,便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车窗外停下来的,是一个身穿青道袍的年轻男人。 他骑了一匹灰驴,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瘦的样子。 虽说已经寒冬腊月,但今可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姚守宁上了陆执马车的时候,外头光明媚,晒得人暖洋洋的。 但不知何时,太似是被云遮盖,外头天沉沉的,寒风呼啸。 那年轻的道士穿得十分单薄,寒风吹来之时,衣袖猎猎,却似是十分闲适。 他一手轻轻挠着那灰驴的耳朵,另一只手提了一柄雪白的拂尘,含笑望着车内。 从外表上看,他约摸二十七八,面容消瘦,长得倒是颇为英俊。 他的嘴角带笑,这笑容使得他给人一种温和亲切的印象,令人好倍增。 但值得姚守宁注意的,却是他的一双眼睛。 这人的瞳孔黑得近乎泛蓝,带着一种妖冶的光泽,如同两泉深渊,几将人的神魂入内里。 姚守宁目光与他相对的刹那,意识随即坠入其中,仿佛看到岁月的长河,以及时光的逝。 无数景象如走马灯般从她眼前掠过,速度快得惊人,以致种种场景成为了残影,令她一望之下头晕脑涨,眼眶疼痛裂。 恶心想吐的觉涌上心头,双臂汗‘刷’的立起,身体渗出汗迹。 陆执还按着她的手,自然第一时间就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 他二话不说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姚守宁的脑袋,强迫她将头埋了下去,使她避开了道士的眼睛。 同时那只手掌在她的头顶上,摆出强横至极的姿态,将她护持在自己羽翼之下。 少女老老实实趴在他身边,脑袋紧贴着他的身体细声的息。 相反之下,陆执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绷紧,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谁允许你停我的马车?” 他表面懒洋洋的发问,实则警觉已经提升到了极致,说话的同时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摸侧。 但他今出行扮的是女装,挂在侧的长剑早就已经取了下来,此时正搁在座位下方。 “世子息怒。” 那青衣男子闻听陆执这话,似是并不介意他恶劣的脾气。 他的目光从姚守宁身上挪移开,随即被陆执所引。 这位原本名神都的美男子此时正作女装打扮,梳了简单的发髻,衣衫半敞,出里面的亵衣。 而在他身侧,蹲坐了一名陌生的少女。 从先前姚守宁抬头与他对视的刹那,哪怕她下半张脸被陆执的大腿挡住,但出来的那双大眼睛却极为水灵。 纵然是他已经身入道门,且修的是无情道,但也看得出来这少女的魅力。 那是一双足以媚惑人的眼睛,偏偏盛的是少女的清澈与纯真,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相融合,形成独一无二的引。 这离经叛道的一幕本该非礼勿视,但那年轻的道人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jZfCBj.COm |